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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骑上自己那台橙色小绵羊,在回家的路途中信一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对炼说明有关自己的过去。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启口,说不定是因为对象是炼的关系,每回面对他时,总是会有种打从心底升起的不安。
每回望向炼专注时的眼神,信一就觉得自己像只被蛇盯上的兔子,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炼对信一的态度并未很苛刻,除了嘴上偶尔的消遣以及个性上的淡漠外,他对信一这个房客可说是不错了,但信一其实就某种微妙的程度上而言是怕着炼的。
信一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太想去知道。保有现在的平静生活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他不想放手。
夏天傍晚微煦的风略过信一耳畔,柔软的发丝在颊边飘着,虽说是如此温和的天气,但不知怎么的,此时信一的心中却响起某种锐利的警讯。
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蠢动着……可恶、真不想管……
该死的灵感能力!信一默咒着。
好不容易忍着心悸的感觉捱到明山侦探事务所一楼前,信一牵着爱车准备停进院子内,而身后却传来一阵让他毛骨悚然的低沈笑声。
「呵呵……好棒的味道……」
信一很快的转回头去,对上却是一双饥渴如野兽般的黄眼睛。伫立在信一眼前的男人并非生的不好看,他高瘦的身材简直比明山炼还要骨感,几乎毫无血色的薄唇、配上一头浅黄色的乱发、整体看来有种狂野的魅力。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依旧是那双黄玉般的兽眼,疯狂中又带着一丝丝不让人轻易察觉的冷静。
「你是……」信一还没问完话,有着兽眼的男人便朝他扑过来。
信一危急之中,本能的蹲低身体,伸出右脚往前一扫,原本以为能蹴中对方的小腿骨,但对方的身体却像蛇一般的不可能转折之处硬是拐了个弯,这招让信一的攻势扫了个空,但好在对方的动作缓了一缓,于是信一随即往后跃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真是太棒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好的猎物了……你是第二个……」兽眼男人嘴角扯出狞笑,夹杂着他特有的嘶嘶声,「不用真本事的话,看来你是不会乖乖被我吃掉的……」
兽眼男人把手臂上的皮外套袖子卷了起来,从腕上赫然出现一条蛇型纹身直缠绕到他上臂末端没入了肩膀中,信一一看就知道那个不只是普通纹身,那是会使用术者常用的武器之一『使役魔』。
「为什么要攻击我!」信一已经无路可退,他的身子已经靠上了墙壁。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时候遇上来路不明的术者。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因为你是个好猎物啊!如果把你的身体给我的帝王蛇吃掉……可不知能增加多少力量呢?」兽眼男人尖锐的嘻嘻笑了几声,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用他那特别突出的獠牙撕开一道口,之后迅速的把溢出的鲜血涂了一直条在左手臂上的蛇型纹身。
「以血统之名、奉请、八蛇。」以残酷的声音念完简短的召语,兽眼男人的笑容更加扩大了。
这不是普通的结印请使役魔,这种以血引兽的方法在全日本只有一家……
「你是朝仓家的人……不、你是那个被朝仓一族逐出家门的第二十三当家『朝仓武』!」信一喊着,双手交错护在胸前,只是现在他指头与指头的缝隙间都夹着一张黄底红字的纸。
如果现在他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那个『狂蛇』朝仓武的话,那么他会突然攻击自己的原因就可以理解了,根据传闻,朝仓就是个非常好战、而且不为任何目的而战、只是想追求强与力量的存在。
可是原本势力范围在关西一代的朝仓为什么到东京来?
「你居然认识我?」朝仓嘶嘶的笑着,「看你拿的东西……不太像是阴阳道的哟……真可爱哪、让我来猜猜看吧,你是谁?」
朝仓手上的大蛇纹身隐隐透着红光,信一知道他已经召唤完成,就只剩要不要发动而已,现在的朝仓就像只逮到老鼠的猫,暂时不一口咬死只是在享受戏弄猎物的快感罢了。
「我只不过是个没没无名的小角色罢了,可以暂时先放过我吗?」信一苦笑道。他不知道手上这些符咒是否真能抵挡住帝王蛇的攻击,若自己死在这里……
他突然想起炼,若他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感到有点可惜?毕竟也没人会这么勤劳每天替他下厨了……或者,炼会觉得自己死了他就去掉一个麻烦人物?
「别瞒我,天龙寺家的小少爷,喔……瞧你一脸吃惊的模样,好歹我也是朝仓家的人,别派的事情我多少还知道一些,失踪一年了嘛!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巧遇。」朝仓慢慢的走向信一,他眼里的疯狂透着精明,或许……现在把眼前的小家伙吃了还太早了点?
「我、你在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什么天龙寺!」信一手里的符咒抓的更紧了,他觉得自己背上冒出冷汗,朝仓带给他的压迫感非比寻常,尤其是当他听到『天龙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脏更是抽痛了下。
『天龙寺道术流』,那个对信一来说是场平静恶梦的开端。
「是吗?小少爷,若你不是天龙寺家的孩子,那为什么会使用天龙寺家的『道符』?」朝仓轻柔的声音中夹着嘶嘶气音,他手臂上的蛇纹逐渐化为有立体感的实体,然后缓缓的落到地上、由原本水管粗细在规律晃动的节奏下转变为杯口般粗、最后则变成碗公般粗细的大黑蛇。
黑蛇的鳞片在夕阳馀晖下闪着深紫色的光芒,嘴里的蛇信还一伸一缩的像在威吓着信一,鳞片在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与嘴里发出的嘶嘶声,要说信一一点也不觉得恐惧才是骗人的。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
「它还可以变的更大哟、小少爷,现在……晚餐时间似乎到了……」朝仓『嘘』的吹了声口哨,帝王蛇高高的仰起它三角形的头部,正准备发动攻击!
「是啊、我也想要吃晚餐呢,所以别对我家厨子动手比较好吧?」低沈冷淡的嗓音一下子在信一身边响起,信一转过头慌忙大喊:「炼你快逃!」
「哦……看到帝王蛇还敢过来送死的家伙,想必已经有觉悟了吧?」直觉认为炼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的朝仓根本没把明山炼放在眼里。
「是啊、有被控非法持有枪械以及伤害罪的觉悟。」炼说话的尾音一落,在砰声响起的同时,朝仓的左肩头喷出了鲜血。
炼的手上正握着一把从黑市买来的柯尔特制式手枪,枪口还冒着烟。其实他也不想这么狠,但对于看起来不太像正常人类可以做出的行为,他还是处处以小心为上。
「呜呃、」朝仓捂着肩膀,鲜血由他的指缝中流出。
「看来你这回是吃了点苦头哪,朝仓。」一个身着本季新款亚曼尼西装,身高与朝仓差不多的俊美青年,从侦探事务所的门后走了出来,由西装外套上别着的金色天秤徽章来判断,这位人士的职业看来是律师。
「……喜多绪……是你啊……哈哈哈、正巧,今天可要让我的帝王蛇饱餐一顿啦!哈哈哈哈!」
朝仓望着律师的眼神,比刚才的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
「还真是孽缘啊,朝仓,不过现在是三对一,你没有胜算的。」被称为喜多绪的律师露出潇洒的笑容,然后朝炼伸出手。
炼将手上的柯尔特递给喜多绪,喜多绪口中念念有词的抚着枪身,动作轻柔的就像正抚摸着爱人一般。
朝仓见状一弹指,伏在地上的摇头晃脑的帝王蛇突然挺直了身子奋力朝喜多绪撞了过去,信一忙丢出手上的符咒纸,八张符咒瞬间化为八道黄光朝帝王蛇冲去,黄光在蛇身周遭以极快的速度围绕着,帝王蛇被困在黄光中左冲右冲一时无法破坏障壁,气的嘶嘶直叫。
「朝仓,如果你还不想失去你的宝贝蛇,最好快点滚,否则要是让我出手的话,可就不止死能够了事的了。」喜多绪双手直挺挺的握着枪对准了被困在黄光中的帝王蛇,一般的子弹是打不到这种使役魔,不过若这子弹是由自己发射的,那么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好吧、今天我可以先撤退,不过你可要记清楚……喜多绪,我可不打算放过你……当然还有这位天龙寺家的小少爷……」朝仓说完后,发出一声沙哑的笑,此时帝王蛇却毫无预警的冲破了符咒的包围网,它以得意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信一,并张开它充满尖牙的嘴朝信一的肩上狠很咬落。
「啊啊啊啊啊啊!」信一凄厉的惨叫出声。
同一时间炼就像有人瞬间压下他的引爆开关,咻的朝帝王蛇冲了过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惯用的瑞士刀用力朝帝王蛇的黄色眼睛扎了下去。炼的鼻腔与脑子充满着鲜血的味道,人血、蛇血、还有对他而言致命甜美的血气。
在炼的刀锋刺下去的同时,朝仓也发出了闷哼,一阵剧痛从右眼上传来,他马上伸手召回帝王蛇。这不可能、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的家伙今天居然连续被他伤了两次!
喜多绪此时朝帝王蛇开了枪,但却晚了一步,帝王蛇早已卷上朝仓的身子,很快的两人便消失在近晚的暮色中。他无奈的一回头,却看到更惊人的一幕:明山炼居然如同刚才的帝王蛇般,紧紧咬着信一的肩头不放,只见信一眼里含着因为痛觉而冒出的泪水,手无力却推拒着炼压在他身上的躯体。
「明山你干什么!」喜多绪连忙奔到两人身边,双手抓住炼的肩头往后拖,「你再吸这小子会死的!」
炼他自己也明白,可是就是停不下来,甜美的血正刺激的他的自律神经,如果信一受的只是轻微小伤的话,那他还可以靠自己压抑嗜血的冲动,但因为信一被帝王蛇咬而一下子涌出了大量鲜血,充满诱惑的血气一下子迎面冲来,他根本克制不了,炼就像个野蛮人般的,大口大口的把信一伤口中冒出的温热血液生吞入腹。
「还不快住手!」喜多绪眼看制止不了炼的行为,只好用力朝炼脸上挥了一拳。
炼被打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松了口,信一则是在炼把獠牙从自己肩头拔出的那一瞬间昏死了过去。
「呼……血……呼呼……」炼坐在一旁喘着气,眼睛还直盯着信一肩上泊泊流出来血不放,他的鼻头、唇与衬衫领口全都沾上了红色,空气中充斥着血的锈味让炼浑身轻飘飘的,眼神涣散的活像打了麻药的毒虫。
「我先帮他处理,明山你快用手机叫救护车!这家伙要是再失血真的会死!」喜多绪朝炼这么喊着,然后把自己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解下,用力的绑在信一出血的伤口上。
「……等、等等……」炼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因为痛而清醒,他不敢用力吸气,他怕自己又失去理智,「把他搬到屋里去,我冰箱里有血袋。」
「你知道这小子什么血型吗?」喜多绪一把抱起信一不算重的身体。
「AB型阴性,所有血型都通用。」炼从地上爬起身,刻意不去注意信一状况的,推开了事务所的玻璃门。
「你好,虽说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合时宜,不过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做喜多绪秀司,跟明山的关系嘛……应该是关系险恶的友情吧?」
望着喜多绪开朗清秀的脸孔,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信一似乎一时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能一愣一愣听着眼前的律师喋喋不休。
「现在……几点了?」信一有气无力的问。
「九点多快十点了,怎么了吗?莫非是错过连续剧了?」开着无聊的玩笑,喜多绪望着自己手上那只劳力士钻表。
「惨了……我没煮饭……」信一摇摇晃晃的想爬起身来,肩上却一阵疼痛,手腕上的输血管也因为扯动而感到又酸又麻。
「乖乖给我躺下吧,我已经吃过了。」坐在离信一床有一段距离的炼冷冷的说道。
「喔……」信一闻言,毫不抗拒的又躺回原位,他顺着自己的手腕插着的管线往上看,发现床边的竖着一根T字形的铁架,铁架上钩着的则是炼偶尔边看电影边喝的血袋。
「炼、」信一喃喃的叫着。
「干嘛?」炼把头转到一边去,虽说一开始咬伤信一的是帝王蛇,但把信一搞到失血过量还差点没命的人却是自己。这是第二次了……
炼显然因为自己居然再度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性而深深自责着。
「我饿了。」信一哀怨的望着炼偏开的侧脸。
「要吃什么我去买,不过你只能选便利商店的。」炼从椅子上起身,还是没看信一。
「布丁蛋糕、红豆面包还有巧克力牛奶。」信一高高兴兴点了菜单。
厌恶甜食的炼一听到要买的食物,忍不住低低的『恶』了声。
「要干嘛就跟这家伙说一声。」炼在出房间之际这么对信一说。
「啊、我还要草莓棒!」信一忙补充了一句。
「少得寸进尺了。」炼说完,关上房门。
喜多绪一派悠的坐在信一床边,然后伸手摸向信一胸前的口袋,在信一来不及阻止之前用修长的时指与中指挟出一张黄底红字的长条纸。
「这个汉字是『火神招来』的意思吗?」喜多绪饶富兴味的将纸条左右转动,「我还第一次看到天龙寺家的『道符』呢,可不可以送我一张当书签啊?」

「炼他……知道了吗?」信一小小声的问。
「就算让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跟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喔。」喜多绪微笑道。
「喜多绪先生……你是……将灵力灌注在物体上,嗯、这门派太多,我分不太出来。」信一回想起喜多绪把力量输进普通的枪中,但却可以发射出有灵力的子弹。
「无所谓,其实我也不喜欢背负着家族盛名,而且我的灵力很弱,充其量用来虚张声势罢了。对了、你这个天龙寺家的大少爷怎么会跟明山那家伙在一起?」喜多绪真的把那张符纸夹进自己随身带着的记事本里。
「原来我逃走的事情,已经弄得天下皆知了呢……」信一苦笑了下,「我跟炼……明山会认识只是巧合,当时我初来到东京,才刚找到工作也不好意思先预支薪水,所以三餐就只吃便宜的苹果跟土司过日子,有天我坐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园削苹果吃,结果一不小心割伤了手……」
「然后刚好被路过的明山给咬了,最后他因为觉得愧疚就让你住他家住到现在对吧?」喜多绪轻笑出声。
「没、没有啦,炼应该是看我可怜所以就留我下来了,不过我有缴房租喔,顺便还每天煮饭。」
炼会咬自己,并不是他的错……毕竟对吸血鬼来说,血液是食物。信一所在意的,是炼不肯望向自己的目光。
「我是不想问你为什么从天龙寺家逃出来啦,不过既然你被朝仓盯上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罗……他可是条疯狗,见人就咬,不管是谁他都不放在眼里。」喜多绪呼了口气继续说:「所以、咱们联手如何?」
「联手?」
「对、我们合作,把朝仓给除掉。」喜多绪提议时,眼里散发出一种比期待还要更亮眼的光彩。
「等等、虽然朝仓是个不好的人,可是也没有必要……更何况我的能力不高,可能没办法帮你……」信一本性并不好战,而且心肠也软,因此对于要『除掉』谁这种想法,他连考虑都不会去考虑。
「我才不相信能力不高的人可以当上天龙寺家的继承者。」喜多绪微笑着,用漂亮的手指戳了下信一的胸口,「你的这里,流动着天龙寺家的血,真龙的血。」
信一咬着下唇一会儿,终究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喜多绪先生,我无法帮你。」
「你知道朝仓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对于信一的拒绝,喜多绪也没有恼怒的样子,他态度平静的说着话,就像跟个老朋友谈天似的。
信一稍微晃了下头,「是听过一点传闻,朝仓武是朝仓家第二十三代中最杰出的佼佼者,他甚至还收服了被封印的禁兽帝王蛇,原本朝仓密言流的当家之位该由他继承,但却因为他个性过于残暴、而且总是随性所致的与其他流派过不去,因此才被朝仓一族的长老联合起来废除。」
「跟朝仓交过好几次手的我很清楚,他是个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像野兽的家伙,他沈醉在攻击以及撕裂敌人的躯体中,更恐怖的是,由于他的血统纯正,因此所有破魔之力对他完全无效,就连原本的邪兽帝王蛇在接受了朝仓之血的现在几乎也近所向无敌。」喜多绪将双手十指交错放在大腿上,「虽说我想除掉朝仓是因为私人恩怨,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会好些,而且……他的行为正在破坏我们灵能者的平衡。」
「那个……我还是……」信一终究摇了摇头。
「你不必现在急着回答我,小少爷,你可以慢慢考虑没关系,只是朝仓若找上你,肯定会把明山也一起牵扯进去,你不希望明山也被朝仓列为攻击对象吧?」喜多绪这么说其实是有语病的,因为刚才在炼攻击朝仓的那一刻起,朝仓就已经把炼当成『有害物』了,就算跟信一无关,一但有了机会朝仓还是会去找炼麻烦。
「……我已经不想跟任何术流扯上关系了,我只想当个普通记者、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呀!」信一用一种比痛恨还要深的语气低叫,然后他把手指尖放进嘴里咬着,别人永远不会明白,由指尖传来的刺痛是多么舒服……
「不希望我再咬你的话,就把那只手给我放下!」刚从便利商店回来的炼才一打开信一的房门,马上就注意到信一正在做出他最讨厌也最害怕的行为。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喜欢咬手!看他双手的指甲都被咬的短短的几乎见肉,还有手指上老是布满咬痕,这样不痛吗?
信一闻言起先是乖乖的放下手,但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把手指凑近唇边:「让我咬吧……要我让你吸干血而死我都愿意……让我咬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呢?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吧,每次被说:『您以后可是要继承掌门位置的伟大人物』时,他就会想把手指伸进口中啮咬,不过他只能在没有旁人的房间里尽情的咬个痛快,好像每咬一下,那种闷在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就会随着疼痛一点一点的消失,那种感觉很好。
「少给我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炼恶狠很的瞪了躺在床上的信一一眼,「起来吃东西吧,跟我说吃不下你就完蛋了。」
信一在喜多绪的帮忙下,好容易坐直了身子,炼把便利商店的袋子扔在信一身边,信一一眼就瞄到里头放着一小盒草莓棒。
「帮我拆。」信一因为左手上还插着输血管线,于是这么对炼道。
炼毫无表情的伸手探进塑胶袋中把草莓棒的外包装打开,之后再把里头的包装唰一声拔开,信一可以动的那只手抽起一根草莓棒放进嘴里喀嚓喀嚓的咬了起来。
「真是奇妙哪、明山……」喜多绪望着炼,语气中有点调侃的味道。
「怎么?」
「你是因为对小少爷心生愧疚才对他这么温柔的吗?」喜多突然问道。
「喜多绪,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炼沈声道。
「就跟『雏子』的事情一样,不是吗?」喜多绪露出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算计些什么。
「闭嘴!」一瞬间,炼的眼色变了。
「哼哼、那么我就此告辞啦,天龙寺家的小少爷,天龙寺家的小少爷,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请随时来找我喔!」喜多绪知道他说的话对信一的影响有多大,他的目的之一就已经达到了。
「快滚吧。」炼板着脸,声音也没有起伏的道。
「别忘记我的委托呀,毕竟我这次是你的客户哟,明山炼。」喜多绪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一派潇洒的步出信一的房间。
喀嚓喀嚓喀嚓……信一咬着一根又一根参有众多人工香料的草莓棒。他想着支离破碎的零食是否也有痛觉。
「别去理那家伙说什么,当律师的有总是会说几分假话,全部相信就太笨了。」炼皱着眉说。
为什么喜多绪要故意在信一面前提起雏子的事?
「至少,也有些真话是吧?」信一放下已经咬一半在口中的草莓棒轻轻道。因为愧疚所以才照顾自己,这种说法让信一感到有些难过。
「……树斗、你到底是什么人?」炼虽然是这么严肃的问着,不过手上却拆着红豆面包。
信一茫然的望着床前方的书桌,喃喃的重复着:「我是什么人呢……」
隔天一大早,信一的头还有点晕,他打开放在枕边的手机,上头的时间显示着七点零五分。这是他该起来做早餐的时间。
其实、炼从来没有叫他弄过食物,但信一想做,他想把这里……当成家。而炼是那种有人作饭就会好好吃掉的认真个性,除了偶尔会说:『这个太咸了』或是『我不喜欢这个』之外,一切都以平和的方式进行两人的相处。
把当成睡衣用的旧衬衫换下,穿起白色圆领衫,裤子则换上刷白牛仔裤,再搭上他那张原本就稚气未脱的脸,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信一双手拍向自己脸颊,「今天也要加油!」他对自己这么说道。
在三楼的浴室梳洗完毕后,信一碰碰碰的下了二楼,若是平时,炼一定还在睡,反正事务所是十点半开门,所以不用那么早起床也不要紧,可是今天,信一却意外的嗅到了烤面包的香味……
「炼?」信一看见正在面包上涂奶油的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炼大清早起来自己弄早餐?妈呀、等一下该不会下雨吧?
「火腿放在哪里?我刚才翻了一下冰箱,结果没找到。」炼只抬头瞄了信一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跟结块的冰奶油奋斗。
「喔、我看一下。」说着、正准备走到冰箱旁的信一却马上被炼叫住。
「你在椅子上坐着就好!」
「咦?」信一被炼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放下奶油吐司,炼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库的门道:「你用说的。」
「耶、火腿在第三格最右边,我用保鲜盒盖着。」信一开始有点明白炼为什么这么反常了,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顺着信一的话,炼轻易的找到了一盒切片火腿,他把火腿拿出来放到吐司上,然后一起放进烤箱烤。
「我去煎个蛋……」
信一才刚从坐着的椅子上起身,却又马上被吼:「你给我坐着乖乖喝牛奶!」然后把最后一片吐司丢进烤箱中,自己跑去厨房煎蛋。
「唔……」信一只好又坐回位置上,喝着没有微波过的冰牛奶,其实他喝冰的牛奶肚子会不舒服,但每回都比信一晚起的炼怎么会知道?不过信一也没说。
叮!一声,烤箱的定时铃响了,炼正从厨房走出端着两个荷包蛋放在桌上,之后又匆匆忙忙的开了烤箱,直接用手把上有火腿的吐司拎出来丢到盘子上。
「我开动了。」信一双手合十念了下,然后拿起筷子先吃已经淋了酱油的荷包蛋,酱油放太多了,稍微过咸,不过信一还是没说什么。
炼也坐下来吃早餐,他把荷包蛋放进吐司里头夹着吃。信一发现炼在吃东西的时候不住的瞄向自己的脖子与肩,他放下筷子摸着自己昨天被咬伤的部位道:「已经不痛了。」
那个昨天才血流满地的伤口,现在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痕迹,其实昨晚炼就已经目睹了比帝王蛇还要让人惊讶的一幕,信一的伤口以一种非正常人的速度愈合着,虽然炼自己的**再生能力也很快,但那是因为自己(大概)是吸血鬼的缘故。
按照常理,信一不可能也有这种能力!
树斗信一到底是什么人?由昨天信一和喜多绪、朝仓等人的对话判断,信一极有可能是某种跟神灵有关的流派的后继者。
不过、什么法术啦、通灵啦、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真的可能存在吗?炼是个无神论者,连到至今为止,他都还不太承认自己可能是吸血鬼后裔,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基因在某方面突变了,所以才造成他与传说中吸血鬼类似的特性。
昨天晚上,信一依旧没有回答自己的身世,莫非真要自己去查?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要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喜多绪不就得了?他也是那种奇妙的神灵是家出身的不是?
炼仔细而且肆无忌惮的望着信一的脸,那张猛然一看,酷似女人般柔美的脸、半长的褐色发丝没什么整理、自然的散落在耳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出身会让信一这么难以说出口?
被炼盯的浑身不自在,信一讷讷的开口道:「怎么了吗?」
「我在想你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炼老实不客气的说。
「因为有天神保佑的缘故吧?」信一傻傻的笑道。
「胡说八道……算了、这个给你带着,有危险就用。」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黑色把手的东西扔给信一。
「这是什么?」
「三百伏特的电击棒,我看昨天那个养蛇的家伙似乎也没有办法抵挡物理性攻击,如果那家伙再找上你的话就不要客气,狠狠的给他来一下。」炼回想起昨天自己开枪时,朝仓的肩膀的确受了伤。
看来就算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也敌不过现代科学的暴力产物。
「那个只是他还没有张开结界而已,如果他一开始就用了结界的话……」摸着电击棒,信一低低的道。
「那就在他还没伤害你之前干掉对方,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借你枪。」炼很快的说。
「嗯……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还是谢谢你。」信一微微的笑道。
绝对不能将炼卷进来!信一认真的想。与炼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将近一年了,因为炼总是板着张死人脸的模样,如果不熟悉的话会让人觉得很难亲近,但信一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初次见面时并非美好的回忆,不过炼收留了当时贫困的自己是事实,而且在相处后,炼虽淡漠却终究待自己算不错,不但家里一切的东西都随自己用,伙食费也大多是炼支出的。
如果炼只是对自己当初吸了那些血而感到抱歉的话,真要换算成金钱的话也早该还清了不是吗?
为什么炼还是容许信一待在这里?
炼在工作上的交际手腕高超并不代表着他喜欢与其他人太过亲近。其实在炼的老朋友喜多绪眼中,信一是个特例。
这点炼自己也知道,只是他不晓得这种特别的存在对自己而言是否有重大的意义,他一向觉得自己可以不去依靠别人而存活下去,以往如此、他也觉得未来也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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