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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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扬武二年元月三日,紫禁城皇极殿内顶戴耀眼,盔甲叮当。。满洲宗室上下,朝中文武重臣,蒙古各部与朝鲜等外藩王公济济一堂,迎接扬武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
从进入北京伊始,多尔衮就被这座气势逼人的大殿征服了。他不知道眼前这座五脊四坡的重檐庑殿是中央之国在建筑最高的规制,大殿檐角上的十个走兽数量之多举国上下也仅此一例。他也不知道在汉人的习惯中,只有金銮宝殿才能十全十美,其余建筑,即便是作为皇城正门的也只有九个。
这是帝王才能拥有的规制,是普天之下最为接近天上的存在。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座大殿是如此的雄伟,雄伟到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跪在地上顶礼膜拜。那份扑面而来的气势与威严让他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心底的那份自卑顷刻间就会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这座伟大建筑与盛京的那座所谓的皇宫之间的距离就像是满洲和炎黄龙族之间巨大的文明差异一样悬殊。可这种不适一旦度过,他又疯狂地爱上了这里。蓬莱仙岛只存在于传说,可这座天上掉下来的宫殿却是真实的。它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
偌大的皇极殿完全由昂贵的木料搭建,没有使用一根铁钉,所有的连接构件彼此契合得严丝合缝。在永乐年间成祖营造故宫的时候,明帝国伟大的工匠动手制作了一个皇极殿的大比例木制模型。而在修建的时候,在将模型同比例放大之后,数千根大大小小的木材竟然没有一根搭错位置,更没有一根的尺寸有所不合。这种无法用科学或者所谓的客观能够解释的奇迹在我们伟大民族的汗青史上比比皆是。
伟大的奇迹只能由伟大的民族来创造,我们正是这个星球最伟大的民族,没有之一。
每当多尔衮坐在大殿中间金漆雕龙宝座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飘飘欲仙的感觉。无论是殿中的七十二根粗大的金柱,还是地面上价格昂贵,做工细腻的金砖,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人间能有的存在。
如今的皇极殿是嘉靖年间重建的,与永乐时那座被雷火焚毁的阔九十五米,进深五十余米的大殿相比无论是规制还是尺寸甚至是建筑材料都相差甚远,尤其是进深,几乎缩水了一大半。原本的七十二根金柱是由单根巨大的,由广西大山或是缅甸千里迢迢运来的昂贵的金丝楠木构成,到了嘉靖年间重修的时候,因为国力的衰弱和大木料的缺乏,金柱改为由几根木料拼合。
多尔衮无法想象,当年永乐大帝置身于那座只存在于文字当中的伟大建筑中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万里边疆铁骑纵横驰骋,千里海域宝船劈波斩浪,万国来朝,四夷宾服。那才是帝王应该有的荣耀与辉煌。
就在今天,他将以第一个在此举办元旦赐宴的大清皇帝的身份而被载入史册,哪怕是伟大的成吉思汗都没能享有这种在汉人的皇宫里面成为主人的荣耀。无疑,这会让他成为后人永世仰视的存在。

因为兴奋,多尔衮昨夜一直没有睡好,脑海中闪现过了一幕幕的画面。孩提时代在父汗怀里撒娇时的幸福,第一次上战场时的颤抖,受封和硕亲王时的激动,成为帝国主宰时的踌躇满志。
他的眼睛中布满了一条条的血丝。不过从他洪亮兴奋的声音当中就可以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并不疲劳,甚至有点过于兴奋。
坐在多尔衮的位置上,面前是造型美观的仙鹤、炉、鼎,背后则是华美威严的雕龙屏风。六根直径一米以上的沥粉金漆的蟠龙柱围绕着两米高的安放御座的高台。当开口说话的时候,声波在特殊设计的壁面金柱间反射,殿内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清晰地可闻。
居高临下的位置很容易让人产生飞天一般的感觉,继而变得贪婪。七十二根巨大的木柱支撑起这座人间奇迹的脊梁,也大大助长了满洲上下对创造这一切的轩辕后裔的占有。
一套繁芜的见礼下来,至少用掉小半个时辰。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年迈的代善特意从盛京冒着冬日的大雪赶来,这会儿已经是哈气连天了。
尽管多尔衮对代善没有任何的好感,可作为四大贝勒当中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人,身为元后嫡子的代善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年纪都绝对当得起宗室第一人的称呼。
无论是否情愿,多尔衮只能在皇极殿中摆好两排椅子。宗室王爵当中辈分以及序齿在多尔衮之前的都获得了和代善一样的待遇,一个放着软垫的高背座椅。
大清的君权之重无疑要强过明后期收到掣肘颇多的明朝诸帝。不过与明朝不同,满洲的君权不仅仅是由皇帝本人独享的,宗室诸王贝勒,尤其是各个旗的旗主都分享着相当的权力。
几百年之后,那位曾经在二十世纪的中国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红色太祖曾经说过:枪杆里面出政权。满洲人的枪杆子可不是全都在多尔衮的手里面,哪怕是宗室的国公麾下都有两三个牛录的部属,至于宗室亲王,尤其是掌旗的王爷,哪一个家里面不是有着十几二十几甚至是几十个的牛录。
或许到了现在多尔衮多多少少明白自己父汗努尔哈赤与皇兄皇太极的苦衷。想要看出一番事业,需要考虑的可真是不少。
因为有金柱的遮挡,价值御座高居于台上,没有谁注意到多尔衮若有所思的表情与长时间的沉默,对于站在皇极殿的人们来说,今天是一个绝对值得庆贺的日子。
除了吴三桂等寥寥几个失意者之外,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无不是一幅兴高采烈的模样。从山海关战役之后,清军长驱入关,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成就。作为一个以军功支撑的新兴王朝,在这几次战争当中立下了大功的宗室与八旗贵人们即将迎来最让人兴奋的日子——升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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