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赴后继为千金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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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魔骂道:“骚鞑子!贼鞑子!臭鞑子!”双手挥舞羽箭迎上。这几名蒙兵的武功竟是比在酒楼上毙杀的两名汉子要强上数十倍,腰刀也更快更利。“嚓嚓”数声响过,食人魔双手中只剩下了两段三寸长的光秃秃箭杆。食人魔一怔,不禁赞道:“鞑狗,耍得好刀法!”
能得食人魔一赞,大概算得上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了。五人腰刀舞得更急,五刀联击组成了一片光幢。食人魔掷出箭杆,立时给绞成了粉末!刀幢简直是风雨不透、坚不可摧!食人魔抬头看丁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心下大急,吸一口气,顿足跃起。
五人跃身拦阻,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仓促之间也不及食人魔的蓄力腾跃,老魔早已估算好了五人跃升的高度,俟其升势将近,双腿一分,踢上两柄刀面。两蒙兵面门上关了自己的腰刀,惨号摔落。食人魔赤足飞奔,口中叫道:“鞑狗坏我好事,回头跟你算账!”哪知大难不死的另三名蒙兵毫不晓事,扬刀紧追不舍,竟是执意现帐现算。
这一场混战,吓得家家关门闭户,远离了蒙兵集聚之地,街上清净了许多。食人魔发力狂奔,掠过两条街道,终于又看到了那宝贝儿的曼妙身姿,大喜若狂,体内血水流出不少,更是身轻欲飘。
不一会,高高的城门在望。丁莹飞身出了城门,后面的蒙兵又在大呼小叫:“关城门!关城门!贵由皇子有令,莫放走了悍匪!”
食人魔嘿嘿冷笑,几个纵跃掠至,抓了关门的兵士接连掷出。
奔出城来,食人魔心无所忌,奔行更速。丁莹虽然轻功精妙,毕竟内力有限,哪及得上野兽习性的食人魔穷年累月地赤足撒疯不缀?何况她十几天来**道被封,刚刚得了自由,气血在经脉中运行犹不太顺畅。五个人先后急行,渐渐地,前面的丁莹与食人魔的距离越拉越近,而后面的三蒙兵与食人魔越拉越远。
奔出七八里路去,丁莹与食人魔之间的距离已由七八丈缩至丈内。似乎感到食人魔粗重的呼吸已喷上后颈。丁莹心下一急,施展出了“飞鹰在天”的绝世轻功,奋力一跃,又将距离拉开了两丈。食人魔扬掌一记劈空掌力打出,口中笑道:“宝贝儿,躺下吧。”丁莹力竭之余,再也禁受不住,半空中一头栽落。
食人魔一步纵至,狞笑道:“宝贝儿,这回你该死而无怨了吧?”一点寒光倏射上来,直抵他眉心。食人魔也早已料到会反刃后刺,却不想她这一击如斯迅猝。危急中侧首闪避,刀尖“噗”地戳入左肩。不偏不倚不深不浅,正是那日柯凡长剑所开之洞。老魔痛呼了声,一掌拍断了腰刀,提起肩头血淋淋半截刀刃向她背心插下。又痛又怒之下,那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忽听一声叱呵:“老魔敢尔!”叱呵声中夹有锐利的破空之声。食人魔煞势抬头,乌黑一溜犹若天外蛟龙横空而至。急挥断刀,那物事比强弩引发的箭矢还要势道强劲,比活生生的蛟龙还要灵诡,“嘎”的一声,随着“啪”的大响,那物事偏得一偏,后半截反抽上来,正中他左腮。天旋地转中,就见一骑驶来,已在四丈之内。马上乘客腾身而起,居中一掌推出,手臂微收,左右双掌又同时拍出。后力催前力,三股掌力合在一起,再加上他这一跃之势,直若排山倒海一般。食人魔本能地举掌迎抗,一溜跟头倒翻了出去。
“小狼崽子!又是……哇!”食人魔五丈之外蹦起身来,一口血箭喷出,重新坐倒在地。掌心鲜血淋漓,面上皮开肉绽,胸中气血翻涌,心中冰凉一片,全身酸软如泥。霎那之间,一分恼怒、两分悲苦、三分骇惧、四分沮丧……万分感慨生发了出来:老夫一生啖肉吮血,无人抗拒,这次要吃一个小妮子偏生就恁般坎坷!贼老天何其残忍!老夫我何其命苦!

“颜公子,是你!”丁莹喜呼出声。
颜文青就站在她面前三尺,冷傲的面上不再寂寞,带着微笑,透着欢喜,含着关爱:“是我。丁姑娘。”
丁莹立起身来,狂喜之下,劲力陡泄。颜文青抢上一步扶她。连日来惊骇悲苦,终于松了口气,软倒在他怀中喜极而泣。
颜文青轻抚她秀发,柔声道:“别怕。现在没事了。”
丁莹陡觉失态,慌不迭退开两步。背转了身,眸光由斜**地的马鞭移向瘫坐在地粗喘不已的食人魔,又缓缓移向白雪皑皑的远山、树梢上流动的白云……芳心“怦怦”急跳,桃腮流赤,泪水犹挂,娇羞不胜。
颜文青望着她雪白的秀颈微微透出红晕,一时间也瞧得痴了。
三蒙兵一路追来,呼哨一声,将食人魔围在中央:“闹事行凶,王法不容!老魔,快快束手就擒!”
食人魔摇摇晃晃立起身来,呸地一声:“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大宋的王法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况尔臭鞑子的狗屁王法?”一边说,口中血沫直喷。这次又给颜文青打了个措手不及,受创尤甚前次,加上在城中给蒙兵乱刃砍破的伤口,全身上下血水淋漓,几乎成了血人。可这老魔也真是凶悍,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在三蒙兵的围攻下,依然逞凶不已。
丁莹面上潮红渐退,问道:“颜公子,这几位是你的人吗?”
颜文青摇头苦笑:“在下乃孤魂野鬼,何来人马可以调遣?”
丁莹怔怔道:“他们真是蒙兵?若非他们舍命相救,我、我……”想起那两名蒙兵的惨死,又忆及前日来福一行,又是难过,又是疑惑。
颜文青轻喟了声:“我说过,蒙古人、汉人都是一样的人。”凝视着场中恶斗,自言自语道:“蒙古人中也有如此侠肝义胆的壮士,委实难得。”
丁莹道:“他们不是老魔的对手……”话犹未了,一阵号哭声送入耳中。她心神一荡,就见雪地中一团雪球滚滚而来。正是哭叟陈冬雨。这一次出场他大造声势,足下踢雪不止,积雪如尘土般飞起老高,又慢慢飘落,犹似一条数十丈长的白龙贴地疾游。奔至切近,陈冬雨拜倒在颜文青脚下,伏地大恸。
丁莹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喂,你在报丧吗?”
陈冬雨磕头不止:“好大的丧事!好大的丧事!清虚观一场大战,人头满地,血流成河!”
丁莹犹遭当头一棒:“你、你说什么?”
陈冬雨“嗷”的一声:“乱党集会,鞑狗镇压,于是乎腥风血雨,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山摇地动,高山流水,春风解冻……”在他的胡言乱语中,丁莹面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堕。
颜文青搂住她肩头,只觉她全身颤抖,问道:“前辈,圣王他们……”
陈冬雨眼球一翻:“什么狗屁圣王?刘钦山那老小子吗?不清楚。不清楚。老夫到时,大战已息,只赶得上哭丧了。白雪都染成了红色,什么鞑狗宋猪、乱党流寇、侠士汉奸、和尚道士,死了个一塌糊涂,只能辨得出马脑袋、人脑袋、狗脑袋、猪脑袋,还有小鸡小鸭的脑袋,老夫也就只有糊里糊涂地哭丧……”一提到哭丧,他两眼放光:“乖乖,这样大丧事,老夫还没哭过几回。这一番扯开了喉咙,痛哭了三天三夜,只哭得死去活来。端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天为之感,地为之叹,好过瘾!好辛苦!忽想起要找你拜师,这才节哀顺变……咦?不对!不对!你是我师父,怎么叫我前辈?这可不是乱了辈分?师父,我可是诚心诚意。皇天厚土,日月可鉴,可怜老儿一片诚心、痴心、苦心、良心,收了我做徒儿吧。只要肯教我大漠霹雳掌,我做你亲儿子也成。”趴在他脚下,“咚咚咚”磕得雪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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