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血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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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灼灼盯着来势同样又快又急的赵军,胥纰满不在乎咬着牙狞厉地笑。弯刀也有了生命般,馋血地抖颤着。
猛地眼前迸出一片金属的光泽,最前的一波赵军齐齐亮出了连弩,箭矢一出匣就拉开一个扇面的死网。
“呀——”乌累一声狂吼,座下的黄骠马突兀癫狂似地纵跳而起,颠扑着斜斜冲出数步,前蹄一软,蹶仆在地。
落了一个马身的胥纰身体反应远较思维反应快得多,眼见得赵骑抬手,惊冷地盾牌先一刻掩身,遮挡住了身前头面要害,单手搂住马颈,右脚一扣,整个人滑藏于马腹一侧。骗身的一瞬间,瘸子右背肋处透出的寸许乌沉沉的矢镞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马翻,人向前一栽。未待乌累飞在半空壮硕庞大的身躯堕地,对面衔尾疾卷而上的第二波铁骑猛然加速超越前军,一杆杆丈六长的长铍借着健马疯狂的冲势向前急搠。
“轰!”
全线瞬即对接!
中原、塞外两颗初升的红日顿然猛烈地对撞上了。
撞!顶!挤!拥!杈!挣!
吼!号!喝!叫!嗥!嚷!
血在飙,飚射着死亡······
血在涌,涌腾着悲烈······
一时间,风云黯淡变色,草木惊愕含悲,被红波映动的地面似乎悚然巨颤了一下,燠热的空气炸了开来,翳着蒸腾而起的是一片红!濛濛的血红!轰然打开大门的地狱眨眼之间吞噬了千百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激扬起的强风打着旋将触鼻欲呕的血腥气冲上半天。太阳失却了热力和光彩,唯有血似的光线红得刺眼。而血肉横飞,杀声震天的草原,则成了最残酷震怖的人间炼狱。伏尸毙马枕藉,刀枪如林,箭矢似雨,尸山血海中双方杂沓蹀血蹈尸而进,惨淡之情莫可名状。
挟着尖锐的风声啸响,一柄闪着幽光的长铍凭空洞穿了乌累宽阔的胸膛,那具魁伟如铁塔的躯体此刻仿佛落叶一样的单薄,烟一样的轻,被搠通了往后飞,飞!旺盛的活力也化了烟往上腾!直至长铍又**后面一名族人的肚腹,贯了两人循着一道奇异的轨迹下沉,斜楔入地面······
带了利刃入肉的钝响,骨骼碎裂的脆音,一股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巨力将狂悍冲杀的匈奴勇士从马背上狠狠推起,一线线冰凉贯入了他们颤栗的健硕身躯。一个、两个、甚至于三个,贯通在黑黝黝的长铍上,垂死者的手脚仍在下意识无力地抽搐挥舞着,象串在鱼叉上的鱼,不甘地扑腾着尾鳍,恋恋却又是徒劳地向虚空要攫住随了飚射的血一泻而出的生命力。
的黑龙胸颈着了两支利矢。距离太近了,机簧绞射出的劲矢几乎全贯了进去,卡在了骨缝里。

脚步一瘸,微一打跌,黑龙又挣扎着稳住了。翻正马背的胥纰身子却不由得随之一歪。撑犁庇佑!一条长铍呼啸着自他的颈侧飞掠过,带起的冷风刮得他脖颈凉飕飕地生疼。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背后极近“噗”的一声闷音,铍尾在他颈旁几不可察地一滞,又标射了过去。
良骥护主!趔趄两步,黑龙奋鬃聚起残余的力量腾跃而起,撞入了对阵。
马颈相交了,胥纰左臂凶狂地疾推,力道奇猛的盾牌将弃了长铍刚提起刀的一名赵骑撞下马背,右手弯刀绕一个半弧旋斩,右侧一颗人头带着一腔的热血飞起。弃盾、腾身飞扑,左手抓住左侧赵人健马的鬣鬃,两腿用力夹住马腹,旋腰较劲一提,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向前疾冲的健马被带得人立而起,硬生生兜转过马头,扬踹起的前蹄竟将随后压上的一个赵军踢下马。马背上民族的强悍展露无疑。
根本没有任何余裕看一眼就在自己身后被长铍贯穿着标倒的族人,甚至连耗光所有力量仆倒在地,已随了自己七年,血脉相通的黑龙都未曾投上一瞥,胥纰吼出了压在嗓子眼底的一声亢烈的怒嗥,直着眼珠贯阵而入。
对进!全速夹马!弯刀扬飞斩劈,豁出命破开一条血路。上排牙齿咬着肥厚的下唇,咬进了肉里,满嘴又咸又腥是血,满膛是火,焰腾腾的火。刀象风,人,也疯了。
寒芒临顶,一柄长刀斜劈直下。弯刀猝旋迎上,以硬碰硬。“铮——”火花溅射,长刀弹起,弯刀锵地断为两截。毫无迟滞,噌的一声,半截弯刀凶狠地搪进了赵人的胸膛,满手是血,就势一撇一抹,夺下了长刀。
拼的就是狠,比得就是快。万马军中,你死我活,生死须臾,人已经成了野兽,没有理性没有理智只有一个“杀”字的野兽。
狭长、厚重、锋锐,长刀趁手得紧。照面却是一排长枪。三条枪攒向了他。沙着嗓子长嗥,胥纰长刀撞开两柄枪,斜让,左肋下夹了一条枪,瞬大了眼较劲提甩。一声悠长的惨号,长枪手连人带枪抛飞出去,转眼马蹄下踏成一滩血泥。
左外侧又标来一枪,胥纰不管不顾,纵马疾冲,枪尖挑过,眉骨上开了一道大口子,热乎乎稠腻的血“唰”地下来了。他不在乎,也没觉着出疼痛,身子一倾,抬手挥出一刀。“喀”!长刀贴着肩胛骨破入胸背,将错身而过的一名赵骑斩落马下。顺势一抹,连血带汗糊了满脸,努突的怪眼看出去的一切似乎也是一片稠腻的猩红。
一身的汗,一身的血,一身的腥,一身的赤,胥纰势如疯虎,硬砍硬杀,身后随了数百同样狂悍剽野的匈奴人,横冲直撞,死拼着硬生生从陷阵营鳞叠鱼贯、雪崩潮涌般压下的锋阵中杀开一个缺口,楔入赵军大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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