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之治之风雨飘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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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阴湿沉闷,十几名芙蓉苑守卫关在一起,年轻帝王眼神幽深黑暗,在这同是漆黑的天牢中,愈显肃穆……
“是谁……派你们杀人灭口!”
李世民单刀直入,并不与他们做过多口舌之能,与他们也并不用……
十几名守卫互相观看,皆是沉默不语,眼神闪躲在明灭无度的火光中,俱是低着头,良久也是无言……
李世民龙目掠过丝冷光,唇角透着威严:“哼!都……没有话说吗?”
一如适才的沉默……
李世民腾的站起身来,龙目精光中、色泽诡异非常,扫视坐下一干人等,面色如霜:“好!既是没人指使,那么你们……便是主谋了!一个……也别想活!”
帝王之威纵横在火光摇曳的天牢之中,所有人俱都是一颤,其中一名守卫,眼光轻轻一抬,与帝王目光交接一瞬,惊恐之色却似是不多……
李世民心思何其细密,如何会忽略这般明显的细节,可脸上却不动任何声色:“你……有话要说吗?”
修长的指,直指向刻意暗示的守卫,守卫略略探出身子,此时到不敢对上帝王幽沉的眼光……
“回……陛下!我等……我等确乃是受人指使,却……却怕说出来更是万死!”
“说!”
李世民心中暗暗伤感,说出来更是万死,是什么人……说出来便更会是万死?李世民目光呆滞在一处,不敢想象,甚至有一瞬间,思想都是停滞的,父皇……纵你是恨我,却就真恨到了这般地步吗?定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长孙……安业大人!”
什么?
李世民龙目精光倏然间顿住,猛的向旁看去,望着守卫的眼神不可置信的有片刻怔忪……
他……他说什么?长孙安业!
李世民心底有一瞬间憋闷,随而却是果不其然的冷冷一笑,真好一招妙计!自己早该想到的不是?
据无忧言,杨若眉曾听园中之人提到过安业,却不知为何,此时想来,却真是布置周全的一步好棋,倒果是……岳凝的风格!
“长孙安业?”
李世民低声重复一句,眼神更加锐利如锋,向前略略逼近两步,目光更似刀刃:“难道……毒害杨夫人,也是……长孙安业指使的吗?朕……找不到理由!”
守卫身子微微一抖,低着头,眼中该是惊惶的吧?李世民想……
果然,偌大的天牢之中,仿似旁若无人安静,燃烧的火焰之声尤为刺耳……
“末将不知!”
声音极轻,掩不过火焰的燃烧之音……
李世民脸色沉如黑夜,心底寒凉的感觉迅速侵遍全身,是谁?能令如此多殿前侍卫守口如瓶?又是谁?能令他们众口一词坚决?李世民心中有数,总之,安业是被利用了!被人利用了他的不安、他的焦虑、他的身份!
“除朕……任何人皆不得提审、或,探视他们中任何一个!”
低哑的声音绝狠,一国之君龙威震慑,广袖愤扬而去……
回到丽正殿,天已罩下浓浓黑幕,无忧自是等在殿中不能安稳,见李世民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李世民略望她一眼,眼光中有深深不可猜测的乌云……
“他们一口咬定乃是……安业指使!”
李世民不待无优开口问他,已愤愤然咬牙切齿:“阴谋!绝对的……阴谋!安业……纵是不律,也只是……靶子而已!”
“那……也终归是他不律,才会被人利用了!”
无忧微微低下头,若说对安业一点责怪也无,是绝非真心,但,她却是理解他的,如今自己身份地位若此,他会担心忧虑也不无奇怪,只是……
无忧深深一叹,难道自己对他的礼遇还做得不够吗?
“无忧,此事……并没那么简单!”
见她忧虑,李世民眼中幽光更加深暗:“今日……太极殿中,我听到父皇……正和……大嫂对话!”
岳凝!
无忧一怔,纯美无暇的眼中泛着惊讶万分,怎么会?大嫂……他既是逃了,李世民又已放弃了追杀,她又何以……又要回来呢?
“什么?大……嫂?”
“不错!”
李世民微微怅惘:“父皇,似是……似是十分思念她和……承儒!”
深深叹一口气,眼神投射在幽幽摇晃的火烛之上,空蒙深邃:“父皇……想吃双糯玫瑰糕了!”
☆☆☆
最近的确太多事情了,来回左右的奔波,无忧感到身心疲惫,这日,去看过了杨若眉,便打算去大哥安业处一走,希望好言相劝,及早抽身,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也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将这暗自孕育的阴谋,和盘说出……
安业所住之处,庄院已超出该有规格,皇后突然驾临,使得整个府院忙作一片,安业更感意外,虽说,这个妹妹对自己算是不薄,各方面优渥礼遇非常,可是心里芥蒂仍自难以消除……
“大哥,近来……一切可都好吗?”
无忧轻啄口香茶浓郁,并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便放下了,望向一旁略有惶措的大哥……
长孙安业变化不大,近了身,仍是掩不住一股酒气,他略略抬眼,望着已今非昔比的皇后妹妹,秀雅清淡的气质端庄,水青色绉纱流丝裙风韵婉约,轻轻挽起的丝发如云若雾,柳黄色牡丹花盛开云端灿烂……
真是……越发像她的母亲了!
安业心中不免生出些异样,只低声道:“都还好,谢皇后娘娘关心!”
无忧四周望望,周围布置似沿袭了长孙家当年的模样,不禁生出些怅惘之情:“大哥,万事……终还是有定数的,即使一切都变了,家……还是没变,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时节总是无情,却任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
无忧此言,既是怅然,又是一语双关,安业心中兀然惊悚,手心不由得冒出汗来,想今日无忧前来,该不是没缘由的吧?
“娘娘说的是,谢娘娘记念!”
安业回答,客套得近乎生疏……
无忧微微一叹,他眼中闪躲无定的光,尽是无从而起的重重戒心:“大哥,既是一家人,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大哥心里怀有种种想法而不与讲明,那么……怕是骨肉亲情间,也会生出诸多误会的,是吗?”

安业心中顿感慌张莫名,紧紧揪了一下,她这话……是何意阿?什么叫……心里想法不予以讲明?难道……
安业不禁抬眼望了望皇后,皇后静如湖水无波的眼,明澜微漾,光华万千于流水横涤,神秘莫测幽远……
安业怎无动摇之心,皇后几次三番的礼遇,虽说未必自己出面,却也给足了这个大哥面子,但……
安业思想略略一滞,嘴唇微有一些颤动,却终还是没能出口,只躬身点了点头,毕恭毕敬……
无忧心中叹息无声,为什么如此这般的诚心诚意,却皆不能消除他心里莫名其妙的顾虑?难道自己便真会害了他,然后令天下人唾骂皇后心胸狭窄吗?
无忧欲要说些什么,可哽在喉间的话,却似疆住,竟自说不出来……
他们之间,隔阂芥蒂,恐已深刻得非三言两语能够化解,怎么会这样?自己早便怕安业心有忧虑而对他特别优待,却不想竟都是白费,无济于事……
无忧便没有多呆,说了几句家常,便去了……
刚出房厅门口不远,无忧便感到身体轻飘,这一早来,似都是这样的状况,许是太累了吧?想李世民登基前后,自己的身心,似片刻都未曾安宁过……
“皇后……娘娘!”
突的,一声低沉沙哑,却惊讶非常的响起在无忧身侧,无忧心中顿时一抽,这个声音……无比清晰、熟悉,在脑海中瞬间惊起波涛万丈……
颤颤的,微微侧过眼目,秀美的睫,只一瞥眼间,便不再扇动,种种复杂的情绪顷刻蔓延至眼底,整颗心,都麻木了……
“大胆,如何惊了皇后凤驾?”
随在身后的长孙安业,对闪在一旁的男子怒喝一声,男子只朝他望一眼,唇边却勾起莫名奇妙的一笑……
无忧亦立在当地,怔怔然望着眼前男子,她实没想过,今生今世竟还会见到此人,这个令她刻骨铭心、却又已几乎忘记的人……
那男子眼神飘忽不定,在无忧身上上下打量,端庄娴静的女人,高贵尊崇的皇后娘娘,当初只差一步、自己便能到手的女人……
疯狂的想法在放肆的眼神中流淌,笑意里,满是肮邪恶的念头,拜下身去都体不到丝毫恭敬之意……
“草民邱盛,拜见皇后娘娘!”
躬身施礼,眉眼却微微上挑,一副奸猾可恶的样子……
邱盛!
无忧怔在那里,清眸水光一动不动惊凝,怎么会是他,怎么……竟会是济南那场噩梦中、嗜血恐怖的魔鬼?
虽,已是过了多年,可他的脸孔却依旧清晰,依旧没变的狰狞,眼神一如从前猥亵,诡异的盯着自己……
“怎么……是你!”
无忧不由得生出些恨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当年的情景却仍历历在目,况且,如今眼前的这个人,脸上仍旧一副市井无赖的淫邪面容……
邱盛并不答话,只定定的看着她,眼光中贪婪无度的光,直令无忧几欲呕吐,无忧略略侧目,望向也有诧异的长孙安业,不多的换了严厉的神色……
“大哥交友,旁人本是无权干涉,只是……若交友不善,只恐怕连累了大哥,然若卷进什么阴谋当中,平白当了别人的靶子,便更加不值得,还望大哥能够细细思量其中道理!”
清美的眸,泛出冷冷无温的光,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这个男人,更是她此生最最不愿忆起之人!
可为何……他会出现在长孙安业的府里……
邱盛脸上笑纹如初诡异,望着无忧放肆的眼、并不因曾经那般对待过当朝皇后,而有丝毫惧怕,反而更加猖狂!
这样的人,真是看上一眼,都还嫌多余,自己怎还会有话想讲?无忧不禁心潮一平,自嘲的笑笑,反而释然……
不再多看他一眼,缓步向府外款款而去,就当从未见过此人一般无异……
☆☆☆
回到宫中,无忧并没有得到片刻休息,前日李世民曾说,李渊想吃双糯玫瑰糕了,还提到了岳凝、提到了承儒……
自己近来确实太过繁忙,除日常请安之外,对于李渊的关心的确不够,然若岳凝真就在太极殿中,那么,想来会勾起李渊许多思念、和许多怨来……
故,这天回来,无忧便一刻未敢耽搁,亲自临驾御膳房,做起双糯玫瑰糕来,糕点香甜软腻,扑鼻而来一阵芳甜,整个御膳房中,都只是玫瑰的香和糕点的甜,沁人心脾……
做好糕点,无忧又用精致的盒子装了,带上承乾、青雀,还有极讨李渊喜欢的丽质,去往了太极殿……
此时,已是过了中午,李渊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见无忧带孩子们前来,眼中略略拂过一丝光亮,只在一瞬掩去……
丽质穿了身莹白色(1)短襟撒花裙,点点流碎晶花,用银丝线绣了花心,格外清新明丽,丽质的笑,可爱极了,张开小手扑向斜靠在软榻上的李渊怀里,眉眼弯成新月一钩:“皇爷爷,母后做了双糯玫瑰糕,不让丽质吃!”
李渊斜睨小孙女一眼,玉嫩可爱的笑脸,春风洋溢,平日里,自己很是疼爱的小孙女,似又长高了些,出落得更加标志了,承儒也该是高了吧?也该是如承乾般越发英俊了吧……
目光幽幽一冷,低沉道:“丽质去吃吧,皇爷爷不想吃!”
无忧秀丽的眼微微一凝,在精致雕刻的糕点盒子上停有片刻,心波不可否认的微漾,却面色平润无牵:“父皇莫要听小孩子痴缠,这双糯玫瑰糕放凉了便不好吃了,父皇看看,无忧的手艺可有退步?”
丽质懂事的跑回母亲身边,从糕点盒子中拿出一块,再又跑回到李渊身边,递到李渊嘴边,依旧暖如春风的笑:“皇爷爷吃,母后做了好久的!”
李渊微微侧过脸去,目光随意落在一处,并不理会乖巧的小孙女;丽质与李渊撒娇惯了,便又凑上身去:“皇爷爷,你吃啊!”
“不吃!”
李渊不耐烦的扬手一推,丽质娇小的身子向后一仰,手上一块双糯玫瑰糕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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