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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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夏天寝室里某种生物就多了起来,而每到晚上我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躯就会完全暴露在这种生物充满着贪婪和肉欲的猥琐目光下。生物身上的某一处极具侵略性的器官**地朝我身上某处狠狠地扎进去,娇嫩的处子之躯顿时溅起一蓬凄艳的鲜血,一滴,一滴……
这种生物俗称蚊子,学名……好像还是叫蚊子……
早在去年冬天我就把床上的蚊帐拆下来扔了,因为螃蟹总喜欢在床上抽烟,和他连床的我很有被烟头烧掉蚊帐的危险。于是现在寝室里就我没蚊帐。一旦我被咬了沙沙就会开心地拍手大笑,说你瞧你魅力太大了,蚊子都来和你作亲密接触呢,我敢打赌这些蚊子肯定全是母的。老二听了不屑地说多新鲜啊从来没听说过吸血的蚊子是公的。还好老二每天晚上都会坐在书桌前打着应急灯看武侠小说。这样在舍不得花钱买蚊香的情况下我就有了两套对付蚊子的方案:一是一上床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尽快睡着,睡着了蚊子怎么咬我都没感觉了;一是一直醒着,蚊子一近身就将之逐走,这样几次以后聪明的蚊子就会转移目标,去咬床下正看书看得聚精会神的老二,等到白白胖胖的老二把蚊子喂饱了我再安心睡觉。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去对面班长那里勾兑几盘蚊香过来点——我是不会自己去买的,一盘蚊香要三元人民币,只要坚持十个晚上就可以省下这三元,一个月可以省九元,一个夏天就可以省几十元钱,有这几十元钱我完全可以再买一辆二手车了——当然是自行车。
上学期我买过两次自行车,一次是新的,一次是二手的,最后都被偷了。C大里自行车被偷的很多,其中绝大部分是新生的车,不知道是不是偷车贼也欺生。我们男生基本上都是有车一族——银沙寝室楼在学校最北面,上课的教学楼民德楼在学校最南面,没有自行车代步上课很不方便。一个学期下来除了班长以外其他人的车都被偷了,其中包括老二那辆装了五把锁的特大巨无霸。新学期开学时我独自一人去成都两大黑车市场之一的九眼桥买了一辆二手车,然后花了三个小时从九眼桥一直骑回C大。成都的路段我不是很熟悉,全靠天上的太阳判断方向加上一直跟着69路车才骑回银沙公交站。但是没过几天才买的车又被偷了,偷车贼还示威地将车上的锁留在了原地。
晚上我通常睡不着,不知是不是高考前熬夜熬成了习惯。熄灯过后躺在床上我会神游八方,说得好听点是在思考,说得不好听就是在胡思乱想。想来想去都是在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发达怎么有钱,要不就是将自己代入喜欢的小说情节中,进行一场痛快淋漓的精神自慰。有时也想以前的事,想高中时的生活。那时远没有现在这么颓废,生活充满了目标和希望。那时我和身边的人都活得很单纯,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考进大学。进了大学才发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太大了,大学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在大学里,理想被放逐,意义被消解,生活失去了坐标。我们无聊,颓废,逃课,抽烟,喝酒,玩游戏,上网,恋爱,同居,分手。我们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们挥霍着无聊的青春。我们困惑,我们堕落,我们沉思,我们挣扎,我们绝望。我们在无病呻吟,呻吟声中饱含着难以排解的苦闷。

我想排解这种苦闷,于是我写。白天上课写,晚上寝室写,熄灯过后打着应急灯写。写诗,写小说,写杂感,或者胡乱写一通。我不奢望有朝一日能靠写东西出名,但我需要用写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因为只有在写东西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无比真实的。沙沙虽然也是文学青年,但我很少见他动笔写过东西,他曾惋惜地说他的满腹才华都装在肚子里,每天随着大小便一起排泄掉一部分,到现在已经快江郎才尽了。
晚上我在应急灯下奋笔疾书。虽然灯光很昏暗,但我却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明亮。老二经常陪着我,不过他是看小说而不是写。以前没有买应急灯时我和老二愤青每天晚上都端着椅子坐在门外走廊上看小说,因为走廊的灯是整晚不熄的。到了期末晚上到走廊看书的人就多了,从一头看过去,整条走廊堆满了人,十分壮观。不知道愤青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他被隔离后,我们的生命中似乎丢掉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没有人再在我们面前**昂扬地针砭时事了,没有人再和我一起学周星驰的怪笑了,没有人再路过消防箱时发泄地往上面狠狠打上一拳了——这是愤青的招牌动作,以前只要听到这么重重的一声,我们不用出门看就知道准是愤青回来了。
床上螃蟹在磨牙,沙沙在讲梦话,老二坐在椅子上狂啃黄易的《大唐双龙传》。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三遍了,不过比起我来还是望尘莫及,因为我已经看过了五遍。老二说他很羡慕徐子陵的爱情,周旋于两个完美女人之间还能应付自如,当年的沙沙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老二平时女人没少谈,但他和我一样,也就是无聊时谈谈,自己没有什么罗曼史。连班长高中时都有喜欢他的女生,上了大学后还经常给他打电话,而在这方面老二就几乎是一片空白了。老二其实很有男人味,为人大方讲义气,还有东北人特有的嘴贫,按理说要找个女朋友应该是不难的。可老二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沙沙曾断言老二以前一定有一段伤心往事,正在吃饭的胖哥听到后先是不置可否,几秒钟后终于忍不住笑得把满嘴的饭都喷到了螃蟹身上。
沙沙搬出了寝室,在学校里租了一间房子。搬家那天我们帮着搬东西,沙沙一个人背了个很秀气的双肩包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着。沙沙租的地方就在学校旁边一个家属区内,离我们不算远。房子只有一间单间,房租一个月两百块钱,包水电气和上网。整个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其他人,但我们知道必定会有一个异性和沙沙双宿双栖。这是好听的说法,说中性点是同居,说难听点就是非法同居。
之后沙沙课上得更少了。有一次上社经,一个张得十分端庄的女生代替沙沙来点到,我们才算见到了沙沙姘头的庐山真面目——后来据沙沙说她就是上学期好过的席梦思。
两间寝室就剩下了我们四个。愤青隔离以后班长晚上怕黑,怕老鼠,更怕寂寞,就把铺盖卷搬到了沙沙床上和我们一起睡。
不知不觉间,期末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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