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驾谑猴惹疑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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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妙真吸一口气,叫声:“来得好!”双刀力挺,“当”的一声大响,呜呜的棍啸声倏止,孙士奇一溜跟头倒翻了出去。杨妙真连退两步,身子晃了一晃。
丁莹吃惊,叫道:“姑姑!”
杨妙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恢复如常,道:“好泼猴。再来。”话音甫落,孙士奇“嗷”的一声,一溜跟头又翻了回来。
孙士奇身为四奇之首,武功远高侪辈。十余年前,杨妙真的武功尚要略逊他一筹。数次交手,都是机缘巧合,柳叶飘飘荡魔棍。孙士奇败得颇有不甘。十余年来闭门苦修,自忖武功大非昔比,一上来便是全力施为,欲给她个下马威,再者也对她神出鬼没的柳叶双刀心存忌惮,满拟强力攻击,不数招间便震得她刀折臂断,口吐鲜血。拿定了主意不立时取她性命,要将其好好折辱一番,一血前耻。孰料几番强攻,对方居然照单全接,丝毫不怯。这可是硬碰硬、实打实的较量,孙士奇暗暗惊奇:多年的贵妇生活,这婆娘的功夫非但没搁下,内力竟也精纯如斯!内力上占不到便宜,猴爷我只怕又要……心中闪念间,对方倏然叱咤一声,荡开金棍,转守为攻,双刀霍霍,不即不离他翻转不休的身体三尺。
孙士奇不禁骇出了一身冷汗,金棍连挥,手忙脚乱中纵算将来势尽皆化解。刚才一阵猴翻,翻得他头昏脑胀,落足下地,将一根棍儿舞了个风雨不透。慢慢稳下了心神,小心应对,再也不敢冒进。
他不知杨妙真也是有苦难言。虽说随了人近中年,功力弥深,硬拚硬碰终究非她所长,纵使两人功力悉敌,轻飘飘的柳叶双刀跟重达数十斤的金棍相比,兵刃上她首先吃了大亏。硬拼几招后,杨妙真双臂发酸,胸中气血翻涌,再拼下去,势必一败涂地。强行转守为攻,乃是她铤而走险的无奈之举。幸而对方心中存了忌惮,否则撩开双刀后反手再攻,定可一举锁定胜局。
双方一个头昏脑胀,一个气力不继,都是一样的心思,需要调养内息。各自耍棍舞刀,伺隙而动。金幢灿灿,银光烁烁,直瞧得满场人众目眩神摇。其实已无方才的随时都会生死立判之凶险。
这次随孙士奇来的是他的儿子孙少平和两个弟子武承志、宋世雄。三人见孙士奇的魔棍尽情挥洒开来,已渐入佳境,也心痒难熬,跃跃欲试。武承志、宋世雄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顿足拔身向完颜守绪扑去。两人均已得到孙士奇的真传,出道以来,罕逢敌手。刺杀金国皇帝,那可是大大露脸,说不准还可名标青史的壮举。有师父出马,两人还不敢抢出风头,如今师父给绊住了,正好给了两人建不世奇功的机会。虽然情知颜文青、林熙等会螳臂当车,但身为魔棍弟子,两人早已将孙士奇怪僻孤傲、舍我无谯类的气势学了个十足,此一去,端的是热血沸腾、胆气冲霄。
在颜文青、林熙面前,两人能否壮志得酬暂且按下慢表。且说那孙少平竟而不屑于此,另有志趣高远。此子生性活泼、思想丰富,对传说中的“远祖”孙大圣极是崇拜,对那行者手擎如意金箍棒上天入地挑神斗鬼叱咤风云的手段尤为神往,故而每每烦恼父母生就他为**凡胎。待得年岁渐长,情窦随开,一颗活泼泼心儿愈发地躁动。蓦觉尘俗间竟尚有如斯风流乐事,惊喜之余,终于淡漠了对生身父母的怨怼之意,转而庆幸没有蹦身于石中,否则如那呆头呆脑的石猴居然不解风情,寿与天齐又有何生趣?骨子里终究猴性未脱,乃父一套风魔棍法合极了他脾胃,于是乎拎了条棍儿出没烟花巷,窜掠寡妇墙,将那“齐天大圣”的名号挪用了来,径自删削一字,发下宏愿,要强爷胜祖,做一个叱咤风云的“齐天情圣”。孙士奇但求这宝贝儿子不在耳边终日聒噪错投凡胎便余愿足矣,也就由得他胡闹。

狰狞如魔鬼的金兵堆里忽现出一个清丽若仙子的美人儿,孙少平脑袋“嗡”然大响,犹遭电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继而喜得抓耳挠腮。此等下流胚子在美女面前的种种不堪情状那也不消提说。丁莹羞恼之下送他老大一个耳括子薄施惩戒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只是不曾想这一记清脆耳光反而将他的泼猴劲儿搧了出来。笼罩在星光灿烂中的孙少平长吁了一口气,叫道:“好家伙!管你是仙子妖姬,就是玉皇老儿的闺女孙女儿媳妇,俺齐天情圣也吃定了你!拼着个千刀万剐、天翻地覆……”
豪兴勃发,连亲生老子正在性命相搏都无暇顾及了,哪还理会得两个混账师兄为了俗世间一点可怜的虚名而去飞蛾投火?胡言乱语中原地一个筋斗棍儿在手,随了筋斗不止,越翻越快,越翻越高,已听不清他在嘟囔些什么,在下面凡夫俗子惊诧目光中造足了声势,忽地擎棍俯冲疾下,引来凡夫俗子哗声一片。
见他一冲之势如斯猛恶,丁莹心下亦自揣揣,横心挥剑击出。剑棍交击,“当”的一声大响,拌和着孙少平“吱”的一声猴叫,再看他一溜筋斗重上云霄。这一次他翻得更快、翻得更高。那边酣斗中的颜文青大声喝采。当然他不会给孙少平喝采,而是惊喜丁莹较之两人初见时功力大进,只怕已不在自己之下。
正与杨妙真激战的孙士奇更是大吃一惊。这婆娘从哪儿带来的这几个青年,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那小白脸身形飘忽,黑小子掌力沉雄,两人从容不迫气质非凡,隐然便有一方宗师的气势,而那小小丫头片子功力竟也如斯深厚,居然不亚于常人数十年的苦修!拾掇这婆娘已是困难,平儿和两个徒儿那儿更是铁定了失败,老子今儿要糟糕……心绪不宁间,给杨妙真一阵快刀迫得连连后退。
丁莹也是惊喜不已。在城外与大刀蓝天和鏖战时,情势绝险,容不得分神,况且在那样恐怖的敌人面前,服食两枚天心丹后增加的功力也体现不出太大的作用,现在与同一班辈的孙少平撕拚,这骤然增加的二十年功力就发挥出了不敢想象的奇威。听得孙少平的胡言乱语由远及近:“……不是好惹的!俺齐天情圣……”丁莹信心大增,振臂挥剑,又将他震上了天。
如是五六次,孙少平倏上倏下,筋斗越翻越急,早已身不由己。头昏脑胀中,天地翻覆难辨,雄心渐失,骇意渐生。第八次翻下时,一众凡夫俗子耳畔隐约传来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玩了……不……”丁莹微微一笑,挥剑又将他送上了天。
满场哄然大笑。就是那金帝完颜守绪面上也恢复了常人颜色,捻须莞尔。谁都看得出来,此时丁莹若欲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孙士奇跳出战圈,掷棍于地,神色惨然:“四娘子,我认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平儿。”
杨妙真见他护子心切,不惜牺牲一世威名甚至性命,心下亦自不忍,暗喟一声,正待叫丁莹放下孙少平,忽听哗声又起,金兵外围一阵大乱,数条人影在金兵中倏起倏落,飞掠而来。
“莹妹!是你吗?你在干什么?”两个年青女子踩着金兵头顶,蜻蜓点水般展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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