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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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到了最冷的时候。在这最冷的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自虐性地穿着短裤跑出去吃上一大碗面或者冒菜再跑回来钻进被窝里美美地一觉睡到明天中午。晚上睡不着觉时就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听我老汉说他十八岁那年就下乡当知青了,而我已经二十岁了,却还窝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堕落。有人说二十岁是男人一生中最黯淡的时刻。这话我同意,男人二十岁时确实是要什么没什么。也有人说因此男人二十岁时应该珍惜爱他的女孩,因为她是在用一生中最好的时候陪你一起走。这话我也同意,不过我没有女孩。也许我要想有还是能有的,只是我自己不想。也不是真的不想,只是一看到那些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不知为什么心一下子又冷了下去。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想要的是真正的爱情,我宁可没有也不愿意滥竽充数地找一个来假装爱情,这是对爱情的亵渎。沙沙说我很伟大,我对他说这并不算伟大,只不过是一种爱情观而已,并不是我的爱情观就一定伟大,别人的就一定渺小甚至龌龊,这些都只不过是个人价值体系的一部分而已,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对和错。
也许我心中还在记挂着她,尽管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尽管以前她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尽管我知道以后她多半也不会喜欢我。说实话我并不是那种女孩眼里的白马王子。但我无所谓,真的,一切都无所谓。我喜欢看科幻,看多了就觉得人世上的一切是多么没有意义,毕竟地球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宇宙是最伟大的,但宇宙有一天也会灭亡,这是热力学第二定律已经证明了的。到时候所有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那我们现在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种问题还是少想为妙,想太多会疯掉的。
并不是我突然变得喜欢思考——事实是我一直很喜欢思考。沙沙也常自诩喜欢思考,还喜欢摆出一个很傻逼的pose以表示他在思考。一看到沙沙摆pose愤青就会不屑地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沙沙一思考,上帝就要哭了。”
连着几天我都收到了退稿信。把稿子投出去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过它们会发表,对我来说投稿这种举动目的很单纯,除了作为一种对理想的追求对现实的宣泄对未来的寄托外,剩下的就是骗稿费了。
主要目的还是稿费。
可以我说我已经被退稿退麻木了。从初中一年级到现在我被退的稿件不计其数,期间只成功发表过一首小诗,还是交了几十块钱的所谓推荐费才登上的,拿出去的钱是稿费的两倍。大一时有家杂志不退稿,我去信向其索要稿件,那家杂志花了比退一封稿件多很多倍的钱给我寄了封挂号信,言辞恳切地向我阐述了他们杂志一向不退稿的宗旨并鼓励我继续投稿。

沙沙上大学后就没有再投过稿。他认为这个世界是黑暗的,文艺界尤其黑暗,骗的都是一帮思想单纯的小青年,稍有理性的人是不会上当的。思想单纯的小青年指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所谓有理性的人却多半是指他自己。沙沙高中时经常写诗,依我猜测那些诗都是写给一个女生的,现在他不常写诗了,就算偶尔来一首,也是为了拿去泡女生,这当中诗只是处于附庸地位,主体是女孩。当初他是情真意切地为一个女孩写诗,现在却是虚情假意地为很多女孩写诗,其间的心路历程应该是一言难尽的。
马鞭离校出走了,目的地是他以前喜欢过的女孩现在读书的城市。期末最后一段时间学校突然抓考勤抓得很严,马鞭一个礼拜没上课,被学校累计其旷课节数后记了个警告处分。一个星期后马鞭回到学校就出了名,传奇指数直追那名传说中的工商03届第一传奇人物牛巨扬。念大一的马鞭本来应该已经念大三了,这或许是他与其他同年级的人相比更为传奇的一个重要原因。
学校停课了,给我们十多天的时间自己复习。通常这是我们最充实的时候,中午起床吃饭,吃过饭复习到晚上熄灯才上床睡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吃过饭又开始复习……期间我们的生物钟被弄得十分混乱,很多人的大便周期延长了一到两天。我没有再挑战极限,因为我觉得花一个晚上看一门太累了,为此我在一个晚上的基础上多加了一个白天。
考试都很顺利,连沙沙都觉得不会挂。只有螃蟹由于缺课太多,不得不继续靠抄班长的过关。其它科还好,但考概率时班长突然拉肚子,草草做好就交了卷往厕所跑。于是螃蟹的概率试卷除了名字学号外一个字都没写——没想到老师厚道,后来居然给了他二十多分,让螃蟹考零分的梦想化为泡影。
又要离开了。记忆中我好像老是在两座城市之间跑来跑去。生活就是不断的重复,这个道理我懂,所以走时我并没有像沙沙那样摇头晃脑地感叹一番。坐在车上我想也许下学期我不会再来了,因为我发现我深深恨上了这座城市,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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