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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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沈长遗并未生多大的气,只因徐宗明还真说中了他,他才真火了。沈长遗心里盘算着我揍锦熙你不能不拦吧?好歹他也是个世袭的侯爷,你一拦,我也不好再打,大家相视一笑,这事算给足了你面子也就完了!难不成还真要为个戏子跟太子闹翻不成,官场上还不就是这样。没成想徐宗明甩的那一句把沈长遗的后路全封上了。长遗心道“你也别跟我装腔作势地耍花招,你要是真够狠上太子的东宫闹去啊!想跟我讨价还价,你做梦吧你!”
徐宗明笑道“小王爷,你可想好了?”
永阳王抖抖袖子,惊怒的样子早已不见,又恢复成贵公子的模样风度翩翩地重回上首坐了,仿佛刚才暴怒捶打宁德小侯爷的并不是他。长遗端起茶碗轻轻笑道“你说的好没道理,我想没想好又有什么打紧,将军赶紧想个办法上东宫去要人才是真的!”
徐宗明一愣,皱眉道“小王爷真是这样想的。”
长遗才要说声是,锦熙哭着一头扑来,死死地抱着长遗哭叫道“七哥,太子哥哥平日是最疼你的,你可不能不管啊!”
沈长遗恨得心里直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难道不知这世上的人大都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越是求他,他偏要摆高姿态,借着这个不知要怎样讹你,你要不在乎,还看他怎么演下去!连这个都不懂,怪不得被个乡家小户出身的给耍着玩!”再看徐宗明时,果然见其面有得色。沈长遗冷冷哼道“你好不知事,如今徐将军是得胜还朝的英雄,保家卫国的良将,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何况是太子,你我是何等的草芥也敢与他争锋?万一徐将军恼起来,告个御状,咱们谁家也得落个草革悬尸,满门抄斩!”这一句把宁德小侯爷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徐宗明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有办点儿主意。就在这时,忽有一四十来岁书生的人道“既如此,就请小王爷同我去见皇后娘娘,向其禀明太子强夺他府家奴之事,皇后娘娘定会为我等作主!”说着竟拽着沈长遗向外走去,长遗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心中合计道“我要摔开他易如反掌,可不就显得我怯了。我要不摔开他,难保他不会……”沈长遗与这人拖拖拽拽,拉拉扯扯了半天,徐宗明才开尊口道“平先生,快放开小王爷!”
那人称了声是,又赔了一礼,立在了一旁。沈长遗怒到极点反而哈哈大笑“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样兜来兜去地不累吗?”
“小王爷不累,下官自然是不累的!”
永阳王轻笑道“我是真累了!锦熙你先回府吧!将军,这位老先生,咱们何不移往书房,再细细的谈!”
徐宗明笑道“下官正有此意!小王爷,请!”
锦熙急急叫道“七哥,我……”
沈长遗笑道“没事儿,你乖乖的回家去,别让表姨母担心,快去吧!”
锦熙不敢再说,低着头走了。
沈长遗随着徐宗明进了书房,落了座。平先生便摇着羽毛扇道“小王爷,学生不惯拐弯,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小王爷见谅!”
永阳王笑道“先生请讲!”
平先生道“太子生性平和,温文尔雅原是百姓之福然而……”
一言未了,沈长遗拍案怒道“你给我闭嘴,太子的是非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们有什么就直说,不用三番两次地扯上太子!”
平先生面色尴尬,咬咬牙道“小王爷,三皇子聪明仁孝,有帝王之相,不如……”
沈长遗笑道“太子就是你换的吗?徐将军,你这位幕僚好本事啊!”
徐宗明笑道“小王爷果然对太子殿下是忠心耿耿,适才不过是与小王爷开个玩笑。”
沈长遗冷道“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我怕有一天将军笑着笑着就归了西了!”
徐宗明冷冷一哼道“承小王爷吉言,下官必会小心。想必王爷也知道,王爷的兵符虽给了我,但那些兵将皆是王爷出生入死**来的,可知他们并不服我,所以想借小王爷的虎符一用,不知意下何如?”
永阳王勃然大怒,骂道“凭你也想夺我的兵权,不过是个抱来的野种!”要在平时,永阳王是绝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可见是真被气急了。说起来,永阳王并没说错,惜妃娘娘的亲姐姐并无子嗣,这位夫人怕自己一死就沾不了皇家的光,她既想让他徐家长长久久的富贵,就想了个主意去抱养了一个弃儿也就是徐宗明了。
徐宗明被踩到痛处焉能不怒的,骂道“臭小子,天下的事难道是你说了算吗?你以为我徐宗明的刀不快吗?”
徐宗明把刀拔出来这么一骂,永阳王唰一下将腰刀拔出来,一把横过来横在胸前,刀刃对外刀背对内,笑道“天底下难道只有大人的刀是快的吗?”
平先生慌忙劝道“这是何必,这是何必啊!”屋外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徐宗明恨恨地把刀摔在地上道“王爷还是回去与太子好好商量商量吧!”
永阳王哼了一声,收刀回鞘,带着来时的侍卫走了。
徐宗明与平先生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徐宗明问道“先生,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平先生干干一笑,道“不为何,皆因腿软所致。将军为何浑身发抖?”
徐宗明笑道“天热所故!”平先生心说只听过天冷发抖的哪听过天热发抖的,还不是给气的,好面子不肯说罢了。
两人相对一笑,感触良多,各自心道“以后就是去找阎王下棋,也不再去招惹他沈长遗!”
其实,沈长遗也给气得够呛,就是因为他变脸变得太快,谁也罢没瞧出来罢了!永阳王刚走出镇远将军府的大门,就被锦熙抱住,一头哭倒在他怀里!沈长遗厌烦地皱皱眉,抬了抬手又放下,终没推开他,“不是让你回家去吗,在这等着干什么?”
锦熙委屈哭道“七哥,好没来由,明明都是太子闹的,如今倒都搬在我和七哥身上。”
沈长遗冷道“你这没良心挨雷打的!人家还替主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呢,赶明个儿真出了事儿还不知要抄谁的家哪!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么这样没分寸,说你多少回了,你可听吗?事到头上了才着急,你早干吗去了?”
锦熙哭得更凶了“七哥,我以后全听你的。”

沈长遗叹口气道“好了,你都这么大了,还哭什么!”
锦熙这才收了声,但还是抱着沈长遗不放,道“七哥,我喜欢你,咱们一辈子也别分开,好不好?”
沈长遗哼道“一辈子不分开,给你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怕是你亲兄弟也不敢往身上揽这个差事!”
锦熙红了脸,道“七哥,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我真的喜欢你!”
永阳王捂住额头,觉着头越来越疼,胸口处也有些钝痛,心道“你少给我找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喜欢我,我可消受不起。”
锦熙看沈长遗面色不对,忙问道“七哥,你怎么了?”
永阳王推开了锦熙,想想道“你和我去东宫见太子吧,这拖着也不是个事儿!”锦熙点点头,一行人起身直奔皇宫!
永阳王与锦熙都有令牌,出入皇宫并不是难事。穿过雨花阁时,正巧瞧见安平世子刘普。沈长遗喜道“真是天助我也!”忙三步并两步跑到刘普跟前,抓住他叫道“小普,快跟我走。”
刘普先是一楞,后看清来人,冷道“原来是永阳王啊,失敬,失敬。王爷不是跟我闹翻了吗,怎么又找我来了?”
永阳王扣住安平世子手腕无比情热道“人生得一知己,斯视当以同怀视之,我早已把小普当成亲兄弟,何况咱们早晚就是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哪!”
一席话说得安平世子感动不已,好悬没滴出两滴热泪,复又一转念道“不对啊!这小子跟我三月二十那天闹翻后,就再没答理我,连上朝时也相互躲着,今儿这么一反常态,必定是出了事了!”安平世子嘿嘿一笑,直指要害“出事了吧!说吧,要我做什么?”
永阳王面上一红,笑道“也没什么大事。”随即把事说了一遍。安平世子刘普听了,低叫道“这还叫没什么,皇上本就想另立储君了,这当口儿出这事,还活不活了!锦熙这臭小子!”
锦熙扁扁嘴,又要哭了。永阳王忙道“得了,你别再哭了,烦死了!”锦熙听了楞把转着的泪花又转了回去。永阳王叹口气对安平世子道“别说他了,去了东宫把那福官送回去也就是了!”
安平世子刘普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永阳王等人商量妥后急急忙忙来到了东宫,请内史通传,太子宣三人入。永阳王等进前请安,太子示意众人落座,笑问“怎么今日来的这样齐全,倒好像我下帖子请的似的。”众人都笑了,几个太子近侧的宫婢笑道“刚刚太子还说闷了哪,可巧你们就来了。”永阳王冲着刘普打了个眼色,刘普会意笑道“我们才听说太子的宫里来了一个能唱会演的小旦叫福官的,就来凑个趣!”
太子刘衡笑道“你啊,就爱热闹!我这宫里是来了个福官,不过他是不唱了!”
永阳王疑惑道“她不唱戏了,殿下还把她留在东宫做什么?”
太子刘衡沉吟半晌,道“罢了,你们去把他叫来吧!”几个宫女应了一声,去传人了。太子端起了茶碗,又放了下来,叹道“我知你们迟早会知道,跟你们实说了吧,我这一世是离不开福官的!”
永阳王只觉嗡地一声,天地都换了个儿,心道“一个女子,值得这样吗?你这太子还想不想当了!”
安平世子与锦熙也啖指咬舌,暗叫不好!沈长遗定定神,强笑道“太子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会真看上一个小旦!”
太子刘衡郑重道“我是要和他一心一意过的,只谁也不能拦我!”
永阳王怄得不行,一口气憋在胸口,偏又不好发作!就在这时,宫人宣道“福官带到!”
几人抬眼一看,全都傻了,永阳王更是闷得透不过来气了。只见走进来的这人一头乌油似的长发披在脑后,虽是貌美非常,又有些纤细娇弱,但的的确确是个男子。沈长遗指着福官叫道“这,这不是个男的吗?殿下,你要跟个男子过一世?”
太子刘衡起身向福官走去握住他的手,肃然道“我不管他是男是女,我只知道要与我共这一生的人是他!”福官亦含笑相对。
永阳王气得跳了起来,叫道“你疯了不成,来人,把这福官给本王撵出东宫!”
太子不悦道“这东宫现是你永阳王做主了吗?”
沈长遗听说忙撩袍跪地,说道:“臣并不敢。”太子冷冷哼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过是把本宫当成你沈家的一张护身符,自古道外戚乱政,本宫今日才知是不错的!”
沈长遗听了,心仿若掉进了冰窖,满眼皆是哀伤之色,也不等太子再说就自行起了身,悲道“倒底谁是谁的护身符?五年前,我四王兄为了护住你被刺客乱箭穿身,死在了端阳。四年前,我二哥三哥、五哥战死在平顶关,半年前我大王兄死在了北羌,尸骨无存,这都是为了谁?全是为了你!外戚乱政,哈哈外戚乱政,说得好,你好!”
福官问道“他就是永阳王沈长遗?”太子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福官怨毒地看着沈长遗,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似的。永阳王冷冷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本王乐意管你们的肮脏事吗?”
太子本来说错了话心中有些愧疚,一听沈长遗这样说,火又上来了,怒道“东宫的事不用你管!”
沈长遗指了指福官冷笑道“东宫?这东宫就快是三皇子的了!”
太子冷冰冰道“被三皇弟占了去也总比被外臣得了的好,还歹还都姓刘!”
沈长遗被气得手足俱软,满面泪痕,恨声道“太子嫌我,我走也是了,不用给我扣谋逆的罪,我虽不惧死,可也不愿牵累别人!”说完,沈长遗大步出了东宫。安平世子与锦熙看闹成这样,也是心中哀戚,心道“为了个戏子竟连多年的兄弟手足之情也不顾了!”
沈长遗走到芭蕉坞时就觉头晕胸闷,没奈何侍卫都留在了宫外,只好强撑着向前走。不料,刚一绕过杏林迎头便撞上了三皇子刘昭。
刘昭冷道“这不是永阳王吗?这么急着去哪儿?见了本宫也不行礼吗?”
沈长遗捂住了胸口,觉得心跳猛烈,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刘昭见他汗珠子顺着额头流个不停,也知是不好,忙把沈长遗扶在怀里,叫道“你怎么了?”
沈长遗站立不稳,晃了两晃,吐了口血就倒在了刘昭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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