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亡只是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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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乐,因为我发了很多的梦,而我的梦里有他。
先是有小婴儿的浅浅哭声,然后渐渐的模糊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赵永寰。他在黑暗中对我说了很多的话,他问我,你在哪里,菲菲。
我不回答,因为我根本开不了口,有些像棉花一样的东西柔柔软软地塞在我的喉咙里,我所有的话全被堵死在肚子里。
菲菲,你为什么离开我?他问
菲菲,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身边?
菲菲,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了,你已经走了七年,为什么现在又走了?
黑暗中只有我们两个,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个向来坚强的男人,这个现在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北宋七王爷,在我的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慢慢地蹲了下去,抱住膝盖,渐渐地,一些浅浅细细的抽泣声在死寂中传了过来,让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这不是一个骄傲的人该有的脆弱,我从未见过他的脆弱,他总是强大得足以保护我和保护他自己,为什么现在却像一只弱小的动物,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任谁,都可以轻轻扼死他?
请不要让我如此心痛,你之前不是有整整七年没见到过我吗?现在不过是过了半个月……
别哭……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赵永寰猛地抬头,菲菲……!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
我惊讶于他竟然看不见我。赵永寰站起来,四处张望,患得患失,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看不下去了,我冲了上去,我要去拥抱他,我要告诉他我想回到他的身边,我要……
但是,碰触的刹那,当我以为可以紧紧地拥抱他的时候,我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穿过了他的身体摔到地上。
他依然看不见我。
我呆楞地看着他还在寻觅我的焦急背影,然后我想起来,我死了,我被耶律风雳按到了冷水里。
……溺死了……不,也许在溺死前,我已经冻死了……
这不是我的梦,这是他的梦!
我意识到这个现实,所有的一切开始破裂,我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变换着,冷的时候像被耶律风雳冷漠地按到结了薄冰的池水里一样,热的时候却又热得像在一个大火炉里煎熬着。
以前的一切像缺堤的洪水,狂猛地涌入我肿胀的脑袋里。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菲菲……”
“菲菲……菲菲……我真想……给你世间……所有的温柔……还有最大的幸福……”
“柳公子,你又何必倔强着呢?死了比活着好吗……难道你就没有一个让你想活着回去见见的人吗……”
“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你自己告诉我赵永寰的所有战术与阵法,一是我把你拖去战场,在他面前杀掉你,或者……玷污你。你说他会怎样做呢?”
……
好多好多的言语涌过来……我的脑子要爆开了……
“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出尽全力作战,我一定为你保全这片锦绣山河……”
赵永寰……永寰……永寰……我想起来了……他这样说过……
心底像缺了个角,然后快速崩溃,像那个梦。
眼角痛得厉害,有些滚烫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我张了张唇,艰难地叫唤那个我最想见的人。
渐渐地,知觉像飞倦了的鸟儿,一点点地回来,黑暗的混沌中我感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不断地承接了我的泪,最后,柔软滚烫的唇贴到我的眼角上,轻柔地舔去还没来得及流出的,对他的思念。
可是,那不是赵永寰的……
我蓄起力量,开始微不足道的反抗着,结果被那人稍微用点力,制止了,却也爽快地离开我的眼角。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听到他的喃呢:“……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无论你是不是他……都请你快些醒过来……”
……耶律雷焰……?
……他又是谁……?
虽然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我还是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我咳嗽了几声,喉咙火烧似的,说不出话,推拒了片刻,发现根本是徒劳的,便放弃了。
耶律雷焰放开我一会儿又走了过来,抬起我的下巴尖,攫住我的唇,一些清甜的水缓缓流入我的口里,但是我却不喜欢他的吻,好端端的,把杯子递到我的手里不就行了吗?
于是开始挣扎起来,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人的吻,是那个在另一个兵营里的他。
耶律雷焰也不执着,放开了,我摸索着躺下,虚弱地喘着气。
床上又稀稀嗦嗦一阵,我知道是耶律雷焰坐了上来。我裹了裹被子,包严自己,一来,是因为冷了,二来,是因为不想和他有什么不必要的接触。
耶律雷焰拉过我,带着被子一起抱着,柔声道:“菲儿,对不起,我在兵营里,没能及时赶到,害你差点死在风雳手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可我还是对风雳说了……虽然他不相信……但应该也不会再想要至你于死地……等过几天,我就送你去都城上京,让你见见太祖皇帝……你留在辽国好不好?我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的眼睛。”
我有听没有懂,但唯一从他口中得到的讯息是
一,我没有生命危险了,耶律风雳似乎放弃杀我的念头。
二,耶律雷焰要我永远留在辽国。
“不行,我不要到辽国,也不要见你们那个什么太祖皇帝,我要回大宋,回宰相府,回赵永寰那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比起辽国的粗犷,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宋的细致。
“为什么?!那个七王爷比我还要好吗……不……我的意思是说……辽国哪里不及北宋了?你为什么不去?你明明是……”他似乎有点焦躁不安,最后那一句话欲言又止,似有隐瞒。
“是什么……?你口中那个他是谁?我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不……没什么……”他叹了口气,端来一碗药,轻轻勺起一勺,我听到他在微微地吹着气,似乎在把勺里的药吹凉些。
我脑海里又掠过当初赵永寰也做这样做的时候,不觉眼角湿了湿,连忙把眼睛往上转,不让泪流下来,要学着坚强起来。
“又哭了……真是……为什么不让它流下来?总这么扮着坚强好受吗?唉……和她真的是一个样的性子……”耶律雷焰抬手来抚抚我的眼帘,我木然着,并不搭理他。
耶律雷焰的话我是越来越不懂了,只觉得是十分的莫名其妙,一心只想着如何离开这里,回到北宋去。
喝了药,耶律雷焰帮我拉好了被子,道:“这是兵营里,你睡的是我的帐篷,不要想逃跑,你不可能逃得了。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现在还很虚弱,先休息一下。我们和北宋暂时休兵不战,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亲自送你回上京。”
我听得心里悚然,他是铁了主意要留住我,把我往辽国的都城上京送,这可怎么是好?
“那个……峰儿呢?”我问。
“峰儿?他那天冲出来阻止风雳把你推到水里,结果被风雳打断了手臂,现在正在你原来住的地方修养着,不在兵营里头。”
又是个晴天霹雳,峰儿受伤了!他为了救我被耶律风雳打断了手臂!原来他也不是我想的那么柔弱的人儿。
想着自己连累了峰儿,我作不得声,转了个身,也实在累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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