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师对抗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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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题便升华到另一个高度,不再是小打小闹不费心思的简单的题目。
古代数学较于现代更具有生活性,比如《九章算术》里,第一章讲田亩面积计算,第二章讲谷物粮食按比例折换,第三章是比例分配问题,第四章是一直面积,体积,求其一边长和径长,第五章求土石工程,体积计算,第六章是合理摊派赋税,第七章是双设法问题,第八章是一次方程组问题,第九章是利用勾股定理解答各类问题。
出题委员会给的第三道题是一道水利题,张文晴颇尴尬的看了沈括一眼,对方依旧不慌不忙,读题思考。
沈括本来就是水利专家,在他担任沭阳县主簿就主持了治理沭水的工程,不仅解除了当地人民的水灾威胁,而且还开垦出良田七千顷,那时他只有24岁。
后来担任宁国县令时,又主持修筑春圩,开辟出能排能灌、旱涝保收的良田一千二百七十顷,同时还写了《圩田五说》、《万春圩图书》等关于圩田方面的著作。
到熙宁五年,他又主持了汴河的水利建设,亲自测量汴河下游从开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的地势。采用“分层筑堰法”,测得开封和泗州之间地势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这种地形测量法,是把汴渠分成许多段,分层筑成台阶形的堤堰,引水灌注入内,然后逐级测量各段水面,累计各段方面的差,总和就是开封和泗州间“地势高下之实”。仅仅四五年时间里,就取得引水淤田一万七千多顷的显著成绩。
张文晴这种抱着课本傻读书的人于实践上自然比不得沈括,冥思苦想,差点就认输了。幸好,在投降之前,想起自己干瘪瘪的钱包和即将喝西北风的日子,坚持下来。暗想,不就是计算治水的土石方么?我还不信,这臭水沟我还游不动了。
沈括不愧为水利工程学的大师,仅仅花了三炷香时间就将这题解了出来,众学者一阵惊叹,接过沈括递过去的解答过程,几个脑壳凑在一起研究人家的解题过程,但依旧一片茫然。于是,不再谈论,搁下答案,等张文晴的结果。
沈括回过头笑眯眯看向挠头枯死的张文晴,而一旁的范沛则是得意洋洋,心想,这下你不回了吧!
张文晴实在不知该如何解答,而四周说话的说话,偷笑的偷笑,都不打算给他一个良好的计算环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解题。
这题要求精算,而不是概算,张文晴真想跑到那条臭水沟去计量一下,抓头挠腮,汗水如雨,实在是尴尬得很。再加上长时间解答不出,心里更是烦躁,脑子越来越乱。
下面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听得张文晴发毛,猛一抬头,扫杀众人。可惜,众人目光都不在他身上,依旧如故的讨论沈括的才华。
“别急,慢点儿来。”沈括微笑着给了张文晴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让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又花了一炷香时间,他终于自信的把解答过程交给诸位评审。
沈括率先做完,便由他先解说自己的解答方式,他说得很慢,每个细节都有顾及到,争取让每一个人都能理解。轮到张文晴讲解时,他口若悬河,但说得太过,有几处出现失误。下面一片嘘声,他嘿嘿干笑,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起来。此时,和蔼的沈括微笑的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那笑容顿让他心平气和,细细讲解。
做完这题两人休息了两炷香时间,张文晴累的趴在桌子上,从来没觉得做题会是这么折磨人,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切磋继续,第四题是垛积术,即高阶等差级数求和问题。
张文晴用他贫乏的文言文水准翻译出来:有一个酒窖,里面有N多酒坛子,堆叠起来,下面大,上面小,与长方锥很像。但是酒瓶堆的边缘不是平的,中间又有空隙。求这堆酒瓶子的体积。
长方锥在古代名曰刍童,但它又不是纯正的长方锥,所以不能照搬长方锥的体积公式。
张文晴对这个题倒有把握些,毕竟它不像臭水沟那么生活化。
而另一旁的沈括开始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他先试着用刍童体积公式计算,设最上层为纵横各2个坛子,最下层为纵横各12个坛子,相邻两层纵横各差1坛,酒坛共11层。再假设每个酒坛的体积为1,用刍童体积公式计算,总体积为3784/6,酒坛总数也应是这个数,但得出的结果却是非整数,所以计算错误。
张文晴则使用高阶等差求和进行解答,虽然知道解答方法,但也累得一身臭汗,轻风拂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括的青衫也被湿透,冥思苦想,面容愁苦,但依旧找不到门路。
花了一个时辰,张文晴终于做完,打了个哈欠,嘴巴张得老大,“啊趄——”像雷一样把众人的目光劈了过来,接着又是几个喷嚏,鼻子通红,迎香**生痛。张文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向山长大人道:“我能去换个衣服吗?”
山长大人打量着他,问:“那你解完了吗?”
张文晴点点头,山长大人看着他落汤鸡的造型,点头道:“那你去吧!”张文晴欢喜的说了声谢,然后看了沈括一眼,就像沈括看他一眼,非常友好的目光。
沈括也回了他一笑,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张文晴向宿舍跑去。
一上午的切磋,差点让他虚脱,杜材适时送上吃的,让他感激涕零。

而还在战场上的沈括颇为烦躁不安,但姜还是老的辣,不久便心平气和下来。
他想了想,在原有的刍童体积基础上加上一项“(下宽-上宽)×:高/6”,即为110/6,酒坛实际数应为(3784+110)/6=649。加上去的这一项正是一个体积上的修正项。他以刍童体积公式为基础,把求解不连续的个体的累积数(级数求和),化为连续整体数值来求解。
张文晴可没有耍大牌的意思,换好衣服吃了两口饭便急急赶回讲台。
这一次再来,众人看他时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不似先前那么幸灾乐祸,而是多了一份疑惑,疑惑张文晴是否有真本事。
张文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评委们招手把他唤了过去,满眼疑惑的打量着张文晴,问:“你写的这是什么意思?”
下面那帮观众一听,顿时一阵哗然,猜想张文晴不懂装懂,欲蒙混过关,却被评委揪了出来。
山长大人白了评委们一眼,道:“等会儿再说。”
一旁的沈括搁下笔,大笑道:“不必了,文晴讲解吧!”
张文晴朝沈括颔首微笑,然后讲解方法,沈括连连投出赞赏的目光,其大度远超过那个旁观者范沛,那家伙自张文晴搁笔,脸色就越来越深沉,现在直接可以媲美百年前的名臣。
四道题就花了大半天时间,再切磋下去只怕有人体力不支倒下去了。于是,山长大人宣布今日比赛结束,明天继续。
学子们一阵欢呼,恨不能冲上去讲通情达理的山长大人高高抛起。
两个参赛队员体力大透支,懒得参加饭局,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卫朴跟着张文晴进屋,眼神比以前更崇拜:“夫子太厉害了。”
张文晴笑道:“不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卫朴一愣,张文晴继续大笑,把卫朴推了出来,道:“我要睡觉,你出去玩了。”
这一睡,睡到晚饭,期间有人敲了好几次门,都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张文晴臭骂走了。
晚饭是由杜材亲自送来的,而且还提了一瓶酒,说是提前庆祝,对旁观者而言,张文晴能做到第四道题已经是奇迹了。
张文晴也较兴奋,欢喜的喝了两口酒,吃饭间,其他的兄弟也前来恭贺。
“还早着呢?”
“你还想怎样?”所有人觉得,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而余下的路更加艰难。据可靠的内幕消息,后面的题越来越难,很有可能沈括都做不出来,像张文晴这样的初生牛犊就更没戏了。
事实果真如此,到第五道题的时候,张文晴刚看完题就自动弃权,坐在椅子上看沈括冥思苦想。场下顿时一片嘘声,昨天看他威风八面,还以为今天会更威风,没想到刚上场就举手投降。
张文晴哀叹,他也想继续威风下去,可是算岛屿面积的问题他真的束手无措。
沈括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把这题解了出来,四周掌声雷动,张文晴也鼓足劲儿拍掌。沈大师不骄不躁,依旧淡定微笑。
接下来的两道题,张文晴终于发挥了,一道是方田,一道是不盈足,两人皆顺利通过。
又整整花去一天时间,原本设定的讲学现在变成了笔试切磋。精彩倒更精神,而且也提起了学者学子的兴趣,但理解的人却少了。前来的个个成了观战员,只追求比赛结果,而不注重期间过程。完全不能达到最开始的预定的效果,反而拖累了学子们的学习进度。山长大人气呼呼把肇事者范沛喊到办公室一通教训。不过,这人在外面却风光得很,因为大家都很感谢他缔造了一场盛世。
可是事到如今,这路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山长大人长吁短叹,那后面的三道题,他叫人提前送了过来,很难,非常难,难得教人吐血。
第八题,张文晴又丢盔弃甲,狼狈落败。而沈括则花了整整一天解答出来,他笑道:“以前也解个类似的题目,要不然,算上一年半载也得不出答案。”
第九题时,张文晴终于拿回颜面,拿起鹅毛提,刷刷速写,而沈括却举手投降。
整个切磋,已经花了四天时间,大家看的也索然无味起来。在切磋第十道题的时候,席下的学子越来越少。山长大人也不强求,这样的题目让那些孩子了解后,只怕越来越麻烦。
开始冷冷清清的第五天,这第十题是天文计算,十分繁难,测算子午线的长度。
张文晴道:“这花了几十年也未必有答案,你们这些人也太缺德了。”
出题委员会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后悔,但是骑虎难下,苦笑道:“你做不出来,不代表沈大人也做不出来。”
沈括哈哈笑道:“我也做不出来。”
出题委员会如霜打的茄子,这脸丢大发了。出的题没人会做,那并不代表他们本事,相反却说明他们无能。
张文晴道:“这题不仅要计算,而且还要实地测量,这这点考试时间谁答得出来。”忍了这么久,终于不再忍气吞声。
出题委员会讷讷不敢言,尴尬望向山长大人,山长看了沈括一眼,沈括无奈回了他一笑,山长又看向张文晴,张文晴冷冷道:“我只想到理论,算不算数?”
这么好的台阶谁不要,点点头,众人齐道:“那好,你快说。”
张文晴一通乱扯瞎忽悠,大多数人连连摇头,端起板凳离场,就连学者也撤走的有。唯有沈括给他面子,说着说着,两人交流起来,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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