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利剑出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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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炮兵换霰弹,三总队一大队掩护,推进到四十步的距离最大射速打三发,三发过后,全军突击至于你,嘿嘿!看我也没有用,带着预备队一边呆着去!”周佳对着一脸渴望的杨骥说道。
看到传令兵打出的全速射击的旗语之后,炮兵中队在四百余骑兵的掩护下迅速推进,胆大包天的炮兵中队长无视军令,冒险推进到离寨门三十五步处。顶着守军箭雨的炮手们用工兵锹迅速挖出火炮阵地,然后卸掉火炮后面的两个轮子,将底板下面的土地夯实,仅仅五分钟后,炮兵就做好了发射准备。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三十四颗霰弹被发射出去。炮兵连忙清理炮膛,复位火炮,将一包发射药装入炮口中再放入一枚霰弹。一分钟以后,第二拨炮弹再度打出,再一分钟,第三波次的炮弹又被打出。如此的火力密度另巡检司里面的农民军大惊失色。因为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火炮的射速五分钟一发就已经算是很快的。如此的活力密度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
作为一支相当依赖火器的部队,广宁军中的火炮和火枪在有着较远的射程的同时,得益于纸壳弹筒和火炮的麻布发射药包也使得广宁军的火器还拥有远远超出这个时代水平的超高射速。火枪可以做到每分钟三四发,基层步兵的火力支柱虎蹲炮的射速是每三分钟二发。三磅,六磅,九磅野战炮每两分钟可以发射一发。而这个时代,明军装备的火器在战斗当中基本就是一次性的,发射完了就是一堆没有用的铁杂碎而已,也因此屡屡被关外的满洲人利用,将号称帝国最精锐的辽镇关宁军杀得丢盔弃甲。
“全军听令,突击!”周佳抽出自己的马刀,意气风发地喊道。
“杀!”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以骑兵营直属护卫大队重骑兵中队为箭头,超过一千人的骑兵集群开始发动。与此同时,两翼的一总队和二总队共计两个总队部三个大队超过一千五百人也一起发动,也是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压住两翼的锥形冲锋阵。
三个方向上,各有上百的重骑兵排成三排,三米长的骑枪斜指向前。黑色的板甲和面罩使得马上的骑士如同地狱里的幽灵一般。一直到快接近寨墙,混乱的农民军才稍稍清醒过来,残存的三四百名弓箭手开始反击,只是这些箭簇对于人马皆全身披挂重甲的重装甲具骑兵来说,除非是碰巧射到马眼睛等薄弱地方,否则几乎没有效果。
此时,射程之外的轻骑兵则不慌不忙的拿起燧发骑枪开始射击,对付这些连纸甲都没有的农民军,燧发枪在一百步开外都有杀伤力。此时,在相距六十步的距离上,自然是效果极佳。一会儿功夫,农民军的弓箭手就被射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不敢再轻易露头。毕竟,谁都是爹妈养的,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灭了除了喜欢自虐的人肉炸弹只有傻子才干。
“弟兄们,抄家伙上啊。“一身白甲的周佳举着明晃晃地马刀叫嚣道。身边的护卫大队的两个中队轻骑兵也一起抄着马刀鬼哭狼嚎地杀了过去。实际上,在这位及其容易自我陶醉兼臭美的上司的影响下,骑兵营护卫大队正在沦为整个广宁军系统的笑谈,并拥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绣花大队”。至于周佳,当然也就被称为“绣花将军”。这些家伙简直有着在军队中极为罕见和不正常的洁癖,在广宁军铠甲全部黑色化的映衬下,这些白衣白甲白马白丝带白披风白手帕白内裤白……的骑兵就如同丹顶鹤群里面的下蛋公鸡一样稀少。简而言之,这是一群自以为是并且很自恋的家伙。
“立功的时候到了!”看到向着自己冲过来的稀稀拉拉阵型不整的几百敌军骑兵,护卫大队的骑兵以重骑兵中路迎敌,两个轻骑兵中队两翼包抄狂呼着冲了过去。距离三十步的时候,广宁军的骑兵突然人手抄出一把短火枪,右手举刀,左手持枪“砰砰砰”地开火,打得对面毫无准备的敌军倒下了小一百人,接着每个人又掏出一把短火枪再次打出一轮。对面这次更加没有防备,倒下了一百多人。还未接战,农民军已然伤亡一半。
“轰”的一声,付出了惨重代价的农民军终于撞进了重骑兵的行列当中。高速的对冲之中,阿拉伯马的爆发力和重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尽管本身阿拉伯马也属于轻型马的范畴,不过对面的农民军骑乘却是地地道道的蒙古马,和蒙古马比身高体重,就相当于和武大郎比个头一样,想不超过实在是难度太大。阿拉伯马重达上千斤的体型和重骑兵手中的三米骑枪成了农民军的噩梦。一个照面,几十个农民军被串在了骑枪之上。躲过第一排骑枪刺杀的农民军挥刀砍下,仅仅在对方的盔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而已,还没有等到砍下第二刀,第二排刺过来的骑枪就已经把他们挑在了半空当中。假如你的人品实在是好,躲过了第二排的刺杀,还有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第三排骑手。即便是今天某人真的人品大爆发,冲出了重骑兵的行列,后面一百多米处三总队一大队的四百多支短枪正对着你含情脉脉的微笑。所以,在重骑兵的刺杀和两翼轻骑兵毫无仗义的偷袭之下,一刻钟以后,战场上剩下的都是骑着阿拉伯战马的主儿。毫无疑问,骑在马上的农民军已经被他们完全超度到了天堂去找耶稣,呃,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找高迎祥报道。
“卫兵,卫兵呢?赶快去把本将军的干净衣服拿来。这怎么能穿呢?”站在刚刚占领的巡检司正房里,周佳指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抱怨道。
“将军,那些俘虏的流贼怎么办?”手下询问道。
“笨蛋!这种事情还用问么?本将军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当然不会难为他们。别活埋了,去把他们全砍了就可以了,告诉弟兄们手脚利落一点,不许千刀万剐让他们遭罪。诸位,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本将军实在是太善良了一点。”周佳一脸陶醉地说道。
“将军慈悲胸怀,实在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
“就是,将军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遇见将军这样的敌手,绝对是这些流贼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正当手下的轮番拍马快要使得周佳飞到天上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怯生生地打断道:“将军,军令上明确交代,不许杀俘。我们这么干不好吧?”
周佳一看,原来是自己营里的督导,翻了翻白眼说道:“我的督导大人,殿下出兵之前着重强调过,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你不会不知道吧?”看到督导点了点头,周佳接着说道:“来之前,张军长也跟我反复的强调,勿要使一贼军走脱,本将军马上还得去和流贼剩下的那些骑兵对掐,没空也没人手去管这些俘虏,要不你自己留在这儿看着?”

看到督导同志把脑袋摇的比吃了摇头丸还夸张,周佳吼道:“那你还唧歪什么?还有你们,都他妈的别再本将军眼前晃悠了,把你们各自的手下逗收拢好,一刻钟以后出发。”
当张献忠所部先锋骑兵杀到江陵城下的时候,江陵城内依然是乱作一团。大批的皇室宗亲聚集在惠王府,如同几千只绿头大苍蝇开大会一般。
“惠王爷,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您可得拿个主意啊。”松滋郡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是啊,惠王,几千宗亲可就指着您老人家呢。”一旁的淮阴郡王颤颤巍巍地说道。别看这位郡王殿下一大把的年纪,动作可相当之快。农民军打来的消息刚刚传出来,这位老人家就一马当先,带着家眷跑来惠王府。毕竟这里的亲王府的护墙都快赶上城墙了,王府里少说也有几百的护军,怎么说也比他自己的郡王府看起来要安全得多。
“天球,你怎么看?”惠王老爷子对着朱术桂问道。毫无疑问,在座的诸位里属朱术桂的势力最大,别的不说,商行里的几百护卫可是只听他一个人的,那些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汉子,绝对比他王府里那些看起来威武雄壮,实际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护军强。
“诸位,稍安勿躁。城外的农民军都是骑兵,总不能骑着马攻城吧?江陵城墙高厚,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攻下来的。虽说城里只有不到一千的军兵衙役,但如果动员青壮协助,还是安全的。商行那边碰巧要向南直隶送一批货,护卫本王问了一下,差不多有一千多人,再加上我们各个王府,将军府的护卫,两千人绝对可以凑出来,把一千五百人交给荆州知府衙门去守城,剩下五百最精壮的在这儿,一旦有个万一,我们到时候是固守还是离开都没有问题。”朱术桂自信满满地说道。
实际上,他说的话还是有保留的。几天前,怕死得要命的朱术桂就已经命令两个总队三千多广宁军分成几十批偷偷的化妆进了城。仗着没人敢检查王府的马车,连火枪都运了进来。此时,在他的宁靖郡王府里面还埋伏着一个大队的士兵。还有两千多人被派往商行那边。剩下的都让他给带到了惠王府。按照原定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给农民军攻城的机会。按照朱术桂的话说,让这些士兵进城是为了“有备无患”。实际上是这厮怕死调过来壮胆的。
“好了,就这么办!我等身为天家子孙,太祖苗裔。值此危急时刻,更是不能惊慌。天球,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罗知府年老色衰,咳咳,体衰。同知和知县都是你们长阳王府一脉,你去居中调节,合力退敌。把这个拿去给罗知府,就说是本王的意思。”惠王把一封信函交给朱术桂说道。
“长明,你去带几个人保护好各个王府的家眷,别出什么差错。再派人回王府,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宁靖王府一步。”出来惠王府,在去荆州知府衙门的路上,朱术桂对长明小声吩咐道。
“是,卑职明白了。您也多保重。”长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年多以前,朱术桂把长明派到了南直隶,不过随着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逆不道。他还是决定要更加的小心为妙。把自己的长随一个又一个带在身边培养再放出去但担重任虽然可以拥有更多的更用之材,风险也随之变大。思来想去,朱术桂决定把长明再调回自己身边。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在目前阶段,只要皇太极没死,长明绝对是最为可靠的人选。
在广宁军和高层和朱术桂的心腹当中,他们的这位郡王殿下对于建州女真有着异乎寻常的反感和敌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这对于获得长明的效忠,就足够了。因为他的原名叫做叶赫那拉—长明。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肯定会存在争斗。强大的满清此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其中,海西四部中的叶赫部更是和努尔哈赤有着毁家灭国的大仇。传说当中,叶赫首领金台石临死之前曾经诅咒道“即使我叶赫部只剩下一个女人,将来也会报此大仇,灭你建州部爱新觉罗氏!”。当然,这只是传说,想要知道真假与否只能指望金台石能从棺材里跑出来自己说话。不过两家的仇恨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可能是常年在长白山吹冷风把脑子冻坏了的缘故,满洲人一般都很豪爽,也就是俗称的缺心眼。长明也不例外,在他看来,是长阳王府在其快要饿死的时候收留了自己,又把他派到了朱术桂的身边。那么自己就应该尽心尽力,况且这位王爷平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针对建州,要是成功了,自己的大仇也就得报了。
“天球,你可算是来了。我现在是一团乱麻,这城防的事情可是要全仰仗你了”一到荆州知府衙门,朱术桂的族兄,荆州知府同知连忙赶过来说道。表情跟裤兜里揣着两个铅球掉到河沟里的人发现了游泳圈一样。
“抱歉,累各位大人久等了。”朱术桂对着在场的荆州府县官员们拱拱手,接着说道:“献贼势大,荆州又是惠藩所在,不宜轻举妄动,孤王既然蒙诸位信任,那就勉为其难下令了?”
“王爷就不要客气了,您深受陛下和惠王信任,下官在这里表个态,荆州府县上下从下官起均听从王爷调遣,绝无二话。”罗知府表态道。
这些官员的小心思朱术桂一清二楚,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平时提防这些宗室就跟防贼似的,这会儿对他小心恭敬无非就是为了出事儿多一个泼脏水的主儿。当然,朱术桂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有这次机会,这次荆州被围本身就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军队,让他们见点血,另一方民就是为了趁此机会拿到守城的主导权,到时候好方便往荆州几个卫所里面塞人,给自己的部下们弄一个合法的身份。
“那好,本王就越俎代庖了。在城内的荆州几个卫官的农夫,呃,官兵和荆州府江陵县的衙役就有罗知府费心,安抚百姓,维持秩序,严防有献贼的细作混入城中作乱。”朱术桂顺水推舟地说道
看到罗知府领命,朱术桂接着说道:“其余各个王府将军府和商行的护卫就由本王统带,全力守城。孤王料定,只要我们坚守不到十天,朝廷的大军就会赶来,到时候里应外合,全歼献贼,扬我大名天威!”
“扬我大明天威!”一起子的官员齐声喊道,别管是不是真心实意,听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儿。
大明崇祯十二年八月二日,宁靖郡王朱术桂众望所归地成为荆州攻防战地最高指挥官,开创皇明从仁宗以来内地宗室王爵插手地方军务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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