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鑫军的政治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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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绣有星和飞玄标志图案的年代久远的丝巾?这位楚国的上大夫到底想向我传递什么信息。没想到这个密码越解越复杂,到现在为止,完全没有头绪。
飞玄,星,十年前,楚国,青年才俊,南宫淼。。。一粒粒珍珠散落在我的眼前,仿佛拼图的碎片。我搜遍了我的大脑,将关于飞玄和星的一切都在我的头脑里一一审视。“这些人与事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我沉思了许久,直到最后终于放弃。
算了,待会回去把这东西给星看看,问问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我的无奈告诉子路和子渊,两个人都表示以楚国上大夫的身份,南宫淼不可能只是消遣我那么简单。而且,他的才华和影响力在楚国有目共睹,颜回更是告诉我他在半个时辰内改变楚王发兵向蔡国报仇的能力。
“我听宫里的人说,南宫大人在朝会上给楚王做了一次试验。”子渊说道。“那时楚国新败,我也是刚刚才来到楚都。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在商量怎么一雪前耻,要剿灭蔡国。这时,南宫大夫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猫,一条鲜鱼还有住在装满饲料的鸟笼里的小鸟。楚王问他此举何意。南宫大人笑而不答,只是将这三件物件放在了楚王面前。很自然的,小猫立刻刁走了鲜鱼,躲到了房屋顶上。而小鸟也努力地吃起了鸟笼中的谷粒。这时,南宫大人说‘吴国,晋国仿佛小猫,其根本目的在于夺取整个楚国,乃心腹之患;而小小蔡国却只是笼中小鸟,自由尚不可保,只求苟且偷生而已,些许鸟食而已,楚王何必介怀?’听说从那次开始,楚王本来坚定灭蔡的心就发生了动摇,加上吴国依然陈兵边境,大部分朝臣也分裂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主张快速消灭蔡国,再回师抵抗吴国;一部分主张先解吴国大患,再找蔡国秋后算账。我拜访了许多大臣,以及一些在楚国有影响力的贵族,商人,努力斡旋,的确说服了很多主张与蔡国速战的家伙,但是却很少有人主张跟蔡国和平共处。就连这次跟我们建立很好关系的南宫大人,对蔡国也是有恃无恐地敌视的。”
听着子渊介绍的来龙去脉,我又一次陷入沉思。的确,蔡国与楚国极少经济联系,战争完全是领土的争夺,决策者不可能感受到老百姓或者商人反对战争的压力。况且蔡国弱小,缺少可以威慑楚国的实力,以至于楚国可以在任何时候以任何缘由出兵攻打,而不用担心将来蔡国报复。小国的命运就是被欺负,果然还是弱肉强食啊。
“齐国的祭天典礼何事举行,我要何事出发才能及时赶上?”我问。
“时间就在今年的除夕那一天,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快马加鞭的话,明天就要出发了。”颜回正色道。
“这么急?”我听了眉头一皱。最近这段时间蔡候对神药的需求日益增加,已经渐渐不理朝政。此时正是夺取蔡国真正政权的最好时机。如果这个时候远走齐国,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的努力会成为他人的嫁衣裳。蔡候神色一直萎靡,许多蔡国的王宫贵族都在疯狂扩张自己的势力,唯一忌惮的就是我交还给蔡候的军权。如果我在蔡国,他们肯能还不敢太过动作,因为即使搞垮蔡候,军队的真正指挥权可能也会落到我这个前任长官的手里,我在军队中下层官员以及士兵中的威望相当高,而且他们也知道我手底下有一批愿意为我卖命的“鑫军”,许多成员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子弟,一旦兵变,我可以迫使蔡**队倒戈或者命令其消极抵抗,以鑫军为主力夺取政权。蔡候的倒台可能会成为我将影响力由暗转明的契机。我可以推翻蔡国现有的所有官职,建立只听命于我的由鑫军组成的新的机构。而我之所以得到鑫军的大力支持,一方面是个人崇拜,更重要的在于许多鑫军成员有晚辈对长辈的叛逆心理和取而代之的**。长期以来,森严的等级制度让作为晚辈的年轻人感到来自长辈的打压和忽视,许多年轻人心中都积压着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改变的渴望。从五四运动到八十年代末的风波,不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煽动发起的么?可以想象,如果我许以某个军机大臣的儿子比他父亲还高的官,他会不会对我死心塌地呢?在利益面前,即使是血亲,也难保这个年轻人不心动。当然,也会所谓对家族的忠诚可能让人难以取舍,但弗洛伊德说过许多男孩子的潜意识里都有杀父娶母的倾向(女孩是杀母嫁父),灵魂深处的敌意是阵营转变的重要原因。同时中华文化对祖先对权威的崇拜,与年轻人灵魂深处渴望实现自己,创造新的世界的理想严重冲突。大部分时候,冲突的结果是年轻人梦想的破碎,被同化成新的对下一代施暴的人,但那叛逆的血液却一直在每个人的身体中流淌。叛逆的年轻人是这些家族的未来希望,不可能有那个家主愿意灭了自己的后代,他们只能希望这些年轻人能慢一点夺权,少一些叛逆,变得像他们一样服从。“位置迟早是你们的,你急什么?”“世界归根到底,是属于年轻人的。”但问题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谁又能等呢?
与鑫军互相依靠的关系,使我和鑫军的距离一直亲密。我给予他们实现自己的价值,以及合法的夺权的名号和方法,而他们就做我的左膀右臂,耳朵和眼睛。两个月来,鑫军早已从一个松散的童子军似的组织,慢慢变成了一个集情报,智囊,军事甚至党派元素于一身的社团。鑫军的核心思想也从纯粹的个人英雄主义崇拜,蜕变为带有叛逆思想的左派民粹主义。即使对于二十世纪的现代人,意识形态的力量也几乎导致了世界的毁灭,从帝国主义,法西斯主义到冷战思维,所有的战争和关系紧张全部都于意识形态挂钩。而我无异提前两千多年把民族观念,激进思想引进了几乎还处于萌芽状态的中华文化----在黄鹤山一战中,我是靠唤起民众保种求存的本能取胜的。没有我编造的谎言,没有我制造的蔡国祖先被辱的假象,民众的族群意识不可能觉醒。既然觉醒了,就自然要充分利用,将自我的不安全感,集体的归属感,转化成一致的对外国的敌意。通过宣传,以及对敌人俘虏的保护和照顾,把他们变成对蔡国认同的公民,然后再反过来向蔡国人输出关于楚国负面的信息。对于投诚的人的肺腑之言,自然能产生更好的宣传效果。就像美国一天到晚收留被中国定义为敌人的叛乱分子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当然,鑫军还很弱小,不可能具有武力发动政变的能力,充其量也只有暗杀一到两个敌人的核心的能力。一劳永逸地解决权力争端,彻底的压制反对的声音,这都是做不到的。但是,在这个政治体制高度松散的春秋社会中,像鑫军这样的狂热,集权,高效,目的明确的组织是十分可怕的,毕竟他是社会大森林中基因突变的结果,他的存在是超出历史演变范围的。他的狂热类似于中世纪的十字军,但十字军却没有一个通晓未来的教皇--十字军的狂热最后失去了控制,只转化成了无法限制的破坏和贪婪,对信仰的追求却转变为了对信仰的背叛。他的集权类似于希特勒的盖世太保,效忠的对象是被理想化的唯一领袖,但却不像盖世太保一样等级森严,有官僚品级。除了核心成员威信较高以外,大部分鑫军成员的关系是平等的:来自核心的成员发布任务,感兴趣以及能力允许的成员向核心发出申请,由核心审核选出执行任务委员会,最后各个指派的委员会着手完成任务。委员会的领袖由小组自行选出,报核心成员备案。核心成员不负责委员会领袖的选出过程,只负责监督整个任务完成情况,而成败的责任都由委员会领袖一人承担。比如这次的“采罂”任务,就是由在南方有产业和人脉的鑫军成员申请并且完成的,核心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任务。他的作用更多的是在我与大部分普通鑫军成员间建立桥梁。最后,鑫军的高效和目的明确性类似于香港的廉政公署(ICAC)以及新加坡执政党人民行动党(PAP),但鑫军的成员大部分却并不来自社会精英阶层,很多成员是在加入了鑫军后才开始接受教育,而不是接受教育后加入鑫军。这样一来,其作为党派的一部分将会变得无比忠于党派:进入鑫军时是一张或者是大半张白纸,两个月以后可能就能完全被洗脑,崭新的信息输入将成为他们灵魂的一部分。“鑫军”将不光代表一种职业,一个社团,而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背叛和**必将与鑫军绝缘--至少在成立的这十几年。
如今是非常时期,与鑫军分开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尤其是指挥上的混乱与延误。古代又没有电话和QQ,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万一那帮贵族官僚在我远走齐国的时候来个政变什么的,血气方刚的鑫军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或者全军覆没,到时候自己的资本就什么都没有,只能跑到楚国飞玄那里混饭吃。即使在楚国站稳脚跟,可楚国是大国,想要再次跻身权力中枢绝对比在这里难上万倍,而且还有那个女人在左右牵制,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才能保住自己,更别说改变什么了。不行,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看来这次真的要赌一赌了。
“这样吧,子渊。”沉思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明天我就出发出使齐国,蔡国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哦?”我的回答多少让他有些意外。“真的下定决心啦?决定抛开妻子和工作,到齐国去凑热闹?”
“得了吧,你知道我去齐国也是有任务的。”我没好气地说。“你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呵呵,还不是跟你学得。”玩笑归玩笑,子渊正色地跟我说。“师傅要我和子路辅佐你实现你的夙愿,完成你俩的赌局。相处半年以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早就已经用兄弟相称,子路救了你,你也救过大家,于情于理我和子路都会帮你帮到最后,你放心吧。”
男人的承诺,总是让人热血沸腾。想起子渊为我出使楚国,忍耐着良心的责备使用他人祖先的陪葬品贿赂他人;还有子路两次救我,性命都差点丢掉。望向他俩的眼神,变得狂热,瞬间又湿润了起来。我低下头,将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谢谢你们,子路,子渊,我陈鑫对不住你们。”
子路握住了我的肩膀,看得出他已经用尽了力气。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坚定与乐观。“不要太在意他人,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别忘了,你承诺过要击败师傅,拯救中华的。我们为你做的一切,就是要看着你把你的诺言实现。”说完,满脸络腮胡的子路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废话,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向他俩抱拳,深深地鞠躬,能得到他俩的帮助是我的福气,我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快步走出子路的病房,向府邸走去。时间有限,我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至少两个月的齐国之旅才不能天天牵肠挂肚蔡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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