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死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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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风心中极是感动,但心念也愈发坚定,他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各位弟兄伙的好意……你们不必担心……老子见了那阉狗还有话说,总不能平白无故任由他随意陷害……”
高远翔皱了皱眉又劝道:“大哥,你听我说……”
李长风不待他说完,接道:“好兄弟,你放心……为兄自有法子,这么多年,为兄何时骗过你们?”
高远翔皱眉看了李长风半晌,然后才一跺脚回头低吼道:“你们几个快弄副担架来,咱们一同回城去见副将大人,绝不能让阉狗得逞!”
此时副将官署大堂之上早已灯火通明,千总以上将士全部聚集于此,大多面有愤慨之色,惟有那监军严年鹤在地上边转着圈子边咒骂着。
浙江副将吴惟忠端坐案后,面沉如水,默然不语。可笑那严年鹤竟说李长风通敌。李长风是何等样人,恐怕无人比自己更了然于胸,那是一条真正的好汉!但这条阉狗却不好对付,此人虽不过是一名司礼监的走狗,但身为监军,又有专折上书秘报军务的权柄。朝中一些大佬这些年对戚家军也是猜忌日重,自古以来以将领命名的军队什么时候都难以取信于朝廷,再忠又如何?当年那岳家军何等威风,又何等忠诚!可岳武穆还是被冤杀在风波亭!这些年若不是为了苦苦保住戚家军的香火,以便固守海岸抗击倭寇,自己恐怕早以一刀将这阉狗砍成两段!但是,自己生死祸福不重要,保住戚家军不散,守住海岸线抗敌才是根本。李长风不能回来,等着他的必定是一条死路。
吴惟忠心中苦笑了一下,捉拿李长风的将令是自己亲自下的,为的就是不让严年鹤先下手。只有自己抢先一步,才能派出自己想要派的人。给游击高远翔下令前去“捉拿李长风”时,他并没有对高远翔多说一句话,但他相信小高知道该怎么做,此人有勇有谋,又是李长风的结义兄弟,两个人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友情,真正的生死之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惟忠心道:“长风,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千万别回来,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堂中的牛油巨烛已烧至过半,外面又开始飘起雨来。
那严年鹤咒骂得累了,终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歇息。
吴惟忠心中哼了一下,这个杀才,适才那刺耳的公鸭嗓吵得自己脑仁发疼,看着这死人妖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自己几乎忍不住想上前一刀捅了他!现在总算安静了,但愿这份安静能保持得久一点吧。
吴惟忠闭上眼睛假寐起来,但只是转眼的工夫便听得大堂外一阵大乱,接着千总刘正快步走进躬身道:“禀监军、副将大人,高将军把李将军带回来了。”
吴惟忠当即愣住,怎会如此?小高你个混蛋,难道还没明白本将派你出去的原因吗?
那严年鹤正瘫坐在椅子上,闻言当即蹿起狂笑道:“啊哈,好哇小兔崽子,快把他带来,快把他带来,等等,先搜一搜这个姓李的,千万别再让他藏了刀子上来。”
刘正抬头看了看吴惟忠,吴惟忠此时已是心沉谷底,无奈地挥了挥手道:“搜一搜,就带他上来吧。”
刘正施了一礼,便退到了堂外,可当他搜查李长风时,却发现他左袖中还拢着一把峨眉刺。李长风轻轻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刘正微微一楞,他是李长风的属下,追随多年,习惯性地不再多言,只是替李长风掩了掩盖在身上的被角,便一拱手退到了一旁,目送着两名士卒便将李长风抬进了大堂去。
当见到已是奄奄一息的李长风时,堂上众人立时惊骇,纷纷聚拢了过来,可他们正要去查看李长风的伤势时,却听到有人连续拍击着案头,众将吃了一惊,莫非副将大人震怒?
军中规矩大,众将不敢造次,纷纷退回原处站立,这才发现,那拍案之人并非吴惟忠,而是监军严年鹤,这阉狗见人群散开后,站起身来,阴笑着迈着鸭步就走上前去。
他走到李长风身边,竟伸出脚去踏住了李长风的胸膛,狂笑道:“小兔崽子,你不是挺有种的嘛,跑啊,你给咱家接着跑啊?”
众将见此情形,无比悲愤异常,有些年轻气盛的早已经将手按住刀柄,便想冲出,老成些的则含泪拦阻,高远翔更是拼命地要往前去,被两名同袍死死地抱住。十几名锦衣卫见此也极为紧张,不由得都把刀柄攥得手心出汗,生怕一个不对众人就要杀将上来。
吴惟忠愤怒地大声道:“监军,士可杀不可辱,请你回座!眼下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明,总不能就听信监军一面之词吧?能否就由将他交与本将调查?”
那严年鹤哼哼了一声,把脚收了回来,回过头来,看轻蔑地笑了笑道:“吴大将军,李长风涉嫌勾结倭寇,这是重大的军情,咱家一定要上报厂公,请皇上定夺,这小子也就成了钦犯,恐怕交给你不大合适了吧?怎么,难道你还想越权袒护于他吗?”

吴惟忠怒道:“监军此言差矣,李长风乃是本将部属,何况此事尚未明了,吴某难道无权过问么?监军如何就不能等本将先行询问呢,倘若他真是犯下了监军所言之罪,该杀就杀,本将绝不包容!”
他这一番话说得严厉异常,但却也大有讲究,为李长风开脱之意也甚是明显。
那严年鹤哪里不肯就范,冷哼一声道:“将士通敌,便是监军该管的事,还有吴将军你说什么他犯了咱家所言之罪,难不成你是想说咱家有意陷害他不成?咱家虽只是皇上家的一个奴才,可也是钦点的监军,吴将军一味袒护部下,眼中可还有王法?”
吴惟忠强压住怒火道:“监军多心了,吴某并没有指责监军的意思,但此事……”
不料他话刚说了一半那严年鹤就一甩袖子道:“好了好了,快叫你的人都退下,都快走,咱家要审问他的话事涉机密,你们最好都给咱家回避着。”
看来这阉狗已经打定主意,要害死长风,吴惟忠双目喷火,心中激荡,几乎就要拔剑和那严年鹤翻脸,但听躺在地上的李长风微弱地唤道:“副将大人,末将什么都明白,您不要再说了……严监军,你答应饶小人一命,小人就告诉您那匣子现在何处……附耳过来……小人只能说与您一人知晓……”
众将在一旁听得此言,不由得纷纷暗中叹气,真的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吗?有的人心中还恨道:“枉我还想拼命救护于你,没想到竟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那严年鹤听了这话却喜形于色,也顾不上许多,赶忙弯腰问道:“你快说,那匣子在哪?只要你说了,咱家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小人……就把它藏在……藏在……”李长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到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严年鹤大急,也再顾不上许多,赶紧趴了下去伏在李长风的胸口追问道:“究竟藏在哪儿,你他娘的快给咱家说呀!”
就在这时,李长风从袖中悄悄摸出了峨眉刺,然后运足了最后一点点力气直刺向那严年鹤的胸膛,一击而中!
只听铛的一声响,接着严年鹤那肥大的身躯就被这峨眉刺顶得直挺挺摔了开去,原来他竟然在外衣内套了件带有护心镜的软甲,李长风拼死一击,竟然功亏一篑!
峨眉刺击出,李长风最后一点真气也在这一瞬间完全消耗尽了,眼见刺杀不成,他目瞪欲裂,用尽全身的气力高声怒骂道:“阉狗,你才是奸细,你这勾结倭寇的贼子……老子恨不生食汝肉,恨不生食汝肉……”
随着声音渐哑,李长风也终于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的一丝气息。
那严年鹤此时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窝在角落里浑身发抖,但见李长风不动了后,又蹦起来叫道:“好啊,竟……竟敢行刺本监军,真是造反了,造反了,来人,快来人,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把他那只手也给咱家剁下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高远翔终于用力挣脱了同袍的阻拦,抢步而出,伸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喝道:“大哥啊,小弟后悔啊,为什么要带你回来!看小弟取这阉狗的头来祭你英灵!”
说罢,他便直奔那严年鹤而去。
严年鹤被吓得全身血都凝固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丝也不见了,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想要逃跑,却两腿打战不能挪步。
那些锦衣卫拔出刀来,想要上前救护,却被众将逼住。几名自知适才误会了李长风的年轻将领连眼珠子都红了,看那架势假如锦衣卫稍有异动,他们就要大开杀戒。
几名锦衣卫面面相觑,终于把刀退回刀鞘,退到一旁再也不语。
高远翔此时已经一把揪住严年鹤的衣领,回手便是一刀!
吴惟忠耳旁还回响着李长风临终前的话,他急叫道:“小高,且莫动手,此人可能通敌……”但话音未落,严年鹤的脑袋已经滚落当场,污血喷了高远翔一身一脸。
高远翔也不去擦拭,在李长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轻轻地道:“大哥,当年小弟孤军中伏,身中七箭,是你单枪匹马三冲敌阵,把小弟从鬼门关前抢回来的……”
喃喃地说到这里,他仰面大吼一声,狂笑道,“大哥啊!你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不跟小弟说啊!哈哈哈哈,今天这日子不错,就让小弟陪你去阴曹地府,我们生生死死,都要做兄弟!”
这话一出,吴惟忠和众将暗叫不好,忙一股脑地冲上前来,但却已来不及了。
那高远翔人称“闪电刀”,手法之快全军闻名,这一回,他的快刀对准的是自己的脖子。
此刻,一道闪电长长地划破了夜空,大雨又一次瓢泼而下,锦衣卫们全都惊呆了,纷纷都把身子缩了起来。吴惟忠与众将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个个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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