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虏使者？”周凤捂不住地自言自语着，好半天因为醉酒而变得迟缓的大脑才想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ｋ．
想了想还周凤捂是决定先见一面，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伸手拍了拍膝盖上不情不愿地宫女，对着门的方向嘴巴一努。人都走开之后，他站起身，端起放在墙角铜盆，将里面慢慢的冷水浇在身上，浆糊一样的大脑瞬间清醒。
“将军，使者带到！”北京城面积广大，来往通传，即便清使骑着快马，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带进来。”周凤捂沉声回道。这一个时辰里面，他也没有闲着，洗了一个热水澡，身体内的酒意随着汗水蒸发干净，如今已经看不出醉酒的迹象。
“见过周将军。”来人只是随意地拱拱手，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可眼中的那一抹倨傲却是隐藏不住的。闻到屋子里面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酒气，来使心中一喜，暗道：“陛下说得不错，这顺贼却是到了绝望的关头，只能借酒消愁了。顺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屏障，没有了筹码的人哪里还用给什么好脸色。”这样想着，神色之间愈发的骄傲自得。
“所来何事？”周凤捂紧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面前这个人的倨傲与轻视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感觉好像是在面对着一个濒死之人一般。周凤捂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出意外，他确实是就要死了。
“为救将军。”来使微微一笑，很老套的路子。看到周凤捂神色平静不为所动也不着急，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问道：“久闻华夏乃是礼仪之邦，难道将军不准备邀请我坐下么？”
“坐。”周凤捂闷声哼道，来使的态度让他很现在很生气。虽然他只是大顺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军将，也不是眼前的口舌之徒能够羞辱的，只是满清如今势大，对于这个翘尾巴的使者还是容忍静观为上。
来人优雅地端起茶盏，用杯盖拂开飘在上面的茶末，轻轻啜了几口。本以为周凤捂会首先开口，郑重其事地问上一句“本将军有何危险。”，那样他就可以就坡下驴，一点点将其引入毂中。孰料大顺的新晋国公爷却老神在在，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心中有所倚仗。
无奈，来人只能自己先开口道：“将军，我皇慈悲，不忍见中原百姓颠沛流离。大清王师奉天承运，入关解救中原百姓于倒悬。山海关连番大战，大清铁骑综合驰骋，连败大顺百万之兵。相信这些将军都看在眼里，本使不必多言。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大顺气数已近，将军难道要为之殉葬么？”言谈之间，倒是有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周凤捂明白，来者也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肚子里面确实有真材实料，只是形势使然，不自觉地骄傲罢了。大清将无可阻挡地成为整个北直隶的主人，或许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北方的主人。来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使节，可毕竟是得胜之师，又是蒸蒸日上的局面，即便是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心理上还是有又是。
只是这人看相貌也是汉人，为何会说出“久闻华夏乃礼仪之邦”这样的话，好像自己不是汉人一般。莫非这满清就如此的让人归心？
带着这样的疑问，周凤捂开口问道：“观贵使相貌，当是我汉家男儿，可听贵使言语，却是那满洲儿郎？”
“本使正是国族子弟。”来者面带骄傲地说道，发现自己没有说清楚后，连忙解释道：“本使是旗人，蒙圣上恩典，入汉军镶黄旗，正是陛下亲领，天子家奴。”或许这个奴才做得确实很滋润，来使的脸上愈发的红润兴奋。
“原来是一个汉人，没想到却这样。”周凤捂暗暗叹息了一声。虽然他本身也是造反起家，可毕竟明朝大一统二百余年，汉民族的自尊比蒙元时期要强烈得多。战场上打不过满洲人无奈投降是一回事儿，可像这样连民族都忘记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恶心。
蒙元时候北方的汉人最起码是被辽金统治了几百年，对于宋王朝没有认同感，那些中原的世侯虽然可恨，却也有可以理解之处。这如今汉人毕竟在大一统的明王朝治下几近三百年，如此作态就让人恶心了。他周凤捂虽然是朝廷眼中的流寇，可也是汉家儿郎，从没有想去做那秦桧之流。
“能在这个时候被李闯王留了下来，想来将军在大顺那边过得并不如意吧？既然李自成他不仁，蝼蚁尚且贪命，将军为了自保无论怎样做也不算不义。”
来者注意到了周凤捂眼神当中的惋惜与愤恨，只是错把这理解成为对于李自成的埋怨与未来何去何从的挣扎与犹豫，连忙用言语不停撺掇。
“唉！”周凤捂长叹一声，假意道：“不瞒贵使，本国公不是五营嫡系出身，陛下对本公并不信任，京师这个烫手的山芋没有人接，就交给了本公。奈何为人臣者，有些话能说，有些事情却不可以做。毕竟本公是汉人，怎可与北朝相勾连？”他这里说的陛下是指李自成。
周凤捂意有所指的几句话当即让来使眼前一亮，既然是用北朝而不是建虏，那就说明周凤捂确实已经有了投效的意思，只是还扭扭捏捏地想要个好价钱罢了，当即许愿道：“将军此言差矣，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当今我朝天子烛照万里，正是这五百年一遇的圣人。我大清以水德王，正是克前明火德。将军投靠大清，这叫弃暗投明，譬如昔日魏玄成公（魏征）弃隐太子投唐太宗之举，是要名垂青史的。
我大清素来重视军功，将军如果能率二十余万明珠暗投之旅归顺我大清堂堂王者之师，那么五等之爵是铁定跑不掉的。虽然将军现身的身上有国公的爵位，可那是大顺伪朝所封。如今大顺风雨飘摇，将军也应该明白，这样的国公爵位还有什么意义？”为了避免周凤捂的反感，来者投桃报李，也没有称呼大顺为流贼。
“这个，请贵使容本公考虑几天，毕竟如此大事需得考虑周详，另外，这城中虽是以我为首，却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能定下来的。如果麾下将士不愿意，那本公也只能硬着头皮打这一战了。”周凤捂迟疑着说道，不着痕迹地露出了犹豫与心动的神态。
他没有战胜满洲人的想法，凭借他的才干与手下的老弱病残这本就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可他也不想投靠满洲人，和大部分顺军将领不同，他还是读过几年书的，轩辕苗裔的骄傲，天朝上国的尊严，孔孟圣贤的教导犹言在耳边，这些岂是随便就能丢下的。
他只是是想拖延时间，一来让大顺军的西撤能够顺利一些，毕竟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军中。另一方面，这种在皇宫当中神仙一般的日子他还没有过够，临死之前能多享受几天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这样，他一直态度犹豫，遮遮掩掩，就是想让清使相信他的确有投靠的诚意，这样的大事如果他要是痛快答应了那才是让人怀疑。
果然，周凤捂觉得自己的神色骗过了来人。对面的清使脸上一喜，虽然转瞬即逝，依然被紧紧盯着来人的他发现了。
只见清使嘴上说道：“将军这是给我送了一个大功啊，少说是一个前程，最起码也是个轻车都尉的世职。”接下来就把最大的筹码摆了出来。
“将军，我大清不是拿不下北京城，只是圣上悲天悯人，不愿再造杀戮，希望与将军罢兵言好。只要将军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那么。”清使神秘地一笑，用略显夸张地艳羡语气说道：“准许将军统带两万人的队伍，官员将领任命由将军负责。此外，如果将军能够主动交出顺贼隐藏于此的大量钱财，陛下将授予将军公爵之位。”
不得不说，多尔衮在笼络降官上面的手笔大得惊人，确实是有魄力的人。即便是周凤捂早已经打定了虚以委蛇的主意，听到这里也是怦然心动。眼中的那丝好不作为的艳羡恰好落在了清使的眼中，倒是让来人更为相信他的诚意。
周凤捂喘着粗气，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喝一声道：“好！既然李自成不仁，那就休怪老子不义了！烦劳贵使为周某人多多美言，好叫圣上知晓鄙人的忠心。如何行动，何时行动听凭圣上谕旨。”
话说完，面对狂喜的清使，周凤捂深深一躬，正好遮掩住脸上的杀气，虽然打不过清军，但战些小便宜还是能够操作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已经享受到了人间的极致，从没有奢求过永远霸占这一切的道理。老子有云，满则溢，只要有过，即便是一天那也知足了。他不是一个好人，杀人放火，虐杀战俘，民女都干过。只是他知道，他是一个汉人，而汉人，是不能和异族混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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