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燕赵攻伐好似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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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营来信!”李同一听,马上扼剑怒视,大声问道:“好你个庞援老儿,你与燕人私通,想要策反乐将军投燕吗?”
“呵!”庞援淡淡一笑,鼻息间发出的声响好像在嘲笑要人高马大的李同不过是一莽夫。
“李同……把你的剑给老子收起来,听庞将军把话说完!”乐乘摆了摆手,想把李同稳住,心中埋怨赵括怎么把这空有匹夫之勇的李同塞给自己;李同冲锋陷阵是个能手,可以真要和他商量对策,则是万万不能……
“可是……”
“李同,你小子要在我这里兵骄欺将,将来回紫山仆壮压主不成!”比气势、嗓门,他乐乘自然是更胜过李同一筹,更不要说他又搬出赵括来压李同。
等到李同失语,庞援在重新端坐,细细说出他与燕将剧辛的私交、剧辛要他转交乐闲之信等等。
“庞将军当年避‘沙丘之乱’,不投乱臣李兑,不往燕国为将,隐居楚山,一心侍奉一国一君,对我赵国自然是忠诚可嘉――要你小子乱说!”乐乘死死瞪了李同一眼,一面安扶长辈庞援,一面呵斥李同,后怕他们两个如当年的赵奢、廉颇一般,对骂起来。
“年青壮士,就当有这样的风貌,乐将军也不要太苛求了!如我赵国能多有这样知大节大义的忠勇之士,当年也不会生出‘沙丘宫变’。”庞援看那李同膀粗腰圆,面像威武,且精神更是矍铄;反而不与他计较,却是打心里喜欢。
“看到没有,什么叫为将之风……”乐乘似乎意识到自己对部下太过放任,一手打开盖在木牍封的函盖,一边还不忘多说李同两句。
揭开封在木牍上的函盖,乐乘注目一看,便立刻把木牍掷在机案上,嘴巴一噘:“什么啊!”
“什么?”庞援先是一惊,后又拿过木牍细细端详,只见木牍上只写了个大大的“可”字。他又侧过木牍,再看牍侧刻痕,果然是与他多年通信的剧辛的所留下的记号――此记可是只有他们二人相认,天下再无第三人明了。
于是庞援摇了摇头,笑叹道:“这个剧辛,不过是两月时间没有往来,一变得如此小心,像一妇人一般,有失将帅之风啊!”
庞援当然不知真正“如妇人一般小心,有失将帅之风”的是燕军前锋大前乐闲,而不是他的老友剧辛;不过他还是向乐乘说明道:“我只知此信是您兄长乐闲口述,剧辛手书,又托我转交的――将军您看木牍上的刻记,是我早要和剧辛约好的记号;所以此物定是剧辛送来。只是这是不是如他所说,是乐闲将军的授意,还是他们燕人的奸计!”
说到“奸计”一词,庞援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异样,他虽然不知乐氏两兄弟在台面下做了什么手脚,但也猜出他们兄弟之间定有什么谋划。庞援所虑正是乐氏兄弟的密谋,会不会伤及赵国的利益――于是他一面送信,还一面多问两句,想要弄明白乐乘所思所想才好再做打算。
“你说什么‘奸计’!这是我家少主人的妙策!”李同火暴的一句,又把乐乘、赵括全都出卖。
“原来此事马服君也有参预!”庞援又是一惊,心中生出了原来在燕昭王手下的赵将可能齐齐投燕的想法;一念过后,他回头想,马服君一家门风也算正直,当年去燕为将,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这卖赵投燕的事,他赵括定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他笑而拱手,改口道:“在下只是一个鄙贱之职,想来乐将军和马服君定是受了太后之意而为此计……在下多做打听,已是不对,还请将军见效,莫怪在下多事,莫怪啊……”

“其实,我们是瞒着太后行事……”乐乘看了看精明能干的庞援,又瞧了瞧成事不足的李同,知道庞援已猜出赵括计策二、三成,所兴把赵括的想法向庞援一一说明,免得他这个赵国的忠臣义士对自己猜忌、肘制,将来行事晨有所不便。
“以庞将军高义,自然知道太后之谋于我赵国没有什么好处可言,而依马服君之计行事,对我赵国将来与秦邦争霸天下,却是有大大的好处!”乐乘最后又补上了这一句,想要封庞援之口,更有拉他入伙之意。
庞援听完乐乘所说,先是点头说赵括多智,然后摇头道:“人说这马服君夸夸其谈,倒也不全是诋毁恐怖!”
“这话怎么说!”又是李同一心护主,跳了出来。
“战场上的情势,可以说是瞬息万变,哪里可能都如他的谋划一般进展!别的不说,就如昨日一战吧。
乐将军先前畏首畏尾――老夫当时以为是将军怯阵,可是听将军现在一说,才知晓您是听了马服君之言,怕杀戮太甚,伤了燕赵两国和气。这就是马服君的无知了!
国与国之间的和气,是靠着两国的实力比拼出来的。我赵国虽然是军强马壮,可如果处处对燕国姑息迁就,只会让燕人轻视小看,反而引来燕国君王对赵国领土的觊觎之心。
如果我国强硬,甚至以兵戈直指燕都蓟城,让燕人知道了我们赵国的厉害,就让燕人心生敬畏,而心怀敬畏之心的燕人定是不敢对我赵国轻举妄动――这就叫强国对弱国的威伏!”
庞援一言,立刻道出赵括之计的硬伤――好在当时赵括不在,不然他定会羞愧难当。
“那就是要打、要打了!打得越恨,燕人越怕,也就越不敢入我赵境!”其实以乐乘的情子,他是指望能大打特打一场大战的。
“不然!这打是要打,只要打得燕人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就可――如此,大略上还是依马服君之计策,只是做了点小改动。说到这里,我又要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了:这马服君能瞒着太后,私下为乐将制订如此高妙谋略,可谓是有勇有谋的国之良士。如果他今日也亲临战场之上,也会对他自家计策做出如老夫一般的改动……”庞援老道地笑谈说道,不知是为了安抚身边气鼓鼓的李同,还是真心称赞赵括,或者根本就是以赵括之名,行自家之计。
而乐乘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拉过庞援之手,亲热说道:“庞叔父是我先父旧交,小子我现在初为三军大将,还有很多不明之处,要向叔父请教……这样,从今日起,您就搬到这中军大帐住下,如我同帐而卧。我这当侄儿的,也好向您多多讨教用兵为将之法啊!”
乐乘嬉皮笑脸,还留了半截话不说:主要是向您庞叔父问问此役当如何继续,才是最好――那个李同不是一赳赳武夫,要是有什么事,我还是要找您老人家来商量啊。
“哈哈……你啊,还是真是会偷懒!”庞援知道乐乘讨教兵法是假,要他献计送策是真,不过也叹乐乘会用人,于是笑着应了下来。
本来要在二十多年后,当乐乘出走、廉颇服罪而逃之时,才在赵国无将可用的前提之下,方才以年近八十岁的高龄,成为名将的庞援,却因赵括的无意为之,因乐乘的“偷懒耍奸”,而得以提前开始他的名将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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