第一百五十六章 面南称制,兵发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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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敏的胡闹一方面是因为来自最底层的他对高官的地敌视与自卑他需要用无所顾忌的疯狂来证明如今他的实力与地位。
另一方面,这未尝不是刘宗敏向李自成表达他不满的一个方式——既然你觉得我只能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我就给他搞大。
从崇祯十六年底之后,身为大顺军头号武将的刘宗敏在军中的权力大大缩水,另一个权将军田建秀则在此期间迅速地扩充实力,短短一年的时间,刘宗敏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军中看客,几次决定性的会战都没他什么事情。
李自成对刘宗敏心怀愧疚,加之钱粮也着实紧张,无奈之下也就由着刘宗敏折腾。等到他发现刘宗敏几乎将所有明朝官员都一网打尽以酷刑索饷后下令制止的时候,恶劣的影响已经无法挽回。这些从陕西与他一起打拼的老乡们尽管为人粗鄙,各个脾气暴躁,却是李自成最相信的一批人,并规定内阁与六政府文官受武将节制,武将的地位高于文官。因此,即便是犯下大错,李自成依然不忍责罚刘宗敏。
和绝大部分的农民军将领不同,李自成对投靠他的文人士子礼遇有加,大顺内阁与六政府的主官也大多是明朝的官员,或许这正是他能够在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之一。对于在内心深处,他则一直对文人抱有一丝的戒心,即便是对第一个投靠他的明朝举人牛金星,他也始终不敢完全相信。
牛金星进入北京以来的所作所为让李自成很是失望,那种小人得志的做派让他很不舒服。大顺的内阁只有三个人,其中上相张国绅是进士出身的明朝官僚,只是挂在台前的一个木偶而已,宋献策身为军师,主要偏重军事方面,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则成为事实上的丞相,是大顺文官之首。在进入北京之后,牛金星除了筹备登基大典就是笼络明朝的降官和京畿周边的学子们,迫不及待地建立他的班底,使得如今朝中文臣几乎八成以上出于其门下。
相比之下,李自成更新桑江湖术士出身的宋献策。最起码他的头脑还保持着冷静,在刘宗敏虐杀明朝官员的时候,以天象变化为由,上书“天象惨烈,日色无光。亟应停刑。”李自成顺水推舟,就下了不下千余明朝官员。
从布衣到帝王,成功走完这条路的只有汉高祖刘邦与明太祖朱元璋。刘邦的身后站着初汉三杰,朱元璋则有刘基朱升李善长。相比之下,李自成的幕僚文官力量简直可以说是寒酸。
无论是再简单粗豪的人,一旦尝过权力的甘美滋味后,为了永远地拥有权力,都会自觉或是被迫变得复杂起来。即便是刘宗敏这等猛张飞一般的人物如今也懂得了耍心机。从明朝官员勋贵手中,他讨来的财物价值不下三千万两白银。除了上交的之外,将近一千万两的财物被他截留。
这些钱刘宗敏并没有留给自己享用,几乎全部送给了大顺军的将领们。完全抵消了李自成为了减弱刘宗敏在军中的影响所作的一系列努力。如今军中大半将领站在他的一边,李自成有了军事行动之后再想避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昨天,李自成用言语试探刘宗敏,准备让其率领大顺军东征山海关。按照李自成的猜想,许久未能领军出战的刘宗敏必然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如此一来,李自成就可以一个一个争取留在京中的大顺军将领们,消除刘宗敏送财物所造成的影响。只是,很出乎李自成的意料,刘宗敏拒绝了。
刘宗敏建议李自成亲自领兵亲征,一便建立起他的威望,从而让南方的明朝余孽望风而降。李自成望着神色坦然,慷慨激昂地刘宗敏不置可否,心中则雪亮:那个曾经豪气干云,心思简单透亮的刘宗敏彻底变了。两个人心中各有一颗叫做猜忌的种子深深地扎下了根,并且越长越壮。
刘宗敏的虐杀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京中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这些官吏大多已在京中任职数年甚至十几年,勋贵们更是世代居于北京,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大顺军重兵在此这些人或许还不敢做出什么来,一旦主力尽出,那些暂时投降的明朝官吏随时可能掀起滔天的巨浪。只要李自成不离开北京,即便是城中兵力空虚也没有人敢相信,也只有他才够分量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刘宗敏摆了李自成一道,顺军当中除此之外只有李过与田见秀有能力也有资格统帅大军东征。田见秀是大顺军中除了刘宗敏之外唯一的权将军,从崇祯十六年攻打潼关开始,一直率领居中统帅顺军五营作战。只是在如今刘宗敏卷土重来之后,资历上远远不如的田见秀很难再压服住五营的骄兵悍将们。
李过是李自成亲侄,从起事时就跟随李自成东征西讨,不仅身份特殊,资历威望也足够,正是此时最适合的主帅人选,然而大大李自成的意料,李过也婉拒了李自成让其率军出征的要求。虽然名为叔侄,两人实则只相差一岁,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再了解不过。从李国支支吾吾的言语当中,李自成很快就了解了他这个侄子的想法。

李自成并无子嗣,而李过正和他血缘最近的人,如果李自成不再,那么李过就是当然的继承人。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不过只要李自成身体不出什么意外,李过就很难等到继承的机会。
和李自成一样,李过也没有子嗣。在他看来,李自成为了大顺的政局稳定,很可能从养子李双喜或者是那几个堂侄中选择一个作为太子。无论是李双喜还是李遵,李遒等人年纪都正合适。那么,血缘关系最近且战功卓著的李过怎么办?为了继承人着想,李自成很可能将李过闲置。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李过当然不愿意离开京城。
“一直都以为皇帝过着的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没想到这进了北京城之后日子过得每一天是舒心的。里里外外都是一团乱麻。没时间慢慢解开了,老子说不得需要快刀斩乱麻!”这样想着,李自成眼中的烦闷与犹豫一扫而空。
“来人。”李自成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从容。
暖阁屏风后面悄然飘出了一道人影。此人身材瘦小,背部略略佝偻着,即便是扔在大街上也无人会注意。只是从其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来看,显然身怀绝技。来人转到李自成面前跪下恭敬地说道:“王爷?”
“派人分别通知制将军李过,大学士牛金星,军师宋献策。让此三人立刻来乾清宫见朕。”既然文武大臣甚至是亲信血亲在权力与富贵面前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他也不介意让事情变得更乱,古人云破而后立,如今是冲破这乱局的时候了。
大顺永昌元年八月二十日,即大明崇祯十七年,大清扬武元年。李自成在紫禁城奉天殿举行登基大典,正式即大顺皇帝位。
文臣方面,以原内阁左辅,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为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原内阁上相张国绅为文渊阁大学士,以军师宋献策为东阁大学士。六政府及各院寺堂官多加以赏赐。
武将方面,权将军,汝侯刘宗敏晋爵汝国公,权将军,泽侯田见秀晋爵泽国公。制将军,亳侯李过直升亲王,为秦王,赏穿明太子冠服。其养子李来亨由蒲城子爵改封秦王世子,赏穿明亲王冠服。
秦王是朱元璋嫡次子朱樉的封爵,藩国西安府,是明朝的四大强藩之一。在陕西人眼中,秦王就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爵位。李自成将这样的爵位给了李过,虽然没有封他为太子,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由李来亨为世子,李自成几乎就相当于明确告诉李过未来的皇位由他的后代来继承。
刘宗敏得了国公的爵位之后喜不自胜,只是一同得封国公爵位的田见秀则显得心事重重。国公已经是异姓功臣的最高爵位,如今大顺才刚刚奠基,未来还有很长路要走,如果他再立功勋的话,李自成该拿什么来赏赐他?赏无可赏的结果是裂土封王,还是一杯毒酒?
刘宗敏得到这样的结局并不冤枉,进入北京以来这位大顺老将飞扬跋扈,弄权手段直白且拙劣。自然要被李自成提防并下决心除掉。只是他田见秀就就冤枉了,只让刘宗敏一个人受封国公未免过于突兀,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陪衬,或许在未来也只是一个陪葬的。田见秀不甘心有这样的结局,第一次,他的心中有了别样的心思。
如果说如今大顺军总最为风光无限的人,那无疑是李过了。李自成几乎给了他这个侄儿所有能够给予的东西,或许仅仅差了一个太子的名分。
想要得到这个名分也不难,再立下功勋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在李自成登基次日,李过上表请求出兵讨伐山海关,并自荐为帅。三天之后,大顺军五营各出四成兵力,前明军降将唐通及白广恩所部三万,顺军新卒出八万,总计十八万号称四十万,由李过顺军出兵东征。
这是大顺朝自从进入北京之后所面临的最大规模的战事,随征将领包括帅标正威武将军张鼎,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顺军左营左营制将军刘方亮,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以及李过主掌的后营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
皇城大明门之上,李自成的声音霸道锐利,直直响在每个人的心中。
“朕荷上天眷顾,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已为中国之主,统御九州万方。望秦王及诸将校奋扬威武,戡定四方,使民安田里,居食有依。当以大顺王者堂堂之师,破吴逆三姓家奴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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