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花钱赎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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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自从双喜拔得选秀头名,进了省城求是学院深造后,两人已有近七年没有见面了。其间,双喜曾来过一封信,那时,他已得中黉门秀士——秀才,被学政收为得意门生,信里语气冷淡得很,大有要和巫贤断交的意思,还隐约提及了四喜。
巫贤心中了然,便回信要双喜放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自己对四喜亦不过朋友情谊,并无非分之想。
回信之后,双喜父亲送了好些礼物给巫贤,说是代双喜送得。巫贤又岂能不明白这礼物是用来赎买感情的,老实不客气收了下来,他倒不是贪便宜,而是怕双喜误会,当自己不识趣,死乞白赖要仗着小时候的那点情份强攀高枝。
“大家快出来看哪,双喜——不,白参将白大人回来啦!”
有个家伙冲进酒店招呼众人出去一睹新任参将大人的风采。
多少年了,集贤镇就没出过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白大人衣锦还乡,大家也觉脸上有光,纷纷跑出去看。
巫贤索然无趣,想回家,又怕遇着白双喜,彼此尴尬,遂坐着没动,自顾自喝酒。
等到锣鼓声过去,他这才起身回去。
一路上,只听到人人都在谈白参将大人,简直把他夸上天去了。他们似乎都忘了白大人小时候可没少遭他们的白眼。
经过当年改变巫贤一生命运的石桥,还能远远地看见白双喜所坐的轿子,轿子两边各一队亲兵鸣锣喝道,好不威风气派,后头跟着一大群人,蜂拥向白大人府上。
大牛扶着轿子,叭儿狗似的追着,一路不停地拍白双喜的马屁,遥想当年,他就在这桥上欺负过双喜的妹妹四喜,还骂她是扫把星。
事情说来也是奇怪得很,自从那日在桥上被巫贤破了法术打晕后,大牛整犯了半年的傻,累得巫贤背了恶名,以至于全镇的人都讨厌起他来。
半年后,大牛的病好了,家道也开始跟着好转起来,和白家走得极为亲近,简直成了白家家外的奴才。自然,白家也颇为照顾他,白双喜中了秀才后,更连结中了举人,又花钱捐了功名,入了仕途,一路福星高照,官运亨通。
大牛也跟着沾光不少,凭着他和白家的关系,得了不少好处,但凡镇里有点油水捞的公差,几乎全都派给了他去做,这样的几年下来,他钱有了,门路也广了,遂收拢了镇上一帮泼皮无赖,开了一家赌馆,财源广进,有钱有势又有靠山,如今,他俨然成集贤镇一霸了。
巫贤虽然能理解双喜为什么要和自己断交,但却始终弄不明白以双喜为人之精明,怎么会提携大牛这样的痞子,难道他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于仕途有碍吗?
巫贤摇头,自嘲道:“人都不是你朋友了,还替他操个什么心呢?”
回到家中,无事可做,顺手拣了本书看,没看两页,又被白家的鞭炮声吵得看不下去,只得到院子里散散步。
正好姨娘回来了,见巫贤便说:“大闲人,你还真闲得住,双喜回来了知道吗?”
巫贤点头。
“知道你怎么还不去找他,这么多年不见,难得他今天回来,你这好朋友也不去看看他,未免太说不过去。等会他亲自找上门来,看你可还有脸见他吗?”
巫贤淡淡一笑道:“他不会来的。”

姨娘皱眉,眼神古怪地盯着巫贤看:“说得跟神算子似的,你真这么肯定他不会来?”
巫贤只笑不说话,姨娘用手肘撞他,笑嘻嘻地问:“喂,你们不会闹什么矛盾了吧?”
“瞎说,你不也说我跟他多年没见,又能闹什么矛盾。”
“那就奇怪了。”姨娘挠头自说自话道,“你们小时候多要好啊,虽说好些年没见,可也不至于冷淡到这份上,难道说双喜发达了,瞧不起你了,可也不对啊。我看他不像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连大牛他都肯照顾,何况你呢?说起来,当年要不是你教了他行神术,他还不定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呢?”
“姨娘,你就别多想了,还是留着你的聪明去赌桌上发挥吧。赶紧做饭去,我肚子饿着呢。”
“去,才回来就叫我给你做饭,好歹也让我歇会。”
“少来,说得好像干了多少苦活似的。我要没猜错,你一准又是在赌桌上输光了钱回来的。”
“是啊,我是赌钱去了,那又怎么样?”姨娘很委屈地补充说,“你当赌钱不辛苦哪,又费脑又费力,站了老半天,我脚都酸了,还不让歇歇,当我佣人哪。”
“不敢,不敢,姨娘,那您歇着,我给您做饭去。”
“这还差不多,嘿,你回来,还是我去做吧。就你炒的那菜能吃吗?”
“那就有劳姨娘了。”
“去,没事学什么斯文,你也就是一大闲人,改明儿,我给你定门亲,让你老婆来管教你,看你还闲得住闲不住,也省得我整天给你洗衣做饭。”
“那行啊,你要觉着谁家姑娘好就帮我把事办了吧。老实说,回回都得麻烦你,耽误你赌钱,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哦呀,你个死猴儿,真是越来越不像活了,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信不信我家法侍候?”
“咱家还有家法?我怎么从来也不知道。”
“小猴儿,敢顶嘴,你等着,等哪天我给你找个母夜叉,那时你就知道什么是家法了。”
这段有趣的谈话到此结束,两人都没放在心上,然而,真可谓世事无常,不曾想,后来姨娘此话竟一语成谶。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姨娘早撂下碗筷,去赌场过瘾去了。只剩了巫贤一人在家,洗好碗筷,一时无事可干,他便搬了张藤椅到院子里,边纳凉边赏月色。
他家在镇边,位置很高,是一所很大的宅院,总共有十多间房子,都是祖上建的,虽说现如今家财败光,但屋子并未变卖,除了他和姨娘各住的两间房外,其余房里一应家什都已典当一空,只剩了四面墙壁,空空荡荡就像座鬼屋。
巫贤躺在藤椅上,从敞开的门,可以清楚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白府。此时此刻,那里正张灯结彩,大宴宾客;相比之下,巫贤家真是冷冷清清,除他外,连个鬼影也没有。
暑气渐消,夜凉下来,巫贤躺不住,打呵欠伸懒腰,正准备回房睡觉,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还当姨娘输光钱回来了,转身看去,却是四喜。
四喜是跑着来的,刚到门口,便跑不动了,用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朦胧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衬出娇嫩红润的脸颊,越发显出她的妩媚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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