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谈武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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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吴颜祖将金行二略微教训之后,对此事亦不放在心上。他既答应教天松武功,便开始传授他一些基本技击技巧,他知天松内息远强于自己,自然便不教他练气之法。在他看来,习武之道最难之处便是练气,现天松既然神功天成,便只需略加雕琢即可。
天松从谷中世界突然间过渡到如此温馨一家,心中感受自不必言,每日除帮助吴家做些农活之外便是练习拳脚。然每月那烦躁发狂之疾却并不见好转,天松只得每月月中独自到山中疯狂发泄。
如此过得一年,吴颜祖见天松身手已不再是当初那般无章可循。这一日,他将天松叫到身前道:“天松,如今你已然颇懂技击之法,然却不能称为武功好手。以你目前状况,充其算作技击高手而已。”天松不懂他说“武功好手”与“技击高手”之区别,知他定要给予讲解便一旁静听。果然吴颜祖说道:“武功之核心在于‘功’,亦既是‘内息’,如要发挥武力极限,非得运用内息不可。如无内息或不懂内息运用之法,既便招式精妙亦只能算作技击而已。”
吴晓涵从外边进来,见父亲正向天松讲解武术,便亦站一旁静听。吴颜祖对天松续道:“这一年来,你所学皆为武术中一些基本技法,施展起来如无内息辅之,只是比那不懂武术之人略强而已。然这些基本技法却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任何一种内息均可将之威力极大化,唯一区别只在内息大小而已。”吴晓涵插嘴道:“天松哥内息如此之强,便是使这普通拳法,恐怕亦可将一般高手击败!”吴颜祖对女儿点头道:“话虽如此,然天松现今仍不懂如何催动内息,使起拳来全是让内息自发而出,却不能将之按拳法要旨集中于锋芒之处,无端消耗体力不说,这威力也是大减。”瞧着天松继续道:“但你内息极强,虽不能将之集聚,便是任其自发游走全身,分于拳旨锋芒处之内息亦是巨大。”吴晓涵道:“爸爸,那你便教天松哥如何运用这内息之法吧。”吴颜祖摇头道:“这驾驽内息之法却是极难讲解,因修炼内息之时总是从无至有,从小至大,且这修炼内息又是极其耗时,从刚修炼之时逐渐感受内息存在到而后逐渐感受内息增强便是一个缓慢过程。修炼者在这一过程中按法引导,虽能最终控制内息,然各人感受却不尽然。天松这内息不知从何而生,现突然要将之引导,却不知该用何法!”天松见他苦恼,笑道:“吴叔却不必替我操心,想我无端生出这强盛内息原本便是偶然,如今我有此本领早就满足!”吴颜祖道:“武功之道最难便是练气,这运用之道总能解决。”
吴颜祖从小习武,深知练气艰辛,且修炼中心神稍有懈怠便难成大果,他虽有祖传秘法,然修炼亦非一帆风顺。如今世界更是处处诱惑,既便将祖传秘法告之天下恐怕绝大多人亦未必肯来修炼。他虽修为颇高,然要想再更上层楼,每每却被心中俗念所扰,极难进展,脑中有诸多武学疑难亦无法实践。如今既得天松这般奇人,自是心痒难耐,恨不能将之铸成大器,便如那攻玉神匠,手中有了美玉,岂能罢手?
但听吴颜祖续道:“我再教你一招拳法,唤作‘风雷鼓动’,此招使将起来必牵动内息,你先只管依样画葫,练习久了料必你内息为之所引,你便可逐渐感知内息存在而后渐至引之,终为你所用,只是这却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天松喜道:“内息本是难练,如今我只需感知引导,却是省力不少,这时间却是不急。”吴晓涵突道:“爸爸,你教天松哥这一招不是‘龙行九天’中的起手式么?为何不让他练威力再大些的‘绝地而出’或‘脚乱浮云’或是其它?以天松哥内息之强料必定能使得的!”吴颜祖对她笑道:“这‘龙行九天’乃是依祖上内息特征创作,其中精妙之处非得辅以按我们‘万物归宗’之法修炼的内息驱动,否者威力将大打折扣,显不出祖上创此拳法之精髓。既便以后天松可以随心所欲催动自身内息,运用这套拳法亦不能尽展其中之精华!”又对天松道:“这‘风雷鼓动’虽是起手,却是最引动内息,现你对内息感知不准,用这招引导却是最合适不过。”天松点头道:“待我将内息引导运用之后再学其它亦是不迟。”吴颜祖道:“当你达到那时境界之后,如要再上层楼便只得自我摸索了,须根据你自身内息特征自创拳法。不过到时这‘龙行九天’亦可当作借鉴,助你登峰造极!”想着到时和他一起研究拳法,亦颇有趣,当下将“风雷鼓动”演练与天松瞧了,告诉他拳旨锋芒所在。
这“风雷鼓动”一招分成三式,变化亦不是太为复杂,只是如若让技击高手瞧了,恐不免觉得有些画蛇添足。
天松瞧吴颜祖演练几遍,自己便已然掌握,闲暇时乃按之练习。过得几日,再使将这招式时果然感到周身气息贯通,竟不再四处游动,而如涓涓细流自周身汇集而至,渐聚于拳旨锋芒之处。他练武一年以来从未有如此之舒适感觉,见初见成效更是加劲练习,只是每次练毕不免感心跳加速,甚为难受,非得过上片刻方自好转。
这日,宗银军又放了暑假,从家中来拜访师父。众人问起那金行二之事,宗银军道:“料必是他知道自己乃井底之蛙,回国深省去了。”又自责道:“只是我却替师父丢了脸面,竟败给这狂妄之人。”吴颜祖道:“你在习武上花费时间不多,有如此本事已属翘楚,那金行二有备而来将你击败,却也怪你不得。况当今世道,习武之人却并无大的作为,还是你这般进入高等学堂才是正道。”吴晓涵不满道:“那我和天松哥岂不是成了不务正业之徒了?”吴颜祖笑道:“你女孩子家又有何正业之说?天松乃是境况特殊,从小被耽误了,却也怨他不得!”言毕又问起宗银军学校一些事情,宗银军谈到还有一年便要毕业,言谈间对自己毕业之时甚为期待。他寒窗苦读十几载,不久便要到社会上大展身手,实现自己愿望,当真是**澎湃。
众人再闲聊一阵,又谈到武学,吴颜祖问起天松那“风雷鼓动”练习感受,天松照直说了。吴颜祖见天松能感受气息之所在,颇为宽心。宗银军见师父将绝学教与他,心中若有所失,言谈间希望天松演练来瞧瞧。天松从小至大并不曾识得几个字,适才听吴颜祖与宗银军闲谈竟无法插口,心中本就憋闷,现宗银军既提到让自己演练武术当即满口答应,想要炫耀一番,让众人识得自己亦不是无用之人。
众人兴致所至,便来到院外瞧天松演练。天松心道:“且不要让你们小瞧了我!”当下集中精力将那招“风雷鼓动”使将出来。这“风雷鼓动”乃是“龙行九天”起手之势,寓意龙出之时先有风雨雷电烘托,它虽是铺垫之招,然为引“龙出”其势自不可小觑。天松才使一式,但觉全身内息源源不绝奔将而出,直聚于双掌。他有心逞强,虽觉胸中气息略滞,仍是任内息在双掌间来回鼓动,待第二式使完,直感双掌聚有无比能量可轻易开山劈石,心头涌上一阵冲动,只想将万物摧毁。见前方一土丘甚为碍眼,大吼一声,跃身而出将第三式亦使将出来。但听“轰然”一声,天松双掌已然击中土丘,一时之间泥土四处飞扬。待尘土散去,只见土丘已被豁开方丈大小一个深坑!

吴颜祖见天松只十来日工夫,便将此招威力发挥如此,心中惊喜,正要称赞,却听天松“啊呀”一声,竟是站立不稳,翻身便倒。众人大惊,忙抢将上去。吴颜祖扶起天松见他面色苍白,嘴角直冒鲜血,心中焦虑,伸手把他玄脉,但觉他体内气息如脱缰野马,四处乱行,不知所归。
原来适才天松内息蜂涌而出,击中土丘却受反噬之力所伤。因力道原理遵循牛顿第三定律,给某物多大力气便会受多大反噬之力,古人有“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之言亦是对这反噬之力一个解释。然为何常人打架斗殴总有将对手击伤自己却无损之例?原来那无非是作用点不同感受不同而已,便如用拳头击中对手软肋,这其中滋味双方自当明白。然为何有技击高手相互对拳却有一方受伤而另一方无损之例?原来那无非是一方懂缓冲之道,将作用于己之力消于无形罢了。像吴颜祖这般武功高手,更多却是靠内息伤人,交手中催动内息击中对手,虽自身亦受反噬,然这内息却是收发自如,反噬之力一到,内息自然归入丹田将之缓冲殆尽,除非对手内息更强,自身丹田容之不下,才会受伤。
天松使这“风雷鼓动”一招,已然调动内息,然当初吴颜祖教他这招之时却并未考虑那反噬之力。因吴颜祖自身内息乃是经年修炼而成,早能将之收发随心,一旦受到反噬自然而然便可条件反射般将之缓冲,是以对这反噬之力甚不以为意。便如那练拳之人,每日击打沙袋,对这沙袋反噬之力早已习以为常,自不会在意它会伤了自己,然而让从未练拳之人突然间猛力击打沙袋,恐多半会受伤。天松平时练习之时凌空虚击,反噬之力不强,只略感胸闷片刻而已,其实那便是内息受了反噬,却不能立即找到途经回归丹田所致,但是如若他不急于求成,只消慢慢练习,这内息自会寻得经络复归于丹田,日久当可收发自如。
却说吴颜祖探得天松玄脉紊乱,心中已然明白原因,见天松神志尚清,对他道:“你这内息调动太快,片刻不能归入丹田,且勿乱动!”言毕用拇指少商**与他虎口相触,催动内息欲强行将他乱行之气归终。吴颜祖与天松**道一接,便觉他体内气息涣散,忙将自己内息引出牵引,然只过得片刻,但觉他体内内息如滚滚江水汹涌而至,自己休说要将之引导,便是抵挡亦是不能!只得撒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用何法!
天松只觉周身有万缕气息运转,如万蚁爬身,奇痒难耐,恨不能满地打滚以解苦楚,然他内息不能归于丹田,周身并无半分力气,却是动弹不得!他此刻感受与那每月发狂之时感受却正是相反,那时是深感体内有无限精力要找发泄,如今却是体内毫无力气急需补给。其时这一切皆为他体内内息引起,只是他不知原因罢了。原来他体内内息不靠自身修炼而得,他既不知如何引导便只得任其自行周转。内息自丹田而出周转全身而后回归,本亦可运行井然有序,然一旦活动势必扰乱其规律,令其运行受阻,形成爆发周期,是以每月便要发狂一次以解淤积,只是为何每月恰逢月中之时爆发却是不得而知。天松无法动弹又感难受,耳边只听吴晓涵慌乱之声:“爸爸,如何是好。。。”又见吴颜祖面露无奈之色,心头涌上一阵凉意,问道:“吴叔,我要死了么?”
吴颜祖见天松如此惨状,知他内息已然岔道,如若任其发展必瘫痪无疑,只得下了决心,对他道:“罢了,罢了!你且按我所说试着将乱行之气散去。”言毕说了一个口诀。吴晓涵听她父亲口诀,惊道:“爸爸,这不是对那走火入魔修炼者才使用的吗?你要散了天松哥内息?”吴颜祖黯然道:“别无它法,且保全身体再说。”言罢将天松护起回房中歇息。
天松得了口诀,按之捕捉那乱行之气,果然慢慢擒住一缕,渐消于无形,如此按口诀行事,慢慢将其它乱气消除。只是他受反噬之力所伤甚重,这期间竟只得卧床休息,待乱气出尽方能下床行走。
他初愈之人,全家人自是让他休息,这日院中独坐想到自己内息已失,颇觉落寞。恰巧吴晓涵从外归来,见他闷闷不乐,过来道:“天松哥,你不高兴吗?”天松道:“只是一人坐着有些无聊罢了。”吴晓涵道:“我本是要陪你聊天,然银军哥哥总是邀我去他家,说教我上网,我爹爹亦是叫我跟他学些新鲜东西。”天松对上网这类事儿毫无概念,只得道:“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吴晓涵看他心不在焉,话头一转,道:“还有一月便是中秋,到时我做月饼给你吃!”天松听她一说,突想到自己那发狂之疾,道:“今日已是十五?我看来又得到山中去避避。”二人再说些闲话,待到天色将晚天松独自一人往山中而去。他这习惯已然有了一年,大家对此早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天松行得一阵,心中烦躁渐至,只是他今乃伤重初愈,不想四处狂奔,但感丹田气息乱动,突然灵感闪现,心道:“吴叔教我那散气口诀不知可否解这乱气?”当下按那口诀试着捕捉一缕丹田乱气,过得片刻果然将之消去,心中烦躁亦随之减轻。他心下欢喜,便坐下按那口诀逐渐将丹田乱气解除,约摸半个时辰,心中烦躁去净。想到日后不再受那癫狂之苦,心中不免欢喜,然又想到自己内息已失,便如那普通人一般,在宗银军面前更是相形见绌,心中不免又是惆怅。
见圆月升空,天松亦无心思回去,慢慢转悠,不知觉间来到屋后山坡清泉边上。其时凉风拂过甚觉舒爽,便找一块大石依了,望着圆月情不自禁想到吴晓涵音容笑貌,心中泛起一股甜蜜,一时竟想得呆了。过得一刻,突听泉水叮咚,他忙从遐思中回来,从大石后伸头往声响瞧去,却见一个女子**身子立于泉中,水与腰齐,正玉璧轻挥让泉水从手中撒落,月色之下宛如凌波仙子一般。天松心中一阵狂跳,待得看清,却见那女子并非别人而正是自己此刻想着的吴晓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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