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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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七年四月,河北大旱,郑侠上《流民图》曰:“去年大蝗,秋冬亢旱、麦苗焦槁,五种不入,群情惧死。方春斩伐,竭泽而渔,草木鱼鳖,亦莫生遂。灾患之来,莫之或御。愿陛下开仓廪,赈贫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罢去,冀下召和气,上应天心,延万姓垂死之命。今台谏充位,左右辅弼,又皆贪猥近利,使夫抱道怀识之士,皆不欲与之官。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陛下以爵禄名器,驾驭天下忠贤,而使人如此,甚非宗庙社稷之福也。窃闻南征北伐者,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来献。料无一人以天下之民质妻湾子、斩桑坏舍、流离逃散、皇皇不给之状,图以上闻者。臣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览,亦可流涕。况乎千万里之外,有甚于此哉!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帝反复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癸酉,遂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长平仓,三卫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间欢叫相贺。是日,果雨。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由是王安石罢相,熙丰新政遭到最大一次挫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既然曾经走在历史前面,赵远怎能袖手旁观?刚送走范纯仁,又召来他弟弟范纯礼,命他去主持河北移民——每乡每里皆有一定人户迁徙,自愿背井离乡者,官府发送盘缠,并由军士护送至河套地区定居;有不从者官府强行摊派,由军士押送前往……河套地区开垦新田三年不纳税,三年后土地归个人所有……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为了这件事,皇上几乎跟执政们动起手来,大员们有苦不能言——先皇梦中说的话怎么能相信?何况百姓饿死也要死在家乡,好没生赶他们走,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再说此事牵连之广,靡费之多,正在国家试行新法的动荡时刻,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远忧在患,人往往不识;近祸在即,人往往无措。”——天下事情都是如此。赵远跟他们磨了三天,威逼利诱也无济于事,不得已只能“滥用皇权”——换人。把参知政事王珪贬到了黄州。理由很简单,众人正在激烈争论的时候,王珪居然在打盹……连皇上问话都没听见。被别人叫醒时还以为身在酒家,朦胧中道:“哦,哦……上饭吧。”政事堂轰然大笑。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早看这个三旨宰相不顺眼,见他闹了笑话更是铁青了脸,一怒之下把他连贬三级,安排去黄州养老了……王珪万万想不到闭目乖乖坐,祸从天上来——他的为官之道就是少说话,不做事,稳稳当当过了二十多年,今天却只因为闹了笑话就被一撸到底,什么翰林学士、殿前侍讲之类的官衔全给免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宋时宰相被贬一般待遇不变,也就是带着本来官职行差遣——是朝廷对宰执等高级官吏的一种特殊优待办法。王珪为官多年,自觉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见皇上翻脸比翻书都快,“请郡”的机会都不给他,心里很是委屈。第二天上了谢表,说自己年老体衰,不堪繁多国务,要求致仕。幻想着皇上能心念恤劳,给自己留点脸面。没想到皇上大笔一挥:准了。让他宛如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凉到脚,竟然忘了接旨……大概同僚求情,或者是“昏君”良心发现,几天后圣旨到,给了个“佑神观使”的祠禄官,吏部仍按“自陈宫观”处理,以示优礼。总算没让他提前退休。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众执政见皇上动了雷霆之怒,心里都有些害怕,再加上“昏君”指天发誓、捶胸顿足、言之凿凿……即使坚定的“无神论”者也被他的至诚打动,只好一边调兵一边派粮……给这“昏君”擦**——谁让皇上说了算呢?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范纯礼接了这个差事当场晕倒——没办法,不想抗旨只能装病。但这招很意外得被“昏君”识破了——开玩笑,除非是基因突变,范仲淹的后人怎会如此“脆弱”?范纯礼灰溜溜退出门外才敢擦去满脸“龙涎”,领教了英明皇帝的疾言厉色原来是“话飞顿作倾盆雨”……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其实他不知皇上的“唾沫”攻势是从王安石那里学来的,那“拗相公”的脾气上来,大喊大叫,皇上不得不“以绢拭脸”……“昏君”吵不过王安石,憋了一肚子火,只好拿他出气,而且发现这招灵验无比!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昏君一张嘴,范纯礼就“噤若寒蝉”,既不敢以袖掩面——此举大不敬;也不敢还嘴——张嘴就有“龙涎”飞进嘴里,岂不等于“变相接吻”?另一桩难忍处就是皇上最近着急上火,肠胃可能有问题,那“龙口”出来的味道……范纯礼只想当场晕过去。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赵远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四周无人,否则只怕倒下一片……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下午连明请他出去吃饭。这师徒两个很久没相聚了,倒是没有生分。他们换了便装,将到左掖门时正碰上王安石,也拉了一起去。三人顺着南门大街往东走,路上越来越热闹。王安石好静,走了半个时辰还没到地方,已是不耐烦,若不是看皇上面子,早就掉头回去了——对他来说吃顿饭跟喝口水差不多,经常“食不知味”,甚至陪仁宗钓鱼时心不在焉地吃光了一盘子鱼饵,被仁宗指责为“装”。连他老婆都为此发愁,专门向丈夫的朋友打听。那朋友说王安石喜欢吃鹿肉,因为他看见王安石吃了整整一盘。王氏叹道:那定是离相公最近的一盘菜。朋友留了心,后来观察果然是这样。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王安石正要拉住连明相问,却见“连大人”直了双眼,原来他只顾着看女人,早把请客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虽然皇上整天看美女有了免疫力,但“家花”哪有“野花”香?何况这些女子没有深宫规矩的束缚,天真自然,魅力四射……索性在路边一个包子铺坐下,一起跟连明品评起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王安石见皇上和连明兴高采烈地忙着给路边美女“打分”,以为他们请自己来“练摊”。只能暗暗摇头坐下,吩咐店家捡好的吃食上来。这个铺子除了“馒头”就是包子,王安石随意点了几样就发起呆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现在有相当的人自以为是或深信宋明理学是迫害妇女的开始与典范。认为宋朝女人地位极其卑微低下,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夫为妻纲”,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笑不露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贞节牌坊、裹脚布、宋朝都是小脚老太太”等等贬低之词都赠给了宋朝的女人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懂宋朝的历史背景。不是没看过宋朝的书就是死读书不动脑子的猪头。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妇女喜秋凉,踏车多笑语”,“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岸上谁家女,太狂颠”……从这些诗词可以看出来,宋朝的女子不仅自由约会,而且与情郎牵手逛街,这跟现代有什么区别?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民间欢叫相贺。是日,果雨。”……据考证纯属修史官的胡扯,“欢叫相贺”可能是真的,下雨就是大放狗屁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三旨宰相 上殿奏事称“取圣旨”,皇帝裁决后称“领圣旨”,传达旨意称“已得圣旨”。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元丰改制以前,一般官吏多有三个头衔,即官、职和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请郡”制度。宰相因任职过繁或与同僚政见抵触,可以请求出任外藩,叫做“请郡”。如以节度使带宰相原衔出任,为“使相”。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宫观祠禄官,为宋朝特有的职官制度。宋朝皇帝崇尚道教,于京城内外建立许多宫观。宋真宗命首相王旦充玉清昭应宫使,为宰相兼宫观使的开始。随后,外戚、宗室和宰执罢官留京师,多任宫观官。疲老不任事而又未致仕的官员也多任此职。于是形成制度:凡大臣罢现任,令管理道教宫观以示优礼,无职事,但借名“以食其禄”,称为“祠禄”。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注 “以绢拭脸”是宋仁宗对包拯时的轶事。这里又翻出裹脚布,只是想说明宋朝政治开明的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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