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东跟着侯飞来到市中心，在七弯八折拐进间位于一条小胡同的简易楼房内。
“这房子是租的？”郭明东问。
侯飞面无表情道：“这里来往人杂做事方便。”
“好地方。”
“干这行脑袋拴在裤裆上随时有可能掉下，每个环节都得仔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既然仔细怎么会把我带老巢来了？利令智昏看来人活着还是踏实点好，百密总有一疏。郭明东暗想。
侯飞移开床，用钢锯片撬起块地板砖再小心翼翼拿开，露出尺来长方洞。郭明东在他身后探头下望，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条用油纸紧包的条形物。
“其他货都发出去了就剩这个。”
郭明东有些失望，“你是敷衍吧？弟兄们出货时五花八门要啥有啥你就随便拿些破货打发我？”
“这才是好东西。精面儿，俗称海洛因，真正的霸道货老吃客只认它。”侯飞拿出两条给郭明东，“接稳，被狗衔去够毙你二十次。”
“我挺脆的一次就归位。”郭明东慌手慌脚接过抱在怀里，“这得多少钱？”
“二万五，两条五万。”
“我现在没钱。”
“知道。”侯飞道：“都合作了谁也别跟谁客气，一条拿去给黄总交差让他先拿二万五过几天你空了来给我，他要嫌少想法拖拖。另一条自己卖脱手后给钱。咱俩兄弟就当我先带你上路。”
郭明东镇定下来后拿起一条仔细打量，自言自语道：“这么大驼不太好卖啊。”
“真的假的，好歹混过的人问这问题。散装不就得了，赚五倍十倍全凭你自己我到此为止。”
“十倍？”郭明东抽凉气道：“那是多少？”
侯飞见郭明东神魂出窍一副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心中后悔，暗怪自己财迷心窍糊里糊涂被这小子三言两语拉拢别日后让他拖累鸡飞蛋打。
“快收起来，怕自己脑袋不够多啊？”
“对，对，收起来。”郭明东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中物体往身上塞，“他奶奶的，二十五万放哪儿稳妥？”
“放下。”侯飞道：“新手经验少容易出错，回头叫人送去。”
“那最好。”郭明东擦把汗把物体放回原位，侯飞小心用地板盖回原样。
进还是不进，赌还是不赌？输了搭上的可是自己的小命。郭明东站在市公安局门前徘徊犹豫。市公安局拱形大门不锈钢顶栏正中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国徽，庄严闪亮。郭明东抬头仰望，心生敬畏。警局外的街道秩序井然，有个老婆婆背了背蔬菜经过，可能累了靠墙放下背篓坐地上休息。阳光火辣辣铺在绿油油的蔬菜上，经清络明更添新色。几个胳膊上套有城管标志的人拨开才刚围上欲购买蔬菜的人不由分说抢过老婆婆手上秤杆啪声折断。郭明东闻声上前。
老婆婆面色苍白眼中含泪，颤抖的抓住城管衣服，“我就想歇歇看有人买顺便卖点干麻折我的秤啊。”
“违法占地经营扰乱公共秩序，走开。”折秤的城管扯出衣服说。
“你给说声我背走就行。”老婆婆颤巍巍从地上拣起断秤哭道：“秤是给邻居借的。”
“走不走？装可怜是吧。”城管分开双手抓住蔬菜筐，“再不走全砸了。”
“你敢。”郭明东抓住他手腕，恶狠狠说：“你他妈有种砸。”
“嘿，”那城管自执法以来从还未遇过抗拒事件，傲气惯的。见郭明东抓住他而且只有一个人，定下心对同事招手冷笑：“敢阻碍执法，带回去。”
“太缺德了，揍几丫的。穿身皮不为老百姓做事还欺负老百姓。”人群中有声音喊。
“揍丫的，揍。”呼叫声此起彼伏，人群一点点收缩靠拢。几个城管见触发众怒早慌了神，想要抹脚开溜无奈已经被人墙围在中心挤也挤不出去。关键时刻反是老婆婆挡在几个城管身前拦住众人劝，算了算了都是孩子不懂事。
“我说你们几个今天也太过份。”人群中走出个穿制服的警察，伸手扶住老婆婆问：“没伤着吧？”
“怪我没找对地儿，”老婆婆用衣摆擦眼睛，“他们没打我。”
“你们以后执法要先把道理给人讲清楚，既然进了执法队伍就要对得住身上这制服。无风不起浪，知不知道近来社会传闻说你们是什么？豺狼虎豹。你们工作在第一线，举动都在老百姓眼里，吃苦受累是本职工作是义务和责任，不能把气儿往百姓身上发，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也不比谁金贵。”警察语声严厉。
“是，李局长。”众城管灰溜溜走开。
郭明东心里一惊，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黑黑瘦瘦其貌不扬没点官威的局长。
李局长看着城管背影叹口气，矮身把散落的菜装进筐又从制服内包拿出两百块钱塞进老婆婆手里说，老妈妈这钱您收着去买两杆秤把邻居的还了再买把自己用今后别占道卖菜了。老婆婆流着泪一个劲点头说，这钱我不能收。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李局长说着提起背篓给婆婆背上。
郭明东鬼鬼祟祟跟在李局长身后走进公安局。李局长停步回头，郭明东立刻专心致志朗读墙上粘贴的警容警纪纲，待李局长起步他又撺掇跟上。
“找谁？”李局长终于在当郭明东第三次溜达到办公室窗前向自己张望时开口询问。
“不找谁。”郭明东边说边走开，不一会儿又溜回来。
“有事？”
“没，您忙，我就看看。”
“欢迎群众监督。”李局长说完后不再理他，伏案疾书。
郭明东在窗外溜来溜去老大没劲，凑鼻到花台嗅嗅怒放的菊花打个喷嚏晃进门站在办公桌前搔头道：“其实有那么点事。”
“知道你有事。”李局长笑，“我干那么多年警察看不出来？”
“您老眼睛贼亮！”郭明东佩服道：“我叫郭明东我想报案。”
李局长一看就知道郭明东没什么文化，也不计较他的言语，笑道：“报案去一楼。”
“那算了。”郭明东犹豫着向外走。
“等等。”李局长叫住他，“给我说也行我帮你报。”
门口不时有穿制服的警察过往，郭明东四处张望，“人多不方便。”
“神神秘秘。”李局长被他逗乐，觉得此人挺有趣，配合着关门拉窗帘，屋内光线立刻暗下来。郭明东心下发毛道：“能不能开个灯，我怎么觉得自己像进了黑房。”
李局长拉开灯，看着郭明东悠悠道：“刚才外面胆恁大面对几个人都不怕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老婆婆可怜。”郭明东有些心虚，“我打小就怕警察。”
“只有坏人才怕警察，你是坏人？”
“当然不是。”郭明东挺直腰想装出些气概，手却不听使唤去摸耳朵，“您是好人。”
“你这眼睛比我还贼。”李局长哈哈大笑，“说事儿，最近工作比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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