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们听我的挥手打断了部下气势汹汹的质疑，夏平解释道：“万历四十六年，官军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惨败而归，满洲人在萨尔浒一战成名。此后。大明官军屡屡丧师失地，满洲人则越打越强，被传成了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满洲人之强，在于骑兵。我军从未与其交过手，八旗铁骑到底有多厉害，我们根本不知道。何为斥候？说白了就是用来给全军趟路的。所以，这一次我们要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次，把满洲骑兵给摸透了，那接下来我军才能有针对的办法。”
“可是。”一个小队长犹豫着开口说道：“中队长，我不是怕死，只是，万一……的话，谁去报信？”
“万一的话，留下来看马匹的兄弟一定不要犹豫，把消息传回去要紧。不过……”语气一转，夏平傲然开口道：“能打败我们广宁军的敌人还没出生呢，咱们是谁？军中最强的斥候！鞑子又不是三头六臂，今天就跟他们见个真章！”
一百多清军略略分成前后三列，对面的广宁军也同样是三列，每一列前后距离十步，同一列之内相隔的两个人也有三四步的距离，为的是双方彼此撞到一块的时候不会错不开马匹。
没有过多的试探，两边同时马速冲锋。接近到三十步距离的时候，广宁军第一排的士兵掏出了一直插在怀中的短火铳，到了十五步距离上，一轮骑射将十几个清军打倒在地上。斥候一向是广宁军骑兵当中的佼佼者，绝大部分第一排的人在用右胳膊夹着长枪的同时，赶在对撞之前掏出了第二只短火铳打出了第二轮，而与此同时，第二排的骑兵也掏出了火铳，开始第三轮的打击，，接着又是第四轮。这个时候，清军在第一排的已经没有几个骑在马上了……
总计四轮的火枪射击将超过三十的清军打翻在地上，即便是侥幸不死，滚滚马蹄之下也难有生存的道理。最要命的是，清军的马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火枪打击，至少有三十颗子弹打在了马匹身上，吃痛的马匹与人类不同，立刻是发了狂，要么人立长嘶，要么倒地翻滚，清军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滞，好容易迈过倒地的人马尸体之后，充分提起马速的第一排广宁军骑兵闪着寒光的矛尖已经快要捅到眼前了。
事实上，过于稀疏的阵型不利于枪骑兵的发挥，因为长枪靠刺杀，伤害的是一个点，只有密集的阵型才能增大密度。而马刀靠砍杀，伤害的一条线，用骑枪刺杀的成功率显然是不如用马刀劈砍。不过军中向来有一枪三刀六箭的说法，被骑枪刺穿要害立刻就是毙命，即便不是要害，贯穿伤也足以使得受害者立即失去战斗力。与骑枪相比，因为受力面积大的缘故，马刀很难对铠甲防护精良的一方造成大的伤害。至于弓箭，经常会有身上被射成刺猬一般实际浑然无事的拼杀的例子，除非是射到了咽喉面门等要害，一般很难一两箭就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清军寥寥无几的几名排在第一列的幸运者没能给广宁军造成什么麻烦。双方的主将都是排在第二列，彼此盯紧了对方。等到夏平和清军的牛录额真照面的时候，第一排的广宁军已经是穿透了清军第二排，十几个清军被长枪刺穿落马，五六个广宁军的斥候也被马刀砍中，高速对撞下的冲击力赋予了马刀强大的冲击力。几个人直接是被打到了马下，勉强坚持在马上的也遥遥欲坠，受了严重的伤害。
“杀！”夏平大喝一声，用尽力气将手上的骑枪刺出，拿着斩马刀的清军牛录额真也怒喝一声，挥刀将刺向自己的长枪带偏，两人马匹即将错过的一刹那，清将再度挥起斩马刀，而使用长枪的夏平则没有刺出第二枪的机会，后一排的骑兵见中队长有危险，直接是掏出了短火铳开枪，被打中腹部的清军牛录额真直从马上打翻到了地上，继而被后排骑兵驱马踩过，变成了一团零碎。
与步兵不同，骑兵对冲的时候相互之间速度太快。因此，除非是阵型特别厚实，否则很难是只冲击一次通常会在彼此之间穿透了之后再度列队对冲，直到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清军先是被火枪打死了三十多人，继而又在肉搏时损失了二十多人，剩下的将将到出发时的一半。活下来的人也不拖泥带水，穿透了广宁军的阵型之后直接是打马扬长而去，对于这些蛮族来说，欺软怕硬，趋利避害早已是深入骨子里的本能。
将殿后的五个汉军震惊不已。对于他们来说，看到满洲铁骑落荒而逃无疑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就在这个当口，穿透了清军军阵的广宁军已经逼近了马匹定定站在地上的五个人，想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兄弟们，咱们还是降了吧？”看到对面那支奇怪的骑兵发现了这边五个人的存在，派人包抄了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颤着声提议道。
“那还用说，回去也是个死，还得连累家人。投降了也许还能活。听说这些汉蛮子最是迂腐，向来是不杀俘虏。”
“闭上你的鸟嘴！想要活命的话就别叫什么汉蛮子！要叫官军，军爷。”
几个人小声说了几句之后，立刻干脆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刚才那一幕已经是让他们看傻了，别说他们已经发现广宁军的马匹比清军跑得快，这会儿想跑也不一定跑得掉，就算是能跑掉，吃了大亏的满洲人也铁定会将他们几个当成是替罪羊，还不如是投降了。
刚才清军没有谁注意他们几个，回去之后找不到他们也只能是当成死了，那样家人还会有好日子过，不至于被发配给其他人做牛做马。
“这等货色带过来干什么？带一边去砍了！”看着被手下带过来的几个俘虏，夏平皱皱眉头，厌恶地摆摆手说道。
“将军饶命啊！”话音刚落，五个人立刻是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道。
“你们是汉人？”听着明显的辽地口音，夏平问道。
“回将军，小的们都是汉人啊，祖上是辽东的军户，被主子们，啊，是被狗鞑子给抓过来的。”
“都他妈的别说了！”夏平大吼一声打断了五个人的痛哭流涕，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们要是鞑子的话，老子说不定会给你们一个痛快。可你们竟然是汉人！投降鞑子不怪你们，谁叫你们杀自己的同胞？自己当了狗，连良心也被狗吃了么？战场彼此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怪你们。可你们谁敢说进关的一路上，除了战场之外，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没有糟蹋过一个女子。谁要是真能理直气壮地说没有。老子就放了你们。可你们他妈的显然不是那样的好货！”
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拿出马刀砍杀一番的冲动，夏平淡淡说道：“来几个人，把这五个数典忘祖的混蛋拉到路边上去，别给杀了，咱们今天不杀俘，嘿嘿。”夏平阴森地笑道：“扒光衣服后每个人剁掉四肢和男根好了。”
“将军，奴才有鞑子的情报啊，将军饶命！”一个机灵的突然反应过来，挣脱了押着他的两个人跪在地上喊道。
“将军，奴才这也有！”
“奴才也有啊！”
“都别吵了！”看到五个人争先恐后地献媚，夏平没来由地一阵恶心。辽东汉人被努尔哈赤屠杀掉百分之九十以上，活下来的不是加入了汉军旗就是成为满洲人的包衣奴才，这些人对于壮大清朝的力量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这些人也是杀起同胞最狠的人，就算是后世里面已经登峰造极的扛着月经旗的两脚兽类军队也是自愧不如。而这些人恰恰是最应该痛恨满洲人的一批，几乎每个人都和满洲人有着血海深仇。
努力地压下了自己的怒气，夏平尽可能地平静说道：“饶了你们是不可能的，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记住下辈子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汉奸，也别做奴才。”
亲手将最后一个死去的士兵尸体绑牢在马身上，二中队踏上了归程。此战广宁军有十六名斥候战死，七人受伤，其中有三个人伤势严重，能不能活着回去只能看运气了，至于清军，汉军正红旗的斥候战死二十七人，剩下的五个被俘，满洲正蓝旗战死重伤五十三人，没有俘虏，因为重伤的已经被割掉了首级，死得不能再死。
发生在邹县郊外的这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战斗很快就湮没在广宁军一场大过一场的宏大战役当中，史书里面自然是不会留下只言片语。不过对于广宁军而言，这一战的意义重大，二中队的经历对于没有与清军交战经验的广宁军来说是极为宝贵的，几个汉军旗战俘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使得广宁军在接下来双方的的碰撞占据了先手。最重要的是，证明了广宁军骑兵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八旗铁骑这支广宁军所面对的第一个强悍的敌人。即便是肉搏的功夫广宁军的斥候也没有落了下风。
“妈的！明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支骑兵了？一对一竟然战胜了我们满洲儿郎的铁骑！岳乐，收拢全军，明天一早拔营！”从逃回来的败兵口中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阿巴泰第一反应还是不相信，直到败兵指天发誓，他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接下来则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不知道这样一支古怪的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强敌在侧，疑问和唾手可得的兖州府都只能是放在一边。阿巴泰倒也没有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下了决断。
“阿玛，兖州不打了么？岳乐不甘心地问道。
“不把这支来历不明的明狗搞清楚了阿玛心里不踏实。放心，明朝的王爷不比我满洲，没有诏令是不能离开封地的，这块肥肉这能挂在这里跑不掉，留下两个牛录看着就行了。收拾完这支古怪的明狗再回来打就是了。”阿巴泰拍了拍岳乐的肩膀，安慰道。
初生的满洲军队的确有自傲的资本，命令下达之后仅仅两个时辰，清军已经将营地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到明早起床之后随时都可以开拔，这样的速度远远不是待遇如同乞丐，士卒多为地痞的一样的明军能够媲美的。
与此同时，在广宁军一边，五个被俘的汉军没有费什么周折就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在兖州城下的满洲军队总计约有三万八千人，包括一个满洲旗，两个汉军旗，一个蒙古旗，满洲正白旗的两个牛录，以及大约同等数量的外藩蒙古兵和三顺王系统的汉军。
“唉，真是可怜啊，你说你们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做汉奸？你们也知道，本将军是很善良的，最讨厌杀人的，不过更讨厌汉奸，所以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五位了。”周家笑眯眯地说道。
“你过来。”周佳对着押人过来的夏平招了招手，“一事不烦二主，这五位就由你带人送他们一程吧。唉，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军也有，不要杀死他们了，活埋算了。”
“行了，人都走远了，你可以恢复正常了。”过了半响，呆在一旁的副军长杨骥实在是受不了周佳让人恶心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说道。
“恩，难道不好么？这个多么的悲天悯人啊！老杨，敢不敢做一票大的？”习惯于跳跃性思维的周佳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大的？”杨骥莫名其妙地问道。
“所谓大，当然是和小相对了。你想啊，这次咱们广宁军来了多少人？零零碎碎都加起来二十五万人，鞑子就这么些，殿下还不让我们放开打，根本就不够分的。情况都摆在这了，派人回去跟杨飞说一声，我们自己先打一下，就算他不同意，一来一去我们早就和满洲鞑子干上了。底下几个营我已经通知完了，现在已经出发了。再说，大不了挨个处分，虱子多了不怕痒，我还真不在乎那东西。干不干？”周佳如同是在推销大力丸一般地怂恿道。
“干了！”沉默片刻，杨骥突然大喝道。
“干什么？”
“先干你一顿，再干鞑子去！你丫的把命令都下完了还问我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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