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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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远制出了新茶,尝了的都连道“味道好极了”,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老婆婆家门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抢着要尝鲜。那小院子如何盛得下这许多人?篱笆墙东倒西歪,有那性急的更把鸡窝拆了,众小鸡见“家”已破马上就要鸡亡,大祸临头般,各自仓惶逃命去也——可怜,可怜,安得鸡窝千万间,大庇天下小鸡俱欢颜……
正闹得鸡飞狗跳,袁正及时赶来制止了骚乱,把赵远等从热情的群众中解放出来。只见老婆婆摇摇欲倒,兰儿花容惨淡,赵远衣不蔽体……众人还在吵嚷着选举这次事件的肇事者时,一阵微风吹来,只听“轰”的一声,两间土坯房尘土漫天,却是倒了——闹剧,闹剧,婆婆无立锥之地……
……
第二天,赵远在众人目送下离开双桐里,虽然住了不到两天,却使他从压抑绝望的阴影里走出来,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简单的信任,可以无条件的相托肺腑,赵远被众人的凝聚力感动,第一次感觉到这异世界的温暖,也是第一次真正融入到这个社会——至少,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人。
在袁正的鼓动下,众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筹建北宋第一家股份制村办企业,赵远把技艺倾囊相授,并对各人职责做了严格划分……他看着众人淳朴的笑脸,心里很是羡慕,他也想这么毫无心机的生存,笑便笑着,哭便哭着,并无多余的思想,再不用板起脸孔,麻木着面对世界……他已经觉得累了,活得很累。
但赵远也知道,在利益的驱动下,人心很快会变质的,这个村庄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那时候的猜忌与倾轧,较城市也不遑多让吧?可要活着,要改变贫穷,又不得不如此。他走出老远仍在想,这代价是不是大了些?
这世界会有一方净土么?
这世界会有世外桃源么?
这世界会有无忧无虑的生活么?
胸中蓦然涌起一腔豪情,心里只是想: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只要有一个诚信的社会,把人性中的单纯善良挖掘出来,把自私和贪婪埋葬下去,这些都会实现。可是先要有权,至高无上的权力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价值观!
赵远快马加鞭,向希望中疾驰而去……
连明到了东京,在船上他就瞪大了眼睛——河里到处都是船,座船他已经觉得很大了,看到别的大船只能用“庞大”来形容。岸边那么多的墟市,绵绵延延二十余里,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其中……船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城墙,城墙十余丈高,让人顿生无力之感……城中有城,城中还有城,街道两旁的商店鳞次栉比,寺院道观金壁辉煌……
连明下了船,就那么张大嘴在路上走,心里想:这儿有多少人啊?全国的人都来了么?半天回过神来,打听了路径,及找到相国寺时,刚闭上的嘴巴又张大了——却赶上了庙会集市,但见人山人海,各地来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山门内出卖飞禽走兽;第二座山门内出卖各种杂货;广场上出卖家用器物,有蒲盒、簟席、屏帏、鞍辔、弓箭、时果、腊脯等;近大殿处,出卖老字号名牌产品:王道人蜜饯、赵文秀笔、潘谷墨;两廊出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首饰、幞头帽子等;大殿后、资圣阁前出卖书籍、古玩、图画、土产、香药……

连明是好热闹的,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频频吞咽唾沫,却只敢看不敢买。过了中午,肚子饿了,就近买两个馒头吃着继续逛,逛到下午时才省起来的目的,傻眼起来——在相国寺等人?这到处都是人还用等,不,怎么等?那“赵公子”并非身高六丈,几里地外就可看见的巨人,他就比自己高不丁点,这不是在“人海”中“捞针”么?
咳,咳,同为“小人”的赵远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连明茫然失措后找了家客栈住下,天天去相国寺徘徊。好在过了两日庙会就散了,只剩下几个不多的游客。但人群“轰”然而来,“悄”然而去,非心理坚强者不可承受……
且说这日连明又来到相国寺,却见门口不远处围了一堆人,一个布招子上面写着“饶天下”……下边被人群挡着,他不由得好奇,走向前去,才看清是“饶天下最高手一先”——原来是个棋摊。连明读私塾时老夫子也是个好棋的,曾教过学生,结果一个月后连明倒让他四子,老夫子惊呼“国手”,却再不跟连明下了,大概怕有辱师道尊严。连明心道此人忒大口气,挤了进去。见那个摊主也是少年,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的样子,正在桌上的三个棋盘上落子,表情甚是恬淡。
连明惊讶得张大嘴,他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下棋的,一个对三个!
围观的众人专注看棋,并不说话,这里像个静室般,仿佛远离了城市的热闹。那三个对手皱眉苦思,半天才落得一子,少年却应对飞快,几乎想都不想。连明见左边的棋盘上已摆了百余子,战况激烈,白棋把黑棋断成一块一块,自己的断点却更多,更糟的是中央一块棋筋陷入重围,若是死了,黑棋三块棋就可连成一片!白棋左冲右突,气越撞越紧,深陷罗网挣脱不得,无奈之下推枰认输。那人掏出串制钱放在桌上,少年站起施礼道:“承让。”那人还了一礼,头也不回走了。那人刚走,又有个儒生坐下来。少年道:“几子?”儒生道:“五子。”少年道:“五百文。”儒生沉吟一阵,咬咬牙道:“好!”收拾好了,棋盘上摆了五个白子。少年挂左上角,儒生不理,下方拆边。少年挂左下角,儒生还不理,仍是拆边,二人连下十余手,并不发生接触。连明暗暗摇头,这一上来就逃避战斗,虽苟全一时,到想开战时已经没了信心,终是落败之局。
注:开封 朱梁到北宋末,开封执中国城市之牛耳前后达200年之久。开封城位于汴河两岸,汴水北通黄河,南通淮河、长江,因此开封市场上有来自江淮的粮食、沿海各地的水产、辽与西夏的牛羊,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酒、果品、茶、丝绢、纸、书籍,还有日本的扇子、高丽的墨料、大食(阿拉伯)的香料和珍珠。现在的开封已不是原来的开封,几次大水中,旧开封大半被埋在了地下。
另,参考书目我就不写了,闹得自己跟很有学问似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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