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飞玄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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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景,条条纵纵,几许柔美,片些花香。随时隆冬季节,依然可以感受到两岸的繁华景象。安徽江苏似乎自古就不是桀骜不驯,野蛮力量的天堂,属于他们的是精雕细琢的鬼斧神工和软语绵绵。立在船头,吹一曲《江水绵绵》,与天边飞过的鸿雁鸣叫声应和着,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自然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美景中。我在想,如果人类不去追逐科学技术,不去搞工业化,不去篡夺上帝的技巧与工程,两千年后的世界会不会也是像现在这样美呢?没有污染,没有人口的膨胀,没有各种可怕的病毒,没有悬在人们头顶的核武器,也没有日日奔波的而又不知为何的劳累和辛苦。有的,只是勤勤恳恳工作就可以温饱,潇潇洒洒创作就可以成功的农民和知识分子。即使要面对暴君,即使要被强权欺凌,即使永远都生活在懵懂之中,但内心的那半木方塘却是宁静而纯洁的。心灵的大门只对自己的信仰敞开,即使既自以心为形役,任可以改变,迷途未远,今是昨非,洗涤自己的心灵,在太阳下晒出一个通透圆润的自我。
人,自然,社会,在农耕的传统下连接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没有一个元素可以脱离另外两个存在。三个元素之间彼此尊重,虽然自然是阴晴不定的暴君,社会是鼓励集权的**,人是崇尚奴性的顺民,但是中华文化的实用性和包容性却将这些并不完美的元素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连绵上千年的古老文化。我们的文化没有茹毛饮血的野蛮,像欧洲人的始祖日耳曼民族;没有超过其时代的过分先进,像消逝了的玛雅和古埃及;我们只是缓慢却有坚定的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着--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方向,世界的大同,内心的平静。就像龟兔赛跑中的乌龟,缓慢的原因在于我们的文化是保守恋旧的:孔子要我们回到商周,老子要我们回到原始,佛学要我们连自己本身都要放弃,归于混沌,走在前进的路上,我们习惯与往后看,根据过去的脚印决定今天的步伐。在我们的字典里不存在狂飙,也不信任变革:秦朝的覆灭,王莽的悲剧,王安石的失败,甚至五十年前的文化大革命。。。有人说只是因为中国这头古狮仍在沉睡,需要一个个牺牲者赌上性命去唤醒他。谭嗣同,孙中山,**都这样做了,但当代中华似乎仍在沉睡。相比千年前的自己,我们并没有根本的改变。**,包裹着两千年的中央集权;自由市场,蕴涵着古老的无为而治;超女,丑女,网络,小资,工业化。。。新鲜的表象掩藏不住追求功利实用的文化核心。西化永远都是外在的,传统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内心。如果说这是沉睡,那么沉睡也不外乎生存的一种智慧。苏乞儿有睡梦罗汉拳,堂堂中华也在睡梦中与世界其他文化竞争,睡梦如同假死,睡梦是乌龟王八长寿的关键,是长久的睡眠保证了中华文化在五千年的文化竞争中唯一幸存。当别的文化大起大落,沧海桑田时,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看透历史的中国面对西方,如同迟暮的老人面对朝气蓬勃的青年:我们的心理充满羡慕和嫉妒;但我们的脸上却露出嘲笑,小子,我驰骋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如果没有世界赛场上的其它选手,我们这乌龟般的中华文明会一直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忘记时间一般的走下去。游牧民族来过,工业民族已经到来,这些文化元素一次次试图打断我们的美梦,但大部分时候我们虚掩几招,往乌龟壳里一缩,世界就变得清静了--长城是看得见的乌龟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理防线却是看不见的。躲在乌龟壳里,冷眼旁观世事变幻,欺负过我们的英国已经过气了,美国接过了任务对我们继续敲打,美国之后还会有别人前来光顾么?我们拭目以待。
"在想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船舱传来,柔美,温柔,如同流水汤汤。不是星又是谁呢。
“我在想人类千年来的文明,是否都是在浪费时间。”望着她笑了笑,衣袖在河水表面拂过。虽然刺骨寒冷,但美人在侧,确实总是热血沸腾。
“跟我争了一晚上了,还没有消停啊。”美目一转,微笑浮现。“为什么我的夫君虽然都是曾是将军,但却一个沉默木讷,一个多愁善感呢?”
“这样不是很好么,这叫做生物多样性。有助于环境保护。”我随口应道。
“你觉得满口的古怪词汇很。。。很‘**’么?”想了一下,居然让她说出了如此“现代”的词。
靠近她的脸颊,浅浅的在耳边一吻,星的脸立马变得通红。软卧香榻,狭窄的空间使两个本来已经温暖的灵魂,开始向往燃烧。EVA里面有刺猬理论,人因为冷而走到一起,又因为长着有刺而互相伤害。人的一生永远在寻找那个完美的距离,或者让自己习惯于寒冷或者伤痛。
但现在,我和星却早已经各自敞开过心扉。她在要杀我的时候,我在向她诉说我的来历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如果说,我们是刺猬的话,此时的我和她已经了解了彼此杀伤力最大的那根刺的位置--如果以后真的有伤害,那也是在承受范围之内了。当然,这样坦诚相对的副作用是长时间的尴尬相处,以及不知道如何面对对方:如果你知道你所敬仰的老师上课的时候藏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在身上防身,你还能一如既往地跟他嘻嘻哈哈么?秘密,有时候是人与人交往的绝对领域,是相爱的人想迈却迈不过的壕沟。但有时候,秘密也会变成两个人相处的保护伞,成为留给各自的安全空间。我们习惯于跟安全的人打交道,至少看上去安全,于是我们选择不去了解他们的秘密。
“你不怕我现在改变主意,杀了你么?”美丽的声音,即使威胁的口吻也是那么动人。
“呵呵,好啊。”我笑笑。“还是那句老话,你杀了我,就没有人保护你的小情人了。”
“别以为我三天前的失态是你威胁我的借口,你手里的证据根本不能证明任何东西。”依然是不依不饶的嘴硬。

我干脆抓住了她的手,将它放到我的脸颊边,嗅起了香气。面对我的突如其来的**手段,星措手不及,在把手收回之前被我占足了便宜。我终于发现为什么冷战时期反而是世界上战争数量相对较少的时期了--力量的均衡,让任何一方不敢轻举妄动。就像我不能彻底控制星,只能如此占她便宜;她也不能太大动作,因为那条手帕还在我的身上。
“你说我的证据不足。我承认。但。。。”我望向远山,天边一行大雁排**字想南飞去。“我不认为寄给我这条丝巾的那个人的证据会很少。要知道,这条丝巾可以说是你和她的定情信物。如果那个人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从你和飞玄手里拿走,我想他一定有能耐能知道你和飞玄在其他时间地点的些许动作吧。”
“定情?你难道还认为我爱着飞玄么?”星一脸的不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难道你要说我不曾爱千仁么?”
“这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知道飞玄很喜欢你。从她第一次说起你和她在君山岛上一个月的相处时那向往的神采,我实在不能想象单纯的友谊可以让她那样理智的女子如痴如狂。还有她来蔡国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见的人都是你,这期间不止一次你和她单独相处。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直到我看到那条映着鸳鸯和凤凰的手帕我才找到那么一点点线索。然后我接着往下推理。我发现,如果送给我手帕的是那个人是十年前因为你到访楚国而被放鸽子的倒霉蛋,然后他因爱生恨,收集证据想整垮飞玄。那么这一切种种就说得通了。"
“呵呵,笑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玄也不会被你和那个人扳倒。女人喜欢女人,这算什么,罪过么。”星的语气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别人身上不是,但在飞玄身上是罪过。那天我问起你跟这条丝巾的关系时。我被你的过度的反应吓到,虽然你的反应应征了我的猜想,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飞玄的性取向会成为别人要挟她的资本。但后来我把我的想法跟子渊说了以后,他告诉了我为什么同性相爱会成为飞玄郡主的禁忌。”说道这里我停了下来,转过头直视星的双眼。“楚国的飞玄郡主之所以能在楚国积弱的时候能帮楚国外交赢得打量筹码,在于楚国国民以及飞玄郡主自己努力给自己营造的高不可攀却又充满诱惑的形象。他国的王侯大臣,在跟飞玄谈判斡旋时,常常会被她的个人魅力所左右,有的干脆成了她的崇拜者。而飞玄郡主这样的让人想吃又吃不到的形象,全是建立在未来的某一天某国的王侯会娶到飞玄,收获美人的同时收获楚国的半壁江山的基础上。可以说,她是最炙手可热的蓝筹股。可是一旦人们发现,他们崇拜的完美女人对男人不感兴趣时。也许普通百姓只会笑着摇摇头,但那些曾被飞玄以某种模糊的暧昧和保证换得实打实的实惠的国君和大臣会怎样想?挫折感?欺骗感?即使飞玄最终能说服那些男人不再介怀。但最后她还是失去了她最有力的两件武器,这些年来建立的信任以及重新运用她女性魅力的能力。这样一来,即使她能熬过初一,但也熬不过十五了。她的政治生命将宣告结束,也许最后会成为那个国王最宠爱的妃子也说不定吧”
说到这里,我发现星的已经面如死灰。不爱飞玄?我心想,怎么可能呢?飞玄和星有十年多的情意,得知星丧父后飞玄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许多次,从医馆回家,看到星和飞玄互相依靠在火炉旁边,两个娇小的身躯互相取暖,似乎都在沉睡,又似乎在享受这种有人依靠的时光。我常常感叹她俩的姐妹情深,叫下人把饭菜送到星的房前而不进去,只是敲门让她俩听到,不想打搅她俩。如今了解到是飞玄爱着星,而星却爱着飞玄和千仁,而现在又有一个我加入了进来。此中纠葛还真的不容易说清。
“放心,我只想自保。而且我也只是那个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如果他利用我扳倒了飞玄,那我也就没有了价值,说不定被他杀了灭口也说不定。”看到星还是一脸惶恐,我一咬牙,干脆把那丝巾递到了她的手里。整个过程,完全是一种不忍之心在作怪。
“快拿着,也许下一刻我就会改变主意。”我转过身,不再看她。星的表情竟然变得些许迷茫。
“为什么给我,你不是要用它作为跟玄谈判的筹码么?”
“算了,与其被一个曾被抛弃的倒霉男利用,还不如被一个完美女人利用的好。我讨厌被人当作棋子一样摆弄,而我又没有**别人的手段,所以干脆听从本能。飞玄对你很重要,你是我的老婆对我很重要。”我说。“况且这东西本来就是你们的,我只是物归原主。”我想我在实话实说,或者我又在撒谎,我在骗取她的信任。但是有一点确毋庸置疑,我发现说出“你是我的老婆对我很重要”这句话时,感觉相当的爽。
长久的沉默。我说谎了?我说实话了?她被打动了?我被戳穿了?温热的船舱,散发出甜甜的香气,两个人的心跳声似乎应和着炭火的噼啪生,以及河水的哗哗声,奏成一曲跃动的音乐。心脏的敲击,让我的喉咙有一种被堵住的感觉,仿佛只要开口就可以把心吐出来一样。后背开始冒汗,全身的神经都在绷紧。我的确是放弃了自己左右逢源的机会,而选择了飞玄的阵营。而此时的飞玄确实并不占优势的。我的举动在星的眼里会变成什么?是收买人心?还是欲擒故纵?是已经成为了卧底,现在是想赢得星和飞玄的信任?还是脑袋突然进水,或者是被男性荷尔蒙冲昏了头脑,想建立好感以后,占尽便宜再从长计议。我不停地站在星的角度在猜测她的想法,越想越发现自己不可能捉摸。可能只有十秒钟的沉默,让我感到有十几个世纪那样久远。
突然,一个软软的身躯靠在了我的身后,两个人背靠着背抵在了一起。心跳,体温,发香。。。
“恭喜你”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通过了飞玄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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