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满洲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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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寒风在塞北的那座以古往今来最恐怖游牧民族命名的高原上酝酿翻涌,卷起一路的黄沙碎石席卷南下。
朔风一路之上纷纷扬扬,挥挥洒洒。风吹过苏武牧羊的北海之畔,吹过大河北岸埋葬了汉家娇女的青冢与人家,吹过那道蜿蜒万里九曲回肠的龙之脊梁。
风吹一路,雪飘一路,万里雪花飞扬漫卷,带来的是今冬燕京城内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给北地千年古都的城里城外覆盖了一层纯白。天地之间,视线所及,俱是银装素裹。
大气磅礴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紫禁城,皇城里富丽堂皇的勋贵高官府邸,万岁山上那颗因为皇帝的陨落而名声鹊起的歪脖树,东西南北朝向分明笔直的胡同,蜿蜒曲折的护城河,近处的窗棂,远方融入天地的田野,曲线转折的燕山,所有的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明亮的白净,似乎要将这幽燕名城几个月的肮脏龌龊,血腥残暴全部掩埋。
窗外风雪延绵,呼号的北风扑打着窗纸,时不时惊起簌簌的连绵声响。
这一天,不知道会有多少宅邸被大顺军霸占的京城百姓会在这刀刻般冷冽的寒风当中倒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这只是衣食无忧的骚人无病呻吟出来的所谓“诗情画意”。对于升斗小民来说,最大的“诗情画意“永远是家中的隔夜粮米与身上御寒的棉衣。
活下来,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
从万历末年开始,因为兵事渐渐增多,且收入日益减少,皇帝的内帑的就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之中。大灾连绵,占大头的农税也大受影响,户部的银库当中也是空空如也。因此,即便是紫禁城的修缮也渐渐马虎了起来。
或许紫禁城是各个大一统王朝当中最小的宫殿之一,仅比赵宋在汴梁与临安的宫禁强一些。汉唐之时长安与洛阳宫闱的壮观气势再也不见。可赵宋与朱明虽然屡遭后人诟病,某种意义上却是华夏最可能产生质变,走向更高层次的朝代。可惜的是,在这对于汉民族来说极为重要的时候,两个朝代都被异族所灭。
紫禁城虽然这些年疏于修缮,那也只是一些偏殿院受了影响,三大殿和皇帝,皇后,太子,各个贵妃,皇子,公主住的地方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影像。三大殿毕竟是帝国的脸面,而皇帝一家子则是这里的主人,自然不能怠慢。
天气渐冷,乾清宫的东暖阁内却热气扑鼻。墙角的铜鼎里面燃着上好的檀香,飘渺的烟雾当中夹杂着宁神的香气,穿梭往来的宫女上身只穿着孔雀绿绣花斜襟窄袖宫纱衫,下着鹅黄色描金百褶裙,如雪肌肤在斜开的衣襟处露出一抹引人遐想的诱惑,纤细的腰肢随着脚步起伏扭动,就像是屋外房顶上觅食的猫儿一般慵懒而又妩媚,一瞥一笑都充满着诱人的风情。
皇家的一砖一瓦俱是贵重珍奇,规制宏大。东暖阁虽然是以暖阁来命名,却是由九间屋子连绵组成的。每一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布局大同小异,陌生人进来如果没有领路者很容易会在此迷路。如此繁琐的布局,除了彰显皇家的气派,也是为了防止皇帝遭到暗杀。
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内,靠着南边墙壁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条桌,后面斜躺着一个满脸髭须,衣衫凌乱,神色萎靡的高壮汉子。长桌上放着十几盘荤素菜肴,冷热拼盘,一壶刚刚烫好的新酒顺着壶嘴冒着丝丝的热气。菜色鲜脆欲滴,酒香醇厚扑鼻。大汉自斟自饮,已有几分醉意,瞪着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几个宫女。正是大顺军留守北京的新晋燕国公,右权将军周凤捂。
十月十二日,多尔衮率领大军赶到京城外,随即分兵占领北直隶个府州县。济尔哈朗率领镶蓝旗一半的牛录沿着运河线南下,首先占领河间府,继而以此为基地,南下山东。硕托与瓦克达率领正红旗四成牛录攻占顺天府以南的真定府,尼堪与阿巴泰长子博洛率领两蓝旗两成牛录西进宣府,紧紧追住大顺军西撤的脚步不放。至此,京师所有对外连接的道路被切断,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入关的八旗军此时已经达到二十一万之众,吴三桂高第大军八万,三顺王续顺公系统虽然没有参与山海关大战,依然在战后获得了扩编的机会,大批的顺军降兵被编入其中,使得四部的兵力扩充了三倍以上。三顺王每部各领兵两万,续顺公沈志祥所部编制一万五千,此外外藩蒙古骑兵达到三万,战斗力强悍的包衣军两万,朝鲜兵补齐损失凑足一万五千,总计入关清军达到四十一万,留守关外的清军只有八旗满洲与蒙古两成牛录,汉军则只有寥寥几个象征性的牛录,连同守卫盛京的两黄旗侍卫亲军,总计不过四万上下。

除去分出的几支,京师城外的清军总数达到三十万以上,各个部分的彼此相连,营寨延绵不绝。阿济格原本采用围三阙一的态势,在后续主力到来之后改为四面围困。兵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四面围困并不能让绝望的大顺军拿出决一死战的勇气来。留守北京的顺军上至主将下到一兵都是被抛弃的对象,勇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李自成留给周凤捂的老兵不过一千上下,二十几万新卒在大顺军主力西撤之后大半溃散,倒是省下了本就不充裕的粮食。只是剩余的人个个战栗不安。
兵无战意,这仗就是谁来指挥也没法去打。假如满洲人攻城的话,估计没几个人能够有勇气冲上城头抵抗。至于野战,想都不要想。
局面如此危急,力量对比又这样悬殊,即便是武安侯重生,岳武穆附体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这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危局。周凤捂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军将而已,不要说与历朝的名将相比,就是在大顺军中也是默默无闻的一个。面对城外那支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在自己之上的大军,除了等死,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干。
上天欲使一个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这话说的有道理,每个人无论处于什么样的位置,都得受着或多或少的束缚,时间久了,这份束缚就成了怨念,压抑得愈久,一旦爆发出来也就越猛烈。哪怕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一旦失去了束缚,都会陷入疯狂的放纵当中,更何况这个世界只有跳大神的,却没有什么神仙。
周凤捂觉得,如果以前的日子论天过,接下来就该论秒了。那个最接近于神仙的李太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于是他开始酗酒,小苏居士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他就每日狂饮三百盅。有句话叫酒壮怂人胆,喝完了酒胆子大了就该干点别的什么。诗经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进皇宫的女子或许除了皇后是以德优先,其余都是凭着相貌,周大国公身边的美女一抓一大把,白日宣淫就成了题中之义。
一道高高的围墙隔开了紫禁城内外,纵然城外大军围困,城中人心惶惶,紫禁城内的周大国公的日子过得依然有滋有味。他的两个儿子被李自成扣下成了人质,投降是不可能的。外面的满洲人想打也打不过。除了抓紧时间及时享乐,他还能怎么着。
皇宫内窖藏的老酒琼浆晶莹,酒香醇厚,入口甘香浓郁,可是喝多了还是会上头的,周凤捂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游离模糊,他强自睁开眼睛,对着站在墙角的宫女招了招手。
这些天,在乾清宫左近斥候的宫女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逃过这一出。虽然有人不情不愿,可对于绝大多数一生要在清冷皇宫渡过的宫女们来说,有一个正常的男人陪伴,哪怕是一天也满足了。
被周凤捂指着的宫女脸颊迅速染上一层酡红。瓜子脸,樱桃嘴,波光流转的双眼媚态自生,当真是一个难遇的佳人。中奖的小宫女摇曳着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婷婷翩跹而至。一双玉手精致细腻,拔出了发髻里面的簪子后,一团墨染的如云黛丝倾泻而下,飘逸中带着让人心醉的淡淡发香。
面对如猫儿一般蜷在自己膝盖上的娇媚娘子,周凤捂的呼吸渐渐粗重,一双大手顺着衣襟深入,紧紧握住两团柔软。宫女的樱唇小嘴里面发出甘美的呻吟声,娇喘哀婉,似哭似怨。每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女人,心中都会有一种蹂躏她的强烈愿望。
“国公爷,建虏使者求见,已经到了城外。”一声浑厚带着秦腔的男音打断了屋中鲜艳旖旎的气氛,正是周凤捂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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