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连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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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奏折递到尉迟陵越手中,“你看看!”
“大宛进犯?”尉迟陵越惊讶道,“这些年来,大宛与我天朝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起兵进犯?”
皇帝站起身,“这也是朕不明白之处,不过现下已经不是追问为什么的时候了。”他顿了顿,“依你看,这仗该如何打?”
尉迟陵越皱了皱眉:“皇上才刚登基不久,当前国内形势尚且不稳,大宛怎会偏生在这个时候进犯?难道说......”
“朕也在担心这个问题,若真是如此,那么日后行事,须更加小心才是!”
“臣明白!”尉迟陵越应道,然后二人再不开口,大殿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而此刻,在断鸿楼。
怜景坐在窗前紧握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珠。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这生平尽是严守着这个真理,如今却偏有人要挑战这真理,看来所谓平淡终生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主子,锦妃娘娘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弄月担忧地看着怜景的神情,这个主子的性情她是了解的。那种性子在这宫中定是要吃了亏的,如今这锦妃又不知道为何要将她请了去,那个女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怜景看出了弄月的担心,她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我知道了,莫要担心!”语罢便起身朝端福宫走去。
锦妃会派人来请她过去,这事着实超出了怜景的预料。自己还未找到她头上,她反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思及此,怜景不禁心生疑窦。
一进端福宫的门儿,那个尖利的声音便冲进了耳朵:“哟,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妹妹?
怜景冷笑,叫得还真亲切。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锦妃欲拉住她的手,无奈之下,锦妃只得讪讪地收了手道:“快进来坐,红玉,还愣着干吗,还不上茶!”
怜景端坐在桌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锦妃开口道:“不知娘娘今日找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锦妃的脸上绽开越发邪气的笑意,“自是有要事要相告的,”她顿了顿,然后靠近怜景的耳边,声音轻而有力:“我想告诉你的是,常妃的事是我做的,也是我叫人将此事嫁祸给你,还是我差人打了你的奴才!”
“这些,纵使我不说,景妃你心里大概也早已有数了吧!”锦妃的笑容越来越浓。笑得怜景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为何要将这些告予我知道!”
“哈哈,为何?”锦妃笑着反问道,“那么你又为何要出现在这里,为何你没有同那些宫人一起陪葬,为何你要打乱我们原本的生活?”她顿了顿,“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是我的我终究都会得到,不论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话音未落,锦妃便突然拉住怜景的手,然后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撞向眼前的桌角,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的迅速,怜景甚至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锦妃双手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的场景。仿佛是一场闹剧,可是却又偏偏那么真实。因为怜景看到锦妃身下那一滩红色的血液,还有殿外那一声如常洪亮的叫声:“皇上驾到——”
“景妃你好狠的心啊,我...我不过是想问问你近来的状况,为何...为何你要如此对我...好疼,啊...”锦妃倒在地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颤抖着伸手指着呆立在一旁的怜景道。
皇帝一进门,看见和听见的就只有这些。他快步上前扶起锦妃,焦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皇帝来了,锦妃的眼泪便理所当然地更加汹涌,她颤抖着道:“是锦妃她...啊,皇上,好疼,臣妾的肚子好疼——”
皇帝紧锁着眉大声道:“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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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景默然立于外殿,嘴角微微上提,苦涩的笑意漾开在唇角。我竟然终还是小看了你锦妃,竟然是个连环计!呵,果然是自己太愚钝了吧!后宫争宠的事皇上自然不会相信与她有关,可是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了吧。怜景闭上眼睛,却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渐近。然后,那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怜景缓缓睁开眼睛,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的,只是这一次,姬良君释,你还会选择相信我吗?
当怜景的目光碰触道皇帝眼底的那一抹深重的冰冷,她便明白,一切皆是自己妄想了。那样的温度仿佛寒过了千年的寒冰,仿佛想要用这样的目光洞穿她的身体,甚至,甚至是将她撕裂。不等皇帝开口,怜景便冷笑着先开口道:“你,真的相信她们所说的话么?”
良久,皇帝的声音沉沉地在耳边响起,“朕只知道,没有一个母亲会拿自己腹中的孩子来做赌注!”

怜景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她苦笑,何苦多此一问呢?!明明知道结果,又何苦自取其辱呢!偏偏自己心里就是残存那一丝希望,那是本就不该存在的希望!
“你不打算向朕解释些什么吗?”皇帝开口问道,明明亲眼看到了结果,却还是想听听她的解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想了,就开口问了。可是怜景脸上那种苦涩的笑容却又偏偏激怒了他,伤了别人又何以露出如此悲戚的神情!
“多谢皇上还肯听臣妾的解释,可是臣妾却无法做出任何解释!”怜景淡淡的开口,“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必要解释清楚的!”
“好,好一个没有必要解释清楚,那么你便是默认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狠毒的心肠!”皇帝怒道,“来人,将景妃送回断鸿楼,严加看守!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断鸿楼!”
怜景照旧福了福身,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在迈出宫门前的那一刹那,她再次转过身问了一句:“你,真的就是如此看我的?”
皇帝别过头,刻意不去看她此刻的神情,只冷声道:“朕只记得,有人曾说过,自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怜景笑出了声,“我明白了!”语罢,便高高扬起头大步走了出去。她告诉自己,自此就可以完全死心,不再有任何奢望,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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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奴婢求求您了,就吃一点儿吧!”弄月将点心放在怜景面前,可是她仍旧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那条建了一半就停滞了的路。弄月心里明白她的苦,可是她却固执地不肯承认。
“搁那儿吧,饿了的时候,我自己会吃!”怜景轻声应着。
“娘娘,都怪奴才不好,都是奴才没用,若是奴才不挨那顿打,您也不会被人算计,娘娘,奴才求您了,您就用一点儿吧!”安顺跪在怜景面前大声道。弄月也一下子跪了下来。
怜景这才转过身:“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说是你的错了安顺,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无须自责,你们快起来!”
“不,主子若是不吃东西,奴才就长跪不起!”
“你们,你们——”怜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依了你们就是,快起来!”
弄月和安顺忙起身,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了进来。怜景拿起筷子,却迟迟不曾落下。“我是真的吃不下。”
“主子您多少也用一点,不然身子哪儿受得了啊!”
怜景摇头,“你们不明白,我并非苦于如此境地。再冷清的日子我也过得,只是......”
“尉迟将军!”弄月忽然叫了出来。
怜景回过头,只见尉迟陵越正立在门边皱着眉看着自己。
“你是怎么进来的?”怜景淡淡开口问道。
“你难道忘记了,我有皇上赐的通行宫内各处的令牌!”尉迟陵越边说边迈入殿内,弄月和安顺立即退出了殿内并将门掩好。
“怎么不吃东西?”尉迟陵越看着一桌子未动一口的菜问道。
怜景摇头,“没什么!”
“你可是在为皇上的事而烦恼?”
“烦恼那些有何用?”怜景苦笑,“我不过是个不被信任的人罢了。”
尉迟陵越看着她认真地开口道:“不,我相信你!”
怜景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只见他的唇边荡漾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大片真诚的色彩。一时之间,怜景忘记了该怎样开口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女子,不是!”
怜景缓缓闭上眼睛,眼角却滑下泪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原来,被人相信,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看着那晶莹的泪水划过白皙的脸颊,尉迟陵越险些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那样干净的女子是不应该伤心的,她应该是被人守护的好好的,而非如此隐忍的生活。那一刻,他竟然开始对皇帝产生了质疑。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快步转身走向门口,不想被她乱了自己的思绪。可是刚走到门口才又想起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娘娘,昶丞相让我告诉你,凡事无须太过挂心。不过是过眼烟云,既已知晓只能是彼此的过客,又何苦为此而伤怀?”他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其实,皇上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好,还有一件事,我想需要让你知道,明早,皇上将率大军沿涧渊山道亲征大宛!”语罢便步出了大殿。
亲征?
怜景呆立在原地。哼,你这又是在发泄些什么呢?你自以为的,所谓我的背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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