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致命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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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十月下旬与十一月,满清在南线都没有什么大动作,给了广宁军修补北线漏洞的绝好机会。www.xiaoshuodaquan.com.后世很多史学家认为,正是耽搁了这宝贵的两个月时间,清军没能把握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赶在广宁军北线防御没有连成一线之前南下,从而使得战争的进程乃至结果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当然。所谓的史学家只是纸上谈兵。多尔衮从十三岁上战场,大战恶战不知凡几兵贵神速这样浅显的道理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没有掣肘,他自然会派遣清军八旗二十四个固山与蒙古,汉军,朝鲜兵主力尽出,西征南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奠定满清统一华夏的基础。
可目前的问题是,多尔衮没办法逆着满洲内部所有贵人的意思一意孤行。从老汉王努尔哈赤建国伊始,两代满洲人就没有断了征战。先是和依然流淌着万历三大征骄傲血液的明朝边军打,再和不听话的蒙古人斗,连着东北的朝鲜,北面的生女真,可以说是打遍了四方,没有一天生活在安稳当中。
连年的战争让无数的满洲壮年男子死在了沙场之上。努尔哈赤刚刚建立政权的时候,满八旗总计有六万男丁,如今过去了将近三十年,满洲人完全控制了辽东也有了二十年,按说有了优裕生活条件的满洲人口应该会大规模的增长才是。
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满洲八旗男丁不过十万七千人,其中包括将近四万生女真与上蒙古人,朝鲜人和汉人,纯粹的满洲男丁不过是五万上下,比起兵之初还要少。而在没有改变的历史上,入关之时满八旗不过六万上下,其中满洲连同生女真男丁不过四万,这意味二十多年的征战当中至少有十万满洲男儿倒在了战场上,对于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民族而言,这是多么惨烈的现实。
多少年来,满洲人在带给周边杀戮与毁灭的同时,自身也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支撑着这个关东苦寒之地民族走下来的信念就是入主中原。而今,这一切已经实现了,燕京古城就在满洲男儿的脚下,当年舍生忘死奋斗的劲头也就淡了。既然有了燕京,就应该让国族子弟以及享乐,这成了满洲上下的主流观念。即便多尔衮还保持着清醒,可想要逆着所有人的意愿,他自觉没有那个能力。
多尔衮的权柄虽然要比皇太极更重,但八旗各部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他手中直接掌握的军队中,三顺王续顺公系统的汉军只占清军总数的两成左右,而两黄旗则只占八旗系统的三成不到。
多铎与阿济格虽然是他嫡亲的兄弟,可毕竟人心隔肚皮,不如直接掌握在手中的力量可靠。考虑到三顺王续顺公系统的汉军在满洲人内部争权的时候只是打酱油的,多尔衮只有两皇旗六个固山与一百六十个汉军旗牛录才是他真正可以依靠相信的力量,这不过是小七万人的力量。而一旦扯层的权势之争,甚至连汉军旗或是蒙古八旗都没有多少发言权。
如果不让麾下那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八旗军在京城里面抢劫过瘾了,这帮大爷们绝对不可能打起精神南下。就算是多尔衮强行命令,八旗的骄兵悍将虽然不至于敢明目张胆地顶撞,但磨磨蹭蹭的情况就必然是无法避免的了。

北京城对于满洲汉子的诱惑无异于在现代,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的农民突然有一天出现在纽约曼哈顿的大街上,没有个把月时间,八旗军绝对不可能会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凭着多年的沙场经验,多尔衮明白阿巴泰大军在崇祯十五年遇到的那支古怪的明军绝计不好对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可那场战事毕竟不是他的亲身经历,他不会有那么深的感触,自然也就没有把耽搁了一个多月时间看得有多么严重。哪怕是处于那场战事的亲历者阿巴泰,因为两军没有大规模交战的缘故,也只把广宁军当成是一支难对付的敌人,如果八旗军拼着几千上万人的性命,还是能够取胜的,仅此而已。对于八旗的武力,他还是自信的。
带过兵的人都知道,军队狂飙急进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势,而一旦停下来的话就很难再维持住这种势头。因此,休息了一个月之后,满洲人已经养成了娇气,加之年关将近,建州女真受汉文化影响也十分重视春节,等到满清大举行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初了。北京城绊住了满洲人曾经奔驰如飞的马腿,而这一绊就是两个多月。
崇祯十五年末,阿巴泰出于保存实力考虑,在杨飞率军快速赶到之后放弃了围歼骑一军的计划。如此,两军实际上并没有打出最真实的东西。阿巴泰对于广宁军的认识也停留在火器犀利,战马精良这些物质的东西上。对于广宁军与明军最根本的不同——士气与战斗意志方面,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识。
满洲下下在进关之后一路顺风,因此不可避免地变得异常嚣张,轻视每一个对手。这或许是每一个游牧民族进入中原之后都无法避免的过程。
就算是满洲人在关外屡屡战胜明朝号称最精锐的九边之首关宁军,可对于中原王朝的忌惮却是丝毫没减少,几千年来形成的绝对文明优势不是朝夕可改的。可如今,曾经压在心头的庞然大物竟然是如此的虚弱,如此的不堪一击,满洲人的心态自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数千年的仰望与自卑急剧地变成了妄自尊大。当年的鲜卑,契丹,女真直到蒙古在进入中原之前想必也是经历了同样的过程。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中原虚弱的不成样子,已经没有了对手,所以才被北地的蛮族趁虚而入。而汉民族强大的时候,就算是胡马再强悍也无法挑战汉家的江山。譬如两汉时的匈奴,譬如李唐时的突厥。
现在的广宁军就有着强悍的实力,姑且不论是否能够战胜满洲人,至少可以称得上是满洲人的对手。而轻视对手,这是战阵之上的大忌,多尔衮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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