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灭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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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里,大地摇晃着,激荡着雷声和狂风的呼啸,公孙敖像樽神一样矗立在父亲庆父的尸首旁,只见他利剑触地,双目紧闭,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突然——
他的周围像着了火一样,升起一股浓烈的烟雾,刺鼻难闻,像烈火焚烧腐肉的味道,又有点像尘封千年的尸棺被打开的腐朽之气,公孙敖依然不为所动。
“你也还是快走吧,再不走,也会死在这里。”
公孙敖的声音不大,却让范希源听的清清楚楚,这里除了我就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莫非他看得见我?
就在范希源错愕的时候,那些烟雾已经变成了燃烧的火焰,开始是一点点,然后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紫色的焰烽妖艳而诡异,映得整个深谷都变成了紫红色,像一个张开了嘴的恶魔,不时向外吐着骇人的火舌。
“父亲,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再继续下去,你将永远回不了头了!”
公孙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的表情,亲手弑父已经让他在心里划上了一道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痕。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一个声音从火焰的最中心传来,一团紫的发黑的火焰出现在了公孙敖的的身后。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如果不是它发出的声音,根本无从判断。
范希源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公孙敖此仗必败。
“不孝子,你为何要背叛你的父亲,为何还要亲手斩下我的头颅!”
那团火焰竟慢慢的幻化成一个人形,正是之前被斩首的庆父,只是周身都被紫色的火焰所包裹,漂浮在半空中,透着一股强烈的邪恶妖异之气,匍匐于地的肉身瞬间便已变为灰烬。
“父亲,你已入魔道太深,抛弃天理伦常于不顾,人人得而诛之啊!”公孙敖眉目间的痛苦之色变得更为浓重,却没有转过身来,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成魔的模样。
“笑话,可你亲手弑父又岂非有违天理伦常!”
公孙敖沉默了半许,转过身来说:“孩儿的肉身是父亲给的,我一定会还给父亲,给父亲一个交待,不过在这之前……”
“就凭你!”庆父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打断了公孙敖的话,说:“就凭你的那点修为恐怕还不够,此刻的我有岂是你一个凡体肉身能够阻止得了的!”
此时,公孙敖的眼神中已经被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所替代,全身已经绷紧。
“父亲说的没错,如今想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恐怕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但是要将你镇压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父亲莫要忘了,你虽已完全入魔,但是我身上流的血却是一脉相承,我的血就是禁锢你的最好枷锁,只要我锁住了你的魔障,我就有十分的把握将你镇压!”
话音未落,公孙敖的剑已经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一扬,鲜血像泉涌一般喷了出去。
庆父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化身为魔的骄狂中脱离出来,对公孙敖的行动没有任何防备,那些鲜血就像一个个细小的符咒,瞬间就他包围起来,他尝试着想要冲出血的法阵,那些血液就跟到哪里,根本无法脱离公孙敖十丈之内。
“没用的,父亲,都说是亲人之情血浓与水,我对你的爱却从未变过,此刻我的血阵是最好的见证,如果我对你的爱是有恨意和私心的,我的血根本就无法束缚你!”公孙敖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声音中却带着悲凉之意。
“孽子,就凭你的那点血想要将我镇压,岂非太天真了!”
庆父狂啸着,周身燃烧起紫色的火焰,妄图冲破血阵的束缚,时间一长,他强大的魔障开始让血阵的法力开始松动,些许血液已经被蒸发消失。

公孙敖并不答话,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的瞳孔突然没了眼球,变成了银色的眼白,手起剑落,左手的手掌已经飞了出去,大吼一声:“血锁!”
一股血流从断掌处喷了出去,不,准确地说是一根血液踌成的铁链自断掌处飞了出去,霎时将狂暴的庆父牢牢地锁住了。只见那血锁越收越紧,与庆父的火焰相交触,升腾起红黑色的浓烟,庆父凄厉的叫声也越来越高亢。
“收!”
公孙敖再次大吼,只见血锁以飞快的速度将庆父拉了过来。
“孽子,你敢!”
庆父话音未落,公孙敖的利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庆父周身的火焰已经消失,咽喉插着公孙敖的利剑,伫立当场。
公孙敖似乎仍不敢怠慢,松剑退出两丈,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与断臂相交汇。
难道是灭世之门?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范希源看得大气不敢出,公孙敖口中所念的声音与他当日听那老头所念的词几乎是一样的,难道他们是一样的镇守三界的守护人?
果不其然,公孙敖断臂一扬,划了一个圆,一道红色的血门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开始往里面吸纳一切,深谷里狂风大作,范希源也再次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那是一个比噩梦更可怕的世界。
“父亲,愿灭世能让你能洗干净你的一切**,在那里悔过你今生所犯的错孽!”
公孙敖说着伸手去拔插在庆父咽喉上的剑。
“你以为区区一个灭世之门就能将我镇压的住,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来的!”
庆父半眯的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从喉管里发出极不稳定的音波。
公孙敖不再说话,将剑拔了出来,随着庆父的尖啸声,他的身体瓦解了,变成了无数的微粒被吸进了灭世之门。
与此同时,公孙敖也应声倒了下去,灭世之门也消失了。
此刻的深谷,风停声止,再次归于死一般的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月光冷,刀锋般贴在范希源的脸上。他想走过去看看公孙敖,可惜他与那张椅子像长在了一起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他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此时,一条黄色的狗却从他的身后钻了出来,悉悉索索的跑到了公孙敖的身边,并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
良久,公孙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此刻他的眼睛也不再是银白,在他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解脱的表情,淡淡的,他终于微笑了一下,他摸了摸那黄狗的头,说:“你我也算有缘,你就替我做我要做的事情吧,虽然你会很辛苦,但总有一天,你会得到解脱的!”
那黄狗正歪着头舔着他的脸,突然全身痉挛,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公孙敖右手也已垂落,不再有任何反应。
一会,两道光便从他的尸体上冒了出来,范希源还没看清,一道光便已直扑面门而来,他忍不住大叫起来!
“希源,希源!”
范希源挣扎着抬起来头来,猛然发现叶奇那张四方四正的大脸正对着他,充满了关切的表情。
“我才出去一会,你就睡着了,还大喊大叫的,你做噩梦啦?”
范希源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手上还捏着那本诗集,说:“没有,没有,就是打了个盹。”
“哦,没事就好,吃饭吧”,叶奇松了口气,坐到餐桌上,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叶双也在等着了。叶奇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这本诗集要出版了,名字就叫灭世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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