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逢乱世哀如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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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妙真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淡淡地道:“颜公子刚才说过,已明白了我的意思。”
丁莹勒马回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翻脸。
颜文青强咽下心中烦恶之气,苦笑道:“晚辈现在又不明白了。”
杨妙真道:“不明白的是我。我不明白颜公子的身份、来历。”
颜文青面色微微一变:“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杨妙真道:“颜公子出现得太巧了。出现在这非常时期。大漠风光无限,老身非常向往。没有纷争,没有血腥,那连天的风暴又算得了什么?域外也有绿草蓝天、成群的牛羊,若非身在江湖,老身真想去草原牧羊、大漠高歌,远离这人命贱如草的灾乱之世。李璮曾派四狗假扮大漠金都的使者追杀圣王。据老身所知,大漠金都是近十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一个组织。李璮又有什么本事弄到了大漠金龙令?颜公子又无巧不巧地混充了进去,得以在圣王面前大显身手。只是,在颜公子眼中,适逢乱世之灾的花花世界是观赏性大些呢?还是刺激性大些?老身也不禁对颜公子产生了好奇。本来战事危急,老身还无暇探究颜公子的秘密,可是巧事也凑到了老身的面前,莹儿遭食人魔劫持,其实我第二天便发现了食人魔毙杀的狼尸。追踪下去,歪打正着,就发现了颜公子果然是位大有来历、大有身份的人物。明里暗里,总有一些忠心不二的高手侍卫在颜公子左右。颜公子的属下也委实让人可敬可佩,可谓号令过处,莫不凛遵。颜公子一声令下,就有一拨又一拨的义士为了莹儿前赴后继、肝脑涂地……”
丁莹越听越是惊心。宗老爷、来福一众雪地溅血、太原府五蒙兵当街劫杀食人魔……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浮上脑海,多日来一直困惑的谜团悉数解开。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义士舍命相救,只因为自己认识了这么一个号令到处、莫不凛遵的神秘人物!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颜公子,来福他们真是你的手下?你究竟是不是蒙古人?是不是大漠金都的使者?你究竟是什么人?”
颜文青沉默良久,说道:“他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丁姑娘,我曾经回答过你,我不是蒙古人,更不是大漠金都的使者。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骗过你。我回答过的你的问题,颜文青以人格担保,绝没有一句谎言。至于我的身世,”他叹了口气:“丁姑娘,原先我没有说谎,现在我也不想骗你。关于我的身世,实在有难言之隐。恕在下不便奉告。如果丁姑娘一定要问,在下只能说些违心之言了。”
丁莹凄然一笑:“我是你颜公子的什么人?凭什么会对你苦苦追问?颜公子,请恕小女出言无状。那么多的义士为小女送了性命,我……颜公子,救命之恩不敢言报。我、我……”心中一阵哀苦,猛拨马头,再度往山上冲去。
杨妙真再度拦在她马前:“莹儿,你非要姑姑跪下来求你吗?”
丁莹心中莫名地烦躁莫名地悲苦:“姑姑,好姑姑,您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我的死活与您又有什么关系?求您放我去痛痛快快地拼死、战死吧!这样的结果岂非比被食人魔啖食了强过百倍?”
杨妙真一怔:“莹儿,你怪姑姑没有追下去救你?”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颜公子对你那样关心,手下又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义士,这边事务又实在危急,才……”转头道:“现在老身倒是不解了。颜公子,既然你早已追到了食人魔的行踪,为什么却又让莹儿多吃上几天的苦?直到紧要关头才现身相救?”
颜文青苦笑道:“前辈莫非怀疑晚辈腾出手来另有图谋?唉,老魔遭到劫杀后,便再也不敢暴露行踪,避开了大路,东转西转,晚辈也没有前辈想象得那么神通广大。”

杨妙真道:“老身却越来越觉得颜公子神通广大了。老身忽有一奇想,此距太原府数百里,快马加鞭不过两日。颜公子似乎也没将全部心思放在救莹儿上,否则,第一次劫杀食人魔便应该亲自出手,也就不至于枉死了许多亲密的属下或朋友的性命了。”
颜文青道:“前辈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您的意思是否说晚辈救丁姑娘是幌人耳目,却暗度陈仓,参与了此次清虚观大战?”
杨妙真道:“颜公子真是一点即透。却不知对莹儿没有谎言相欺,对老身是否也能够实言相告呢?”
颜文青叹道:“恩师曾说过中原江湖之诡险,在下算是领教了。晚辈现在能够实言相告的只有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对丁姑娘、对前辈、对义军绝无恶意。既然各位对在下如此见疑,颜某只有告辞了。”
杨妙真道:“事关重大,只怕已由不得颜公子急流勇退、置身局外了。”俏脸一板:“拿下!”
青光闪动,七剑齐刺。中心的颜文青吸了口气,长身而起。长剑“叮”地交刺于他脚下。颜文青半空中倒转身落在两丈开外,道了声:“丁姑娘,后会有期。”说话间足下不停向山下疾掠。
杨妙真叱道:“站下!”纵身掠过七女头顶,提气急追。倏忽间两人一先一后已在十数丈外。杨妙真扬手一记劈空掌力,颜文青一个踉跄,对方人已追至:“老身也来领教一番大漠霹雳掌功夫!”
丁莹呆诃诃坐身马背,一时间思绪纷繁: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机深沉,似乎都对对方的行踪了如指掌。姑姑说发现了颜公子手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下属,才放下心来处理这边的事务。可她又怎么知道一拨又一拨的义士为我肝脑涂地?又怎么知道颜公子直到最后才现身救我?姑姑怀疑他暗度陈仓,没有全力救我,是啊,那几日他……哎呀,我怎么也怀疑起了救命恩人?嘿嘿,他们两个各怀玄机,都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就我是一个糊涂虫。
猛然间人喊马嘶,山脚下转出了一对人马。当先一人挺长枪、着盔甲,大呼小叫:“母亲,孩儿没来晚吧?”
丁莹一见此人,可谓气炸心肺:“李璮狗贼!”提马直冲过去。
李璮一阵冷笑:“老鹰没等来,却飞来只雏儿。嘿嘿,这可是上等的诱饵。拿下了雏儿,还怕老鹰不乖乖地自投罗网?”大枪一举,身后窜出了哮天犬、丧家犬、癞皮狗张牙舞爪地咆哮:“臭丫头,这可不是找死来着?”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没有上次扮演金都使者的冷傲神秘,但这次狗仗人势,又欺对方孤掌难鸣,三狗胆气壮、声势汹、张利齿、舞利爪,汪汪狂吠,三心一意,大有二郎神座下哮天吠日之狂妄。
哪知这小小雏儿更不晓得天高与地厚,也不体恤三狗在主人面前之尴尬,奔势中倏然腾身离鞍,斜射上空,倒翻而下,剑光一片若银河倒挂似瀑布飞泻,笼住了哮天吠日之三狗。此招之凶之辣,三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正是逐电剑中威力最大气势最盛的三大绝招之一“泻电飞瀑”!
三狗仰首观之,阳光映射下剑光闪烁,炫目夺魄,先时的豪气胆气狂妄之气遂荡然无存,哮天犬哮天天不应,癞皮狗吠地地不灵,倒是丧家犬见机得快,不靠天不靠地,翻身滚落于相伴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战马腹下,潇潇洒洒又做了一次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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