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驾谑猴惹疑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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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莹抬头看去,前面呼唤她的明艳少女是好朋友韩云惠,喜道:“云姐姐,你怎么也来了这儿?快来看,我在耍猴玩呢。”手腕一翻,将早已缄口不言的孙少平再度送上了半空。
金兵见来人与丁莹相熟,认定是友非敌,停了阻截。两女子一掠而至。后面的女子欢喜道:“好玩!好玩!好妹子,让我也来耍耍。”
丁莹见这女子看上去比韩云惠还要大了几岁,二十上下的年纪,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天真烂漫的样子倒似十余岁的小女孩,心下先自有了七八分欢喜亲近之意。退后一步,笑道:“好啊。这位姐姐,你也来玩玩。”
女子跃前一步,横剑当胸,仰首看去。此时已近午时,日光映射下,携棍翻滚的孙少平遍体磷光,犹似当空的太阳飞旋着疾堕而下。女子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何曾见过如斯威势?骇叫一声,花容失色,呆在当地,竟忘了挥剑格挡或者滚身避开。
丁莹见她与韩云惠一道自如狼似虎的金兵堆里杀掠而来,以为她武功不会差到哪儿去,韩云惠的武功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两人一道行侠江湖,韩云惠素衣白剑,一套玄女剑法轻灵迅捷,兼具自己的逐电剑和师弟陆中克的追魂剑之长,论武功不逊于他们三师兄妹。那女子比韩云惠还要长了几岁,心知此时的孙少平早已失去自身控制,是以放心退开,欲博这初识的年龄是大姐姐性情却似可爱小妹妹的欢喜。但她却忘了自己此时的武功早已与数月前不可相提并论。服食了两枚天心丹,凭空增加了二十年功力,便是颜文青、林熙也已颇有不及。孙少平虽已昏昏浊浊,只是他百数十斤的身重加之旋转的威势从六七丈高空疾堕而下,便是现场中的佼佼者颜文青、林熙也未必有把握将他“玩耍”得了。只因为丁莹功力大增时日无多,思想上还没习惯将自己的功力正确估计。
眼见惨剧就要发生,只有丁莹、韩云惠离得最近,余人鞭长莫及。而丁莹尚未回过神来,韩云惠惊叫一声:“凤姐姐!”不顾一切合身扑上,将女子撞出圈外,挥剑向上格去。
以她的功力,全力一击也未必能成,何况此时仓促出手?丁莹猛地回过神来,面色“唰”地惨白,急窜出去,终究晚了一步。照现在的情形推算,她已站不到孙少平的下面向上迎击,只能横着与韩云惠撞击到一块。
千钧一发之际,两条人影横空呼啸而至。一人将孙少平斜刺里撞开,另一人伏卧在地,似乎算准了孙少平的落点,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接了下来。
又有两条人影掠进场来,双双扑至女子和韩云惠身边。
众人这才看清,撞开孙少平的是一名金兵,而接下他的也是一名金兵。两名金兵早已给撞得呜呼哀哉。原来是来人各掷出一名金兵,即救韩云惠也救孙少平。适才真是险至极点,韩云惠固然危险,而孙少平浑浑噩噩自高空堕下,若无人接应,摔成肉饼当属意料中事。来人横里掷出金兵,卸去了大部分他从高空堕下的力道,再落到另一金兵身上,虽然摔了个七荤八素,身体却无大碍。
来得是两名男子,俱在二十七八岁上下。站在韩云惠身旁的是她的兄长韩杰,另一人丁莹却从没见过,看他紧盯着给骇得惊魂未定的女子,眼中满是关切之意:“你、你没事吧?”伸出手想去扶她,但不知为什么,手伸出一半便即缩了回来。
女子怔怔地抬起头来,近在咫尺的却是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孔,看着男子一脸的关切、一脸的忧急甚而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亲近……女子疑惑道:“你、你是……”心中一阵慌乱,玉面之上腾起两朵羞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离她这么近过,而且还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年青男子。
男子的表情极是复杂,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女子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莫名地惶恐,不自禁地向韩云惠身边靠去。
韩云惠也满是疑惑,道:“大哥……”意存疑问。
韩杰点了点头,却没答话,转过身去,蹙了眉头打量着丁莹。
丁莹给他瞧得浑身不自在:“韩大哥……”
韩杰冷冷一哼:“丁姑娘,小小年纪好狠的心、好厉害的心机啊。”
丁莹莫名其妙:“韩大哥,你说什么?”
韩杰又哼的一声,不再理她,招呼那男子道:“龙兄,先杀了狗皇帝再说。”
那男子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腾身而起,随了韩杰杀奔御林军重重围护中的完颜守绪。
韩云惠看了丁莹一眼,也轻轻叹了口气,道:“凤姐姐,咱们去。”与那女子并肩并剑又在众金兵的头顶上展掠开去。
丁莹怔怔地立在那儿,倏地心中一痛:呀!韩大哥他、他是怪我让那位凤姐姐“谑猴”啊!他一定认为我是存心不良,故意要她和云姐姐的好看甚至想要害她俩。以前韩大哥肯定不会这样看我,他、他一定是也听到了对爹爹的一些传言。那些传言在江湖上散播得竟是如此之快吗?对爹爹传说的会是如何的不堪?云姐姐看向我的那一眼中分明也充满了疑忌之意……
韩杰兄妹对丁莹的戒忌,杨妙真等人也看在眼中,眼睁睁看着四人一阵风般向完颜守绪方向巻飏过去,想要阻拦又怕误会愈深。眼见四人掌剑翻飞,堪堪杀到完颜守绪近前,猛听得一声冷笑:“大胆乱党贼子,竟敢弑君犯上,不怕诛灭九族吗?”完颜守绪身边腾窜出一干瘦老者,在半空中迎住了四人。
韩杰嗔目喝道:“滚开!”双掌平胸并推,两股掌力犹似狂飙骤起。
半空中那老者衣袂飘荡,干瘦的身躯竟在狂飙中突前不止。“砰砰”两声闷响,韩杰足可开碑裂石的双掌俱击中他双肩,老者浑若未觉,枯瘦的右手五指搭上了韩杰肩头,振臂一甩,口中喝道:“拿下!”韩杰偌大身躯应声横里飞起,摔落在金兵堆里。完颜守绪身边又窜出几名侍卫,将挣扎欲起的韩杰七手八脚牢牢按住。
杨妙真大吃了一惊。韩杰、韩云惠两兄妹是铁掌将军韩月信的后代。昔年顺王杨安儿麾下“星月风云”四大将军威名远震,让围剿“匪寇”的花帽子军总帅仆散安贞也大是头疼。当年杨安儿遭墨氏双杀追杀,情势危急中韩月信乔扮杨安儿舍身救主,杨安儿逃过一劫,韩月信却因此惨遭墨氏双杀杀害。群雄感念他忠义,对他遗下的孤儿孤女极是看顾。韩家祖传的铁砂掌功夫至刚至猛,与齐远威的摧心掌颇是对路,齐远威对韩杰倾囊以授,韩云惠师从于峨眉派泛泛师太,独臂神龙陶博渊不便直接传授她武功,对她悉心指点至高剑术的精义,实际上她的玄女剑法已兼具峨嵋派与陶博渊的独门剑术之长,兄妹俩的武功在同一班辈的武林人物中可谓是卓尔不群。
这老者却是完颜守绪身边的侍卫首领,名叫完颜无极,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登峰造极,单论这“挨打”的功夫只怕天下无人能及。侍卫本身就是一个防守反击、必要时甚而舍身护主的角色,他一身横练功夫倒是侍卫这门职业的不二人选。他自金章宗时便被荐举入宫做了侍卫,其间历经卫绍王、宣宗,直至现今的完颜守绪数度朝代更换。惯例上,每一朝代更换,皇帝身边的心腹侍卫都要随了更换,但他却始终受极恩宠,牢牢占据着大内侍卫首领的位置,实系一罕见的异数。盖因他武功绝伦,为人低调,宫廷中的争权夺利却从不参与,在他眼中,那只是他们完颜皇族内部的家务事,他只需要对皇帝忠心耿耿就足够了,换言之,就是对整个完颜皇族忠心耿耿了,至于这个位子上坐的是谁无关紧要。章宗皇帝对他最是赏识,特意赐之国姓“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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