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赐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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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子里一呆就是下晚,肚子饿的咕咕叫但人地两疏也只好忍着,中间也间歇有人做张做智的凑过来拿个这个放个那个的,丢过几句话来透消息,说是国瑞气的浑身发抖,说是大清开国两百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下司,发完脾气又闷头写些什么,随后便叫人送往御前去了。六部里上司参下属,这黄带子爷们也算是豁出去脸面了。
果不其然,约莫到了黄昏时分,有内廷里过来的听差来传,说是大人们请,有话问。林山心知肚明什么回事,便不慌不忙的起身随着来人而去,他没打赏的小钱,自然对方也没好脸给他看,一路无语的进了几道门,熟悉的故宫场景在眼前的时候,往左一拐,便是军机处的所在了。
传他来问话的,便是昨晚在万明寺跟前远远看了一眼的户部尚书柏葰,眼下的第二号军机。自然先要通报,章京房里吆喝了一声之后,便越过几个等着请见的小官儿,昂首施施然入内。
一进门林山便感觉到气氛之压抑,似乎这关并不轻巧。几个大军机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只有中间坐着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似是一脸慈祥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朝边上一个人道:“蓉翁,这便是林少穆的三公子吧?你看看,像不像林少穆当年?”
那个唤作蓉翁的欠了欠身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这脾气是一脉相承的。心北,你在我部里有四年了吧?当年补官引见还是我带你见的皇上,向来都好啊,怎么近来心火这么大的?我这刚在皇上面前长了一回脸,说我刑部的人立了大功,这倒好,一出来家里打起架来了。怎么?老国给你气受了?”
他这么一说,林山便知道他的身份了,应该是刑部尚书赵光,听他口气倒没有偏袒国瑞的意思,所以作揖道:“回大人话,万事都是卑职性情不好。今日之事,实在是因为卑职莽撞,昨日办事之前,该当先向国大人请命的才是。卑职这几年大人也看在眼里,毛糙的性子始终还要磨砺,方才自己在屋里反省,也深有悔过的想法。”这是自然的要服软几句的,总不能一个部里所有领导都得罪光了吧。
赵光脸色挺好看的,显然林山这一番说辞没叫他丢面子,含笑缓缓点了点头,转头朝几个军机看去,一面问道:“柏中堂,穆中堂,林某这是吃亏在年纪上头,我看事情就不要惊动太大吧?国瑞那边,我——”转头朝那柏葰以及他身边那位道:“柏中堂,穆中堂,老国那边还请两位中堂也解说两句,是吧?心北你这边再跟老国赔个不是。。。。”
柏葰跟那个穆中堂,林山看了半天往来公文,听着刑部职司们聊了半天的臭屁。当然知道当朝四位军机,先说话的那个叫彭蕴章,这两位柏葰和穆荫,没说话的那个便是杜翰了。
柏葰朝穆荫点了点头,道:“该当的,今岁气象和煦太平,总要一团和气才是。”起身对他身后那幅雍正御笔“一团和气”行礼,其他人并林山当然也不能坐着站着,紧随着行礼,柏葰起身后微笑道:“就是这么个宗旨了。”
这人,说话就说话,还非得连着大伙儿一起拜字画。林山心里有些郁闷起来,如果就这么把这个事情解决掉的话,自己的目的就完全没达成嘛!再者说了,叫他去给国瑞赔不是,这脸还真不好拉下来。
而且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的。林山后世在商场上官场上也算沾边着摸爬滚打过的,当然知道一个道理,对付比自己强的人,要么就不动手,要动了手就断没有个叫他喘气的机会。
于是朝几位老头子们团团做了个揖道:“中堂们,赵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卑职以为,为凸显卑职的诚意,该当请国大人到此,当着诸位中堂的面方显得卑职挚诚。”知道这里忙,这个要求还要等国瑞,他们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不等几个人说话,便接着道:“卑职就怕国大人自恃国家勋贵,到时候未免有伤中堂们,赵大人一片苦心。”
“你说的也有道理,彭中堂,你们也看到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杜翰突然开口了,声音比较急,就显得很有气势:“国某这通脾气不止发给林老爷,还连带着翁二铭呢。照我看,这档子事不是那么容易平的,我的意思,还是要给上头看了再说。”
他的意思,就是要把国瑞的状子直接交给咸丰皇帝了。这比较符合林山的意思,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就瞄眼看了看这个后世的顾命八大臣之一。
但气氛却是尴尬起来,彭蕴章等人相对交换了眼神,最后还是赵光出面道:“这是我部里惹出来的事,总归不能给中堂们添乱,杜中堂。。。”、
“不是这个意思——”杜翰却不想让他说完,拈着国瑞的折子起身道:“你们诸位看看,他这里有话,我给诸位念念:该员累世沐恩,而生骄矜之心,目无上宪。更交通大员,启幸进之门,败坏纲纪。。。这个大员,就是翁二铭嘛,这是一并弹劾的,你们要林老爷给他赔个不是,是不是也该找翁二铭来一块给他国瑞赔个不是?不行不行,我们没这个权。彭中堂,你管着吏部的——”

他这话问头号军机彭蕴章,其他人自然不好说话。但彭蕴章这会儿却不说话了,抚着胡子微闭双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半晌喉咙里不知道什么响动,但最终自然是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好,那我这就叫人送进去。”杜翰显然是对他这个样子习以为常了,等了片刻没等到回音,便拿着折子搭到一小摞子文书上头,掀开帘子招呼了一个章京来吩咐道:“送内奏事处!”
军机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林山刚准备行礼走人,那边彭蕴章突然睁开眼来,点头道:“送进去也好,林老爷,你就在章京房坐一坐吧,御前不定有引见的。”
就这样,还有些稀里糊涂的林山便退出这房子,到了边上的章京房内傻坐着。今日领班的这个章京叫曹毓瑛,叫人沏了杯茶过来,总算有了些消遣。
只听那边屋里不知道又吵什么事,杜翰似乎在跟柏葰争些什么,听了好大一阵才算弄明白,似乎在吵什么钱粮的事情。反正也听不懂,百无聊赖的林山只好闷坐着喝茶,偶尔听听小章京们请示曹毓瑛什么事,总算也增添些对这时代的了解吧。
糊里糊涂就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个章京跟曹毓瑛这边提到何桂清的名字,这才令他提起精神来,这名字听不同的人说过很多次,似乎跟曾国荃打什么官司,自己在什么地方帮了曾国荃一个忙,就这么得罪了何桂清什么的。说来也巧,这边说的,还正是何桂清和曾国荃的纠纷。
“说来说去,还是个江西的钱粮,打夏天里开始闹到现在,这不,又一份,我就不明白了,他一头要跟洋人谈,一头——”曹毓瑛不在意这章京发的牢骚,笑着摇头将他手里的折子接过来飞速浏览了一遍,提笔在册子上录了,然后便起身要送到军机那去。
林山多希望他停下来跟自己聊聊这么个事啊,但事与愿违,曹毓瑛朝他客气的一点头,随后便抬脚往门外走去。
“肃中堂!”正当林山郁闷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曹毓瑛惊讶的一声叫声:“给肃中堂请安!”
“琢如嘛!天天见面的,请的什么安啊,起来起来,你给我找个人跑一趟,找两个人,顺天府丞毛昶熙毛老爷,直隶司秋审处林拱枢林老爷,皇上引见赐膳。”肃顺的声音听起来洪亮有力,而且也不像昨晚上那样跋扈,想来是环境不同的缘故吧。
林山正要应声,只听曹毓瑛笑呵呵的应了一声道:“是,中堂。我就说是谁那么大面子要中堂亲自走一趟呢,原来是当红。。。”
“快着些吧,皇后也要一并见的,你掂量着看,寻得力的人!给你一刻钟吧,回头我再来接人。”
“是,中堂您慢着点。。”
听起来是肃顺走了。林山心里不免有些小紧张起来,谁想得到呢?居然来这世界的第二天,便要见传说中荒淫无能的咸丰皇帝了!
紧张归紧张,但准备功夫不能不做,林山默念着前前后后的事情,估计了几个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准备好了答案,就等着毛昶熙被叫来了。
大约一盏茶多一点的光景吧,毛昶熙终于是来了,不过在这等军机重地,两人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小声的对了些话头,各自都有下一步的事情要去办,而且这些东西,也决定着等下见了咸丰爷之后,该当说些什么。
毛昶熙已经不复外间那副豪爽的意气,绷着脸很有四品京堂的官派,两个人挺直了腰端坐着,不一会功夫,肃顺便出来了。
“来了吗来了吗?”肃顺依然是那略有些咋咋呼呼的做派,声音传进屋内,两个人对了个眼色,起身整了整衣服,前后走了出去。
“静海老弟,心北老弟——”肃顺脸上堆着很是诚挚的笑容,略一抬手止住二人见礼,很是平易近人的上前两步拉起两人的手,笑呵呵的道:“不要这么生分了,万岁爷娘娘正等着呢。这会儿本来该是宫门下钥的时分了,特为你们!走吧!”
“臣——”林山叫毛昶熙一拉衣服,赶紧学着他的话照说了一遍:“臣万死不足以报君恩!”
“好了好了,颂圣的话咱们留到里头去说——”肃顺似乎心有所思,抬眼望了一下军机房,随即吩咐后头两个听差道:“走吧!”
林山其实并不太懂这里头的规矩,好在这次不是单独召见,是以有样学样就好了。就这么穿过一道宫门,饶过太和殿,到了乾清宫的配殿,赐膳便是在这里赐了。
直到这会儿,仍是没见到咸丰,偏殿里只有几个太监站着服侍,桌上七八样精致菜肴,只摆了两张方凳。
当然不能就吃,是要侯旨的。再者说了,这里也不是让你吃饱的地方。所以饶是林山饿的冒汗,但仍是随着毛昶熙站在肃顺的身后,等着当今天子的到来。
可怜的点推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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