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丢盔弃甲的绝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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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左军的步兵以洪亮的声音,向他的袍泽们警报道。匈奴人突然攻来,居然让他这样的步兵小卒,先于在外警戒斥侯骑兵,发现了那支在前些日子里,不止一次扰袭过他们队列的匈奴骑兵。
“快快,列阵迎敌!”左军将军连忙指挥他的部下,要他们迅速将弓弩排到匈奴人当面,想以箭幕矢雨,狙杀匈奴游骑的突袭。
虽然经过前些日子的交锋,赵国北伐之军,大略摸清了匈奴人的战法,知道把弩兵排到阵前,貌着四百来步外的匈奴人射来的箭雨,勇敢地与他们对射,便能把匈奴兵驱赶离开。
可是这一回,匈奴骑兵利用地形的掩护,居然如草原上守猎的群狼一般,摸到行进中的赵国大军左侧三百步地方。而且,他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远远地向赵军释放箭矢――除了最初射出的那一羽响箭,他们竟然未放一箭,便直愣愣地从土丘上冲了下来,冲向正在结阵的左军步卒。
面对气势汹汹,直面攻来的匈奴骑兵,赵军左军众兵,显然多少有点儿手足无措了。他们一面执行着左军将军的军令,一面相互以慌张的神色交流着,虽不是面面相觑,也可说是心中无底,头皮发麻。
步兵在外表看起来身形高大的骑兵时,那种天然的、如于人本能的心理上的恐惧感,很快在左军中蔓延开来。
“匈奴人想冲阵?”看到匈奴兵人虽不多,却如猛虎下山般,从高处极速俯冲而下,左军将军首先想到的,便是匈奴人可能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他的军阵冲散,然后在杀死溃乱中的属下们。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冷地得意一笑,再次下令道:“弓弩手速速退下,长矛兵结成方阵,向前冲击!”
其实早在他下这道令前,使用长矛的兵士们,已经在有着一定作战经验的伯长们指挥下,组成了数个由百人构成的四方军阵;而他们的矛头,早就指向了猛冲而来的匈奴骑兵。
面对着寒光四射矛头,想到尖利的铁矛即将连人带马,将匈奴人的穿透,步兵们的心理优势又回来了――毕竟,就算是拥有马蹬之类的跨越时代的“超级兵器”的紫山骑士,也绝无可能冲跨这枪林矛海所组成的步兵方阵。
“快,两翼!戟兵方阵快到分散成散兵,到矛兵的侧后两翼去,不能让胡人从侧面冲我方阵”左军将军再次下令。他知道矛兵所组成方阵,是战场上最为强悍的破阵和守备力量;但反过来说,这种方阵也最弱的。
在这个时代,为了对付横行无忌的战车,步兵战术有了一定的发展;而这矛兵方阵便是步兵战术的发展之一。
方阵矛兵所用长矛,皆是以前战车上所用的夷矛,约有四人身长(长五米上下);而原来他们在步战用的酋矛(两人半长,不到四米长),因为相对太短,而和戟兵一起,沦为散兵近身战的主要武器。
数个使用这种长矛的方阵,一字排开,平推向前,其对正面冲来的敌兵的杀伤力几乎是致命的。可是矛兵的弱点也很明显:推进速度缓慢,几乎就是敌方弓弩之兵的活靶子不说;而且,就算是面对敌方其他步兵兵种,方阵的侧面也是一攻就破的软肋,一旦被敌军绕到侧面,又没有散兵侧卫,那基本上就是全阵皆溃的结局了……

所以左军将军虽然明明知道这里的空间狭窄,匈奴骑要想迂回到两翼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可他还是为了稳妥,而命令放出散兵侧卫其两翼。
虽然是匆匆忙忙、仓促应战,赵军左军的步卒们,还是在他们的军将的指挥之下,排出了数个不太整齐的长矛兵方阵;至于两翼的散兵,也有百把号人手里端着长矛、大戟,星星点点地立在了指定位罪。
现在,左军众兵所要做的,便是撑直了身躯,拿稳了手中兵器,只等匈奴骑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傻傻地撞到矛头,变成血淋淋的人肉串了。然后便是他们向空中所飞的兀鹫抢食腐尸一样,去哄抢匈奴人的头颅了。
可是,左军将军和他的众部下们,似乎是笑得太早了。匈奴骑兵不是中原那种笨重得难以轻易停止前进、调头的战车――匈奴骑兵对他们的射杀,便也就在相距他们足百步之时,要开始了!
匈奴人当然不是如那名左将军心中所想的傻子,他们是草原上天生的猎人,他们也从前几天的战斗中,学到了对付身穿重甲的赵国步兵的法方。
匈奴人之弓,虽是短小的直弓轻箭,箭头的材颀比不上赵军的精良,其穿透力当然也就比不得赵军步兵的曲弓重箭;可是只要在很近的距离内,发射出去――这直弓轻箭仍然不失为一种不错的穿甲利器。
本来匈奴人还对赵**队的强弓劲弩有所畏惧,可当他们看到赵军把弓弩撤下,而将移动缓慢的矛兵结成方阵之时,这些曾经猎杀过苍鹰与灰狼的猎人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匈奴骑兵在百步之外,开始了向赵军方阵中放射出大量箭矢。因为赵军所组成的是密集的方阵,匈奴人射击之时,根本无需瞄准,只要大概估计出距离,便搭弓拉箭,乱射一通。匈奴骑兵虽然只有不过四百人马,却因为齐射速度飞快,不过是在冲到距离赵军四十来步时,已经放了五、六箭――中原人的经验之谈:临阵不过三箭,放在这群胆大而心细的匈奴人而前,显然又如矛兵结阵对抗车兵的战术一样,失效了。
接着,匈奴骑兵把缰绳一拉战马,马首一仰马儿长嘶一声--他们赫然转向……
大约半个时晨之后,左军那边的杀声渐稀;赵军身在赵军右军的秦开和缭子,终于收到了带着万分懊恼的表情,收到了中军方面传来的先前左军的战服。
“我军伤者近千,死者死者逾百!”秦开听完斥侯的禀报,大声重复着最关键的伤亡数时。
“怎么会死伤这么多人!那些匈奴骑兵呢?怎么会没死几个?”缭子铁青着脸,想要细问作战细过。在这种时刻,相对玩世不恭,有几分视战乱如儿戏的缭子,就要比以勇武见长的秦开要冷静多了。
“回缭子先生,”斥侯拱报道:“匈奴骑兵当真只折了数人,还是侧应方阵的散兵情急之下,以长矛投敌,才杀下马的!”
“我是问你怎么会是这么多人!那左军的将军是猪养大的吗!”秦开可是不是有拐弯抹角套他人之话习惯的缭子,他面对斥侯,大吼道――就好像他面前所站,不是自家袍泽,而是匈奴胡人一般。
“大人……”斥侯半哭半泣,说起了战斗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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