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东像个癫痫病患者一脚踹开天台铁门手舞足蹈旋风般冲进。
“哥们儿有好事。”郭明东抢下叼在我嘴里的烟就是一阵猛吸。
“捡钱了？”我问。
“也差不多。咦，明明在这兜里的哪儿去了？”郭明东在身上一阵乱掏后摸出张被揉捏得皱巴巴的传单，“看看，看看。”
我接过念：“星光闪闪耀中华。什么东西？”
“先念完。”
“哦。”我继续念：“天之将黑有星稀闪，取其面纱还其本色。时我歌坛青黄不接之际，我公司联合鸟人电视台、凤凰娱乐公司联手重磅举办全国原创歌曲大赛盛典，势必为我流行乐坛力挽狂澜再现辉煌。为让此次大赛盛况空前人才济于一堂，本主办方大奖出击特设一等奖一名奖金二十万，二等奖二名奖金十万，三等奖三名奖金五万。另一等奖获得者还会获得与凤凰娱乐公司的一纸黄金签约合同从次踏上明星闪耀之路。”
郭明东裂嘴笑：“卖这多年唱也该卖点名堂出来，大家去报名吧，想想咱是干麻的？要去了还不就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进前三应该没问题保底也有五万。”
朱肚也跃跃欲试道：“我同意，最坏也能上上电视给全国人民留个影。”
“可不是，哥哥们也去潇洒走一回。”郭明东挥舞双手乐，“Let′sread，让我们红！”
这句英语典故我曾讲给他们听过，二人差点笑破肚皮。
“红你的头天下之大能人之多岂非咱三蛙人能比。”我松开手指，传单化为蝴蝶摇曳着飘出天台护栏，郭明东蹿过来就是个猴子摘桃式，可惜指尖还是差了0.1厘米。我拦住他继续解释：“全国性大赛高手如云我们能不能出初赛还成问题何况现成的宝贝就在眼前何必还要想些虚无缥缈之事。”
郭明东怒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还知不知道啥叫血性还懂不懂得什么是男人的尊严？好歹也该博一博。刚说什么现成宝贝？”
“有没听说过朱立天这人？”我问。
“哪儿来的麻雀？”郭明东俯头紧盯传单飘落的方向。
“本地鸟。”我补充：“又名朱霸海。”
“莫不是海博老总？”
“正是。”
郭明东咂嘴叹：“这鸟大，不过貌似跟咱靠不上边。”
“靠呐！”我看着郭明东叹：“你后半生沉浮就靠他了。”
郭明东立刻兴奋，摩拳擦掌道：“怎么？准备干他娘的一票？”
朱肚纳闷道：“你成天想些啥呢。”
“他就那豆腐脑别抱太大指望。你再好好想想，”我对东子说：“想想他跟谁一个姓。”
郭明东搔搔头疑惑的问朱肚：“难道是你亲戚？”
“差不多了再近点。”我提示。
“你儿子？”
朱肚翻白眼。
“上面上面。”我反复抬手。
郭明东也开始哆嗦：“难道他是你儿子，错你是他爹？我靠应该是他是你爸？”
朱肚长叹点头。
“不可能。”郭明东围绕我们大笑转圈，“你们骗我。”
“孙子骗你。”
“真的？”郭明东转到我面前，喘着气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瞳孔千万别缩小。”
我无语，长叹：“我也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郭明东倒退两步吐气开声猛打螳螂拳，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闻耳边拳脚霍霍但见满场人影飘忽，我缩头喊：“冷静别冲动，冷静。”
郭明东停下，冲上前抓住朱肚的手热泪盈眶道：“哥，啥时带我也见见咱爸。”
朱肚郁闷，“你俩怎么都这德行？到底是兄弟还是酒肉朋友见风使舵个比个的快。”
“没办法。”我摊手，“生活太残酷。”
郭明东看看朱肚又看看我喘气问：“这人好像对自己有个金爹不太满意？”
“岂止不太满意简直是非常不满。”我把和朱肚的对话简要复制给东子后补充道：“你得开导开导他，作为朋友我们有义务拉他一把不能让他继续陪我们在穷苦中沉沦。”
郭明东怔怔看我两秒，一字字道：“顶你个肺，人至贱则无敌你真他妈伟大，不过老朱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朱肚接口：“还是东子明事理知道取施于人其后必败。”
“对。”郭明东转而面向朱肚，“取施于人是错误的是没骨气的。”
朱肚掏烟发给郭明东再亲手为其点燃感慨道：“究竟是一派掌门就是有气度有魄力知书达理。”
哪料郭明东继续道：“但现在情况不同你不是取施于人是取施于爹，这个取施于爹就有讲究了，自古以来天经地义门当户对。你要是说自己和孙悟空一样生下来就会翻墙爬树自食其力拉团结伙凶强霸道那么我承认你没受过他们恩惠，可你有这么强吗？我横看不像竖看还是不太像。爹妈辛苦养育这多年给你拉屎把尿哄你吃饭睡觉说好听点叫义务说难听就是施舍。既然有先例曾经受过他们施舍那么再受一次又何妨？何况你爹创那么大个基业难道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你如果说他风格高创业是为了回馈社会人民那叫操蛋，最终还不是落入你小子手里难不成带进棺材？你还在沾沾自喜崇高着认为自己不是白眼狼的乐呵？这话没错吧？”
我没料到东子居然讲出这么番大道理来，忙不迭斩钉截铁点头符合道：“没错。”
郭明东得意洋洋唾沫横飞接着道：“你三代单传子承父业是义务更是责任，你放弃不去就叫不孝，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兄弟隐瞒这么久现在才提是不忠，现在事抖出来了摆明有能力却又不愿意带哥们脱离苦海是不义。不忠不孝不义你还是人么？”
朱肚放眼望天只是不说话。
郭明东拉拉我悄声问：“我说的还好吧？”
“牛！”
“你看他感动没？”
我揣摩道：“好像有点。”
“你们别鬼鬼祟祟白费劲，天塌下来也没辙。我就满足现状，活着轻松。”
“轻松？”郭明东冷笑，“真轻松就好。我们和你不同，因为我们在社会底层徘徊太久受尽屈辱压迫所以很想把天翻过来，但这些经历同时也让我们在面对任何事时能够随遇而安处之泰然。做为朋友你如果真轻松我们也为你高兴，可你能吗？你从小养尊处优没经历过坎坷更没有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其实你放不下，即使极力掩饰我依然能清楚的看见你内心泛出的苍白。”
“靠，还苍白！你就一粗人别学文化人说鸟语。”我说。
东子的话锋锐如刀一字字刺入朱肚心里，只有事实才会产生如此强悍的震动力。朱肚慢慢萎缩。
“我放不下什么？”
“飘飘。”
这两个字无异一把利刃直插朱肚心里，朱肚在郭明东说出这两个字后彻底崩溃软倒。
“我努力过但没结果，”朱肚挣扎道：“一事归一事，我就不去就倔就原则怎么着？”
“不怎么着。”我撒腿就向楼下跑，“去哪儿？”郭明东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头也不回的吼：“去把二十万拣回来。”
“别激动，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们当你没这爹……”郭明东扶起朱肚，坚定的说：“但我们依然是兄弟，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家一定会全力帮你。别哭，千万别让眼泪掉下来要不我抽你。”
朱肚眼泪欲滴，“你真他妈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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