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里依稀有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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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还是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他脸色红润,面像安宁,看上去就像睡着一般;其实他真是睡了,只是这一觉睡得比别人更长更熟。
在半梦半醒之间,赵括仿佛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啕声。那悲凉的哭声从耳边传入他的心房,如地狱的烈焰一般烤炙着他的灵魂,让它不得安宁,同时也栓住了它,使它不能随父亲而去。
赵括沉沉得睡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睡竟会是数月时间――在这数月时间里,他的灵魂,将迷失在过去与未来的梦中……
渐渐得,赵括的灵魂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他又开始做梦了,梦中他又看到了未来:原来会喷火的无马战车叫坦克,会在空中生下铁蛋砸人的铁鸟叫飞机,士兵手中长像奇特的机关弩叫做步枪……
在梦中,赵括看了数年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强秦的黑色铁流,又一次席卷了弱小的韩国,秦军攻取韩国的野王。赵括的身躯虽然不能动作,但他很清楚,秦人截断了韩国上党郡同韩国本土之间的联系,就意味着长平之役的开始,秦赵战争的开始……
其实赵国和秦国是一对兄弟之国、父母之邦;当今天下,最为亲近的两国就莫过于他们秦赵两家了。秦赵两国同出于嬴姓一族,两国王族更是血脉相联,时有婚姻往来,更被世人称为“嬴姓双雄”。
可是,就算是兄弟又能怎么样呢?就连同一人的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更何况现在是多事之秋的战国。过去几十年来,“嬴姓双雄”之间总是磕磕碰碰,不时发生一些磨擦。直到5年前(公元前270年)的阏与之战,太多的流血使曾经的亲兄弟――秦赵两国彻底分了家,进而成为争霸天下的对手。
“可是这有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想和我的琬儿在一起……我想和她纵马天涯,温柔地把她拥在怀里,一起看北地冬雪,夏日同赏大漠斜阳。”赵括含着浅浅得笑,在梦中默默想道。
可是,他的长梦却一直就没有醒来,好像他是在等待着琬儿,用温柔的莺莺鼻音对他说:“括哥,快起来了……”
“琬儿,我的好琬儿,你为什么还不来把我从大梦中唤醒?我甚至听不到你像母亲一样,为我而哭泣。难道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不过我的自作多情?难道你不曾爱过我吗?我们在明月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又算什么?”一想到这里,赵括的泪便黯然落下;他的泪水却引来了母亲的惊喜和丝丝泣声。
昏迷中的赵括,完全错怪了和他一样情深款款的琬儿。
赵括不知道,因为他坠马后长期昏迷不醒,还有父亲赵奢的去逝,让六神无主、自乱方寸的母亲把怨恨都撒在了可怜的琬儿身上。母亲听了灵巫的话,认为琬儿是扫帚星,将她逐出了家门,叫她去赵氏宗庙,日日为自己的儿子祈祷,赵括一日不醒,她就一日不能回马服家。

其实,母亲并没有不知道,只要琬儿能在赵括的身边轻轻耳语两句,也许她的好儿子就会马上醒了,然后去亲吻琬儿薄而柔软的双唇;于是赵括只好继续他的迷梦……
梦,不知还要继续多久……
可能是处在生与死的边缘吧,赵括所梦到了一年之前故去的父亲赵奢的点点滴滴。
他梦到了赵奢为燕国上谷郡守时,对匈奴人的征伐;梦到麦丘城下,赵奢以仁义之道,降服坚城的大智大慧;梦到赵奢为田部吏时,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严肃执法、勇惩抗税者的美谈佳话;更梦到了自己亲身参于的阏与之战时,赵奢的如神用兵。
“父亲,您永远是我的骄傲!”赵括在梦中对赵奢道。
于是他又梦到了让赵奢一战成名的阏与;正是在那里,青年赵括成为了赵国冉冉升起的将星。
赵括使足了全力,拉满了大弓,瞄准冲向自己的秦军。
渐渐的,天色发暗,黑色的秦军不见了,出现在草丛中的,是一只美丽矫健的白色雌鹿。
雌鹿痴痴地凝视着将要射杀它的赵括,却一动不动。
突然雌鹿化做琬儿的模样,焦急得向赵括大喊……可是赵括却什么也听不见。
琬儿不停地用手指着赵括身后的方向,还一反常态地跺着脚,眼中更是生出了急切的泪花。
“什么?”赵括终于反应了过了,他转身一看,一只丑陋的野猪正向自己横冲过来。
嗖,一箭正中了野猪的脑门……
野猪在中箭之后,马上站立了起,变成了一个将军的模样。满身的硬毛,化成了一身的箭杆,深深地插在了流血的躯体之上。
将军还是一步一屈,踉踉跄跄走向赵括。
当赵括看到野猪变成的将军的脸时,他猛然从立起了身子:“这不是,不是我的脸吗?他就是我,将死于长平的我?”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就这样窝囊的死去!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不光为了我,更为了我的琬儿!”赵括的身体**了几下,又沉静了下来――他好像还在等待着那个已经不可能回到他身边的美丽女孩,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唤他起床。
清冷的晨风,把赵括额上的汗珠吹冷,犀利的朝阳,刺入了赵括的又双目。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啊!”赵括庆幸道。
他想要用手去抚摸身边的琬儿,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把她唤醒,温柔地把她拥怀里,在她的耳边细细低语,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怪梦。
可是一手伸去,身边却是空无一物…….
“琬儿?你在哪儿?难道这不只是一个梦!”赵括猛然起身,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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