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海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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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永昌元年九月二日,李过所部大顺军先锋抵达山海关外,而清军先锋,原驻守宁远河以西地区的济尔哈朗所部镶蓝旗因为距离更近的缘故在一天前就赶到了山海关以东八里的八里铺一带,快马加鞭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赶到山海关城下
拥有四万多骑兵的吴三桂并没有死守关城,那样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大顺军。www.xiaoshuodaquan.com名声在外的四万关宁铁骑,一万山海镇步兵出西城门外十里扎营。首次以主将身份率领大军出征的李过则小心谨慎,与吴三桂相隔十五里扎下了营寨。
虽然山海关主要防御方向是东面,但从万历之后,明军全面收缩,从蒙古土蛮部到满洲人屡次从山海关以西蓟州以东一带突破长城防线,从那时起山海关在西面的防御也大大加强。纵然是有着从北京城头卸下来的十八磅红衣大炮相助,李过还是对迅速攻下关城没有信心。
对于李过来说,他能不能成为太子,能不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权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次作战的结果。
刘宗敏或许在自请放弃兵权之后能够安享高爵富贵,他李过则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自古以来皇室的内部斗争都是最残酷的。任何一个人继承了李自成的位置之后都不会让李过这样一个对皇位存在巨大威胁的人活在世上。
为了确保此战必胜,而且是速胜,李过派人向李自成求援,要求从五营精锐中再调集三万。此外,他请李自成下令调集驻守大同与宣府的前明军总兵姜瓖王承允所部边军东进参战。
李过不急着进攻,最高兴的人是吴三桂。自在努尔哈赤时代丢掉了辽镇所在地辽阳之后,九边之首的辽镇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先是退守辽河,继而锦州,继而宁远,多少年来一代代的辽镇将领丧师失地,几无胜绩,只是靠着手中还算得上是精锐的军队才保住了辽西军事世家的地位。
保存实力的念头已经渗透到每一个辽镇军将的骨子里,能不打仗吴三桂当然举双手同意。
最前面的两军主将不着急,后面的人则急了。大顺近二十万大军出征,每天需要耗费天文数字般的钱粮,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粮草都在转运的路上被消耗掉。
冀东一带州县民生凋敝,就算是让李过就地筹粮也无疑是杯水车薪。主持大顺朝政的牛金星几乎为此将城中所有明朝官员勋贵的家底搜刮干净。他刚刚在士子与官员当中建立起来的好名声转瞬之间就变得臭不可闻,几可与刘宗敏并驾齐驱。
虽然牛金星是最早投靠李自成的举人,可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对明朝有着挥之不去的情节。他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十十数年苦读得到的东西,如果不是身陷冤狱,他绝对不会走上这一步。
对于李自成,牛金星也一直存有一丝的轻视。这位陕北农家汉子尽管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威严,但一举一动却像是一个乡间的老农一般。可眼下这个老农就是他的上司,是他的富贵鱼身家性命的保障。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告诉李自成,如果李过不能在半个月内打完这一仗的话,要么将裁撤十万军队,要么将骑兵减少三万,否则大顺朝必然会因为粮食问题破产。哪怕是那些炮灰再无能,李自成在这个当口也不敢轻易裁撤。否则很可能让别人看出大顺的虚弱,那样的话,周围无数的势力将会向饿狼一样扑向大顺。
对于李过的谨慎,李自成同样十分不满,也十分不解。李过虽然是他的侄子,可在军中的地位完全是他自己挣来的,可不是那些军将世家出来的眼高于顶的二世祖所能够比拟的,完全是一步步打出来的赫赫威名。
有着小李瞎子称号的李过向来作风凶猛,攻势凌厉,让关内明军闻风丧胆,比之刘宗敏以及战死的郝摇旗等顺军有数的猛将丝毫不差。明军因此送给了李过“一只虎”的名头。一个将军,能让敌人冠以虎狼之类的称呼无疑是极大的成就。
面对小心谨慎的李过,李自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派人告诉他,刘宗敏即将率领后续大顺军出发增援山海关前线。这一次,牛金星心中仅存的一丝轻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能够创建偌大的基业,李闯王并非只是靠运气。
大顺军这边坚定前线将领的进取之心,满清一方同样也轻松化解了关宁军的避战招数。

吴三桂的那点小心思多尔衮看得一清二楚。在他看来,或许吴三桂很聪明,但他有的只是一些小聪明而已,在明失其鹿的纷乱当中,靠着小聪明远远不够,甚至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吴三桂想要保存实力无可厚非,但如果这是以满洲人为他火中取粟为前提,那就未免太看不起多尔衮的智商了。他有无数种办法让吴三桂舍出老本去拼命,而吴三桂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影响满洲人的决策。两者之间不在一个层次上,私底下的一些小手段必然无济于事。第一次,多尔衮对于不识时务进退的吴三桂产生了杀心。
前方的两军主将尽管不想开战,然而两人各自的处境决定了他们之间只有一个结局——决一死战,直到一方彻底倒下。九月四日,清军八旗全部,蒙古外藩兵抵达八里铺,而大顺军也开始了攻击行动。
大顺军的营寨延绵数十里,北面与吴军在角山长城对峙,南面紧靠大海,正对老龙头长城。吴军营寨则背靠西罗城,驻扎在石河以西,面临大顺军的弧线包围。
收到了李自成派人传来的消息之后,李过就知道他只能尽快攻击了。一旦刘宗敏率军抵达,那他只能拱手让出指挥权,即便是攻下山海关首功也不是他的。最重要的是,李自成会据此认为李过只是一个将才而非能够统筹全局的帅才,那么大顺未来的基业必然不会交到他的手上。
一旦下了决心,李过又恢复了往日的骁勇善战。三日晚间,大顺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守在外面的士卒各个壮硕彪悍,目露杀气。出征顺军所有威武将军以上将领此刻都在李过的中军大帐中,商讨第二天的军略。
李过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给众人留下讨论的时间,而是直入主题。对于第一次以主将身份领兵的他而言,这样未免显得有些霸道。
“诸位,吴军总计七万到八万,我有十八万大军,几乎三倍于敌。眼下抵达此地已有两日,将士们已经修整完毕。本王决定,明日起开始攻击,争取三天之内将山海关外之吴军大营以及东西两座罗城全部拔出。然后,再以从京城的十二门红衣大炮轰击山海关西城一带,打开缺口之后以绝对优势兵力杀入城中,一举为我大顺朝解除东面的威胁!”
看到将领们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眼神,李过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之前担心的因为资历不够无法服众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除他之外唯一的制将军刘芳亮为人低调,并不会挑战李过的权威,如此左营一众将领自然不会生事。后营是李过的直接部属,更是毫无问题。帅标的一干将领相当于李自成的亲将,更不会给他这个李自成的侄儿难看,想来这些随征的将领也是李自成特意为他挑选的。
面对正襟危坐的一众将领们,李过开始发布命令:“白广恩,唐通两位将军领所部三万,以白将军为主帅,由关城以北偏东二十里处一片石地方越过长城。在我军攻占山海关外围吴军所有堡垒营盘之后,立刻向东南方向快速突击,兵发八里铺,包抄山海关后侧方。”
“王爷放心,卑职等定然按时绕道关城侧后。”白光恩与唐通立刻起身答应道。
“芳亮,”李过脸色陡然一转,和颜悦色地说道:“明日你率三万五营精锐并五万新弟兄,攻打西北翼城,以牵制关中吴军,使其与关外大营彼此无法呼应。世耀和汝魁帮衬,你看怎么样?”面对顺军的老资格将领,李过当然不能摆王爷的谱。
“补之放心,俺老刘这里没有任何的问题。”刘芳亮痛快地答应道,身子前倾,趴在李过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刘不是不明白事儿的人,这一仗对你来说怎么回事儿还能不明白么?咱们都是陕西出来一起混了十几年的老兄弟,这一次我肯定尽全力帮你。”
“有你老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谢!”李过同样小声地回道。有了刘芳亮的表态,这一仗他的把握又多了一些。
“其余中营并后营诸将!”李过望着铁甲铿锵的诸将军,意气风发地说道:“明日一早,随我攻打吴军营寨!让所谓的关宁铁骑见识我大顺赫赫军威!”
“大顺威武,荡平关宁!”众将轰然起身答道。吼声如雷,穿金裂石,压抑不住的杀气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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