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个人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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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老东北又来了。
一来就在宾馆里将电话打过来,问朵红,离婚的事怎么样了?她懊丧地说,丈夫不同意。俩人都感到了一种煎熬。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天天在一起呢?”他说。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呢?”她说。
“我真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算了。”他说。
“我真想,你永远别离开我,可是……”
“你怎么那么多的可是呢?”
“或者这就是女人吧——家,孩子……”
春天过去,夏天又来了。
这是一个多雨的夏天。南方各地和东北不停传来的灾情,忽然叫她关注起来。尤其是东北,那里正是他的家乡。虽然知道那么大个地方,他又整天天南海北的,在家的时候很少,不至于会有什么事,可仍是有点心里悬悬的,逢到天气预报时间,她总是准准地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时,一遇到防讯的情景,她就在一边禁不住抹眼泪。
丈夫在一旁说:“我就不明白,就那几个人在大坝上运沙袋,怎么能让你整天泪人一样的?你这人,也忒好哭,带样儿!”
她听了也不说话。其实自己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看到水就泪流不止,仿佛有什么丢在那里了似的。
讯期快要结束的一个傍晚,老东北又来了。这回,来了之后就直接找到家里来了。说一下车给她单位打电话,就没人了,就打到家里来,家里也是没人接,不知道人都上哪儿了,这地方又没有大江大河,不至于跑到长江岸边支援灾区去。
丈夫说:“幸亏没去,去了长江还得往上涨。”
她笑着骂他:“去。”
那一位疑惑地问:“怎么讲?”
她说:“你听他的,嫌我爱哭呗!”
他瞅了瞅她的脸:“女人好像都爱哭。”
丈夫说:“她这个娘们像林黛玉,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哭的时候是少的,哭起来还不听人劝,越劝还越哭,真好像是上辈子欠了谁的,我怀疑。”
老东北是晚饭前来她家的,他来时天还没有下雨。来了一会儿,真就下了,一下就很大,天都下黑了。
丈夫说:“下雨天,留客天,反正也出不去,咱俩今晚多喝点。”
俩人就喝到天昏地黑,喝到雨下了停,停了又下,俩人喝了一瓶又一瓶,最后,大家都醉了,雨却还在不停地下。
到了最后,老东北似乎还存一丝清醒,含糊不清说:“我该走了。”

丈夫说:“早呐,下这大雨,上哪?”
这一位说:“我下午到的,还没来及定房。”
“今晚就住下好了。”
“合适吗?”
丈夫仗着酒劲豪爽地说:“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又不是没住过!”
“那一回是特殊。”
“这一回也特殊。”
老东北醉眼迷离地,就看了她一眼。这天她穿了一件湖兰色软缎无袖连衣裙,淑女样坐在那里不置可否。实在丈夫跟他那样说,她也是没想到,一时间满脑子空白,竟想不起来该怎么说。
停了停,那一位就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他就住下了,仍是住在楼上客房,也是朵红同丈夫分居后一直偏安的那间卧室里,同她和她丈夫住的房间隔了一堵墙。
他进了客房之后,她才从她住的那个房间里出来,拿着睡衣,去浴室冲澡。
浴室里,水流哗哗响着,她闭着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心禁不住地跳,说不清的骚动不安,兴奋又恐惧,就像心里藏了一头小兽,拦也不拦不住,总是要跑出来的样子……
冲完澡,换上睡衣,踢踢踏踏走出来,她一手理着自己的头发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端进楼上房间去的时候,经过他的门口,看他门开着,人就站在门口那里,她便靠着门框,也站在那里,说:“还没睡呀?”,见他不言语,又说:“今晚是不是喝得有点多?”
他沉默着,眼睛盯着她身上那件粉红睡衣,睡衣是真丝的质地,很薄,将她的形体几乎一览无余地勾勒出来,她感觉到他的眼睛,本能地低头将胸敛了一下,嘴里说:“俩人喝起酒来就像拼命,也不是这个喝法,会伤身体的。”说着将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他听着她唠叨,很受用的样子,半晌才接了她那水,说:“我听见他睡了。”
“那,你也睡吧。”
“你,一会儿过来一下好不好?”
“不。”她说着话,扭身走了,走回到她和丈夫同住的房间,推开门,发现丈夫果然如那一位说的,发出的酣声早已响彻满屋。她解开包着的**的头发,坐在床头上理了理,然后柜子里另外拿了一套被褥,去了楼下沙发。
这一晚,楼上楼下都很不平静。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很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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