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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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巷子,啼花抓了抓头发——柳大嫂的店被封了,上哪去落脚呢?可不能过早往开封府跑,这桩案子,包大人迟早会问到她头上来,被怀疑成跟孔京武一道的就不好了。但现在身上没有钱——
啼花烦恼地慢慢走在大街上。脚步不知不觉移向那家真正认识孔京武的酒楼。由于经常在附近摆摊作画,偶尔买个点心什么的,跟小二都混熟了。如今厚着脸 皮去求求他掌柜的,看能不能暂时收容她打份工吧。露宿街头,她啼花今后一辈子的人生形象就毁了!
“阿牛哥——”
正跑断腿忙着端菜送饭的小二明牛听见背后这把倏然传来的甜蜜女声,鸡皮疙瘩顿即窜了满身——那混帐丫头又来了!平常都是大咧咧拍着他的肩,买个十几文的点心可以杀价到掌柜额冒冷汗,今天居然喊起“阿牛哥”来了,铁定没好事——
“哎呀——啼花姑娘来了啊!你直接进厨房找余师傅吧——我们掌柜说了,以后你买点心,都算八文,不用再找他了。我忙——我好忙!啊,啼花姑娘,你不要拉我,我真的很忙很忙啊——”明牛想哭了,明明掌柜地就坐在柜台后,她为什么只找他?!
“阿牛,”啼花放弃哀兵政策,因为眼前这小子看来不吃什么美人计(— - —!她确定自己是美人……):“你们店缺人手吗?帮我给你们掌柜说说,我要来打工。”
“什么?”明牛转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啼花一遍:“你要来我们酒楼做事?”
“没错!”啼花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什么打杂活儿偶都能做,条件,只管每天三顿饭和住宿,工钱不要。”
她是乐得大方,因为她算定了不出三天,就会被开封府请去,目前不过用这借口蹭个窝身地罢了。
“你们店柳大嫂的事我也听说了,”难得明牛用同情的目光看她:“这样吧,我先去给掌柜的说说,你在这里等我。”他知道掌柜对啼花印象不太好,但冲啼花那声娇滴滴的“阿牛哥”,怎么也要帮这个眼下无亲无靠的孤女一把——
阿牛放下托盘,挺挺胸膛,拿出一副视骂如归的气概走向埋头拨拉算盘的掌柜。啼花无聊地坐下来,桌上阿牛留下的托盘不知装的是准备送往哪的菜肴,啼花顺手捞起一块肉排,送进嘴里。从昨晚被关到现在放出来,水米未沾呢,真的快饿死了。反正盘里装这么东西,少掉点也没人看得出来。
楼梯一阵咚咚作响,一群人走下来,塞得满嘴留油的啼花慌忙背转身,扯手帕捂脸,那群人与她插身而过。为首的一个白袍玉带,身量颇高,其他的一色青衣,明显是家仆。掌柜掐媚的声音从柜台里飘出来,连声说:“谭公子,您走好呀——”
啼花浑身一激灵,霍地站起来,追着那白衣人跑出了酒楼。阿牛满面红光地转回来,已看不到要报喜对象的影子。
“原来他就是孔大叔的儿子?!”
跟踪其后的啼花留神打量那年轻的谭公子,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敷朱,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书卷清气,好生俊美。怎么也看不出会是个纵使恶奴殴打老人的纨绔子弟。他长得与孔京武一点不挂像,难道朝了他过世的西夏母亲?这么说起来,那个倒霉的西夏女人应该算个尤物。真令人费解,她怎会瞧上大字不识几个,堪称普普通通乡民的孔京武?

当然,感情这回事也难说。当年谭公子的生母颠沛流离,与孔京武患难相交,产生恩爱也正常的很吧。
倒是眼前这个谭公子,啼花很有兴趣知道——他到底了解详情多少?而了解之后,他对生父及养父又如何抉择?
谭公子一出酒楼,就上了乘等候在外的小轿,出城而去。到了这节骨眼上,啼花哪里肯舍,下了死心地追。接连翻过了两座山头,穿过数片田野,轿子才停在一带红墙碧瓦前。啼花躲在灌木丛中看——好大一所气派的庄园!光那黑门足足就有十来丈宽七八丈高,一对威武的石狮子蹲在两侧,八名劲装结束的彪形大汉背刀带枪,比贴的门神还凶神恶煞。
啼花吐了吐舌头——难怪姓谭的这么嚣张,有本钱嘛!不过,他越是这么暴发富,越是引人猜忌。忌强扶弱,是所有侠义中人的通病。啼花露出一丝诡笑,有什么捷径,比指证一个暴发富干坏事更快。
“你在笑什么?”
身后一个冷清清的声音飘进耳朵。
啼花呆了一下,霍地回头,谭公子长身玉立站在面前,抱着双臂,那脸色绝对称之不善地瞥她。啼花张大了嘴巴,再回头,轿子还停在庄园前,一群家丁也聚集在门前,惟独这个本该呆在那中间的人,为什么凭空到了她身边?!
——双胞胎?!鬼?!
有生以来,啼花第一次脑袋不灵光而说了傻话:
“——啊,我——我拔草——不!不是,我**——啊哈哈,这里的景色好美啊——最适合郊外踏青你说是不是这位大哥?”
三十六计走为上,啼花拿出吃奶的劲,连滚带爬逃跑。
她已经算是爆发潜力了,谅那书呆子弱书生拿她没办法,但冲出十来米,脑后风声飒然,头顶衣袂破空,一条人影姿势极为优雅地翻落跟前,再度阻挡住她的去路。不能置信地目瞪口呆气定神闲的谭公子,啼花双手捧住了下巴:“你——你居然会武功?!”
这——这是什么世界什么天理啊?!
“从酒楼开始,你一直跟踪我到这,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刚谁看这小子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就是你自己——有眼无珠咯!)此刻的谭公子眼神冷冽如刀:“不说清楚,休想全身而退!”
哎——旧社会教育书生们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成果到哪去了?眼前的臭小子,似乎根本罔顾她是个弱女子的事实,把她跟江湖宵小匪类划等号,还逼供!啼花挤了挤眼睛,挤出可怜兮兮的两颗泪:“谭公子——你不知道吗?你——你是小女子的偶像啦——自从上月遇见你之后,偶——偶就对你朝思慕想(现在不能吐,憋住!)——茶饭不思,所以,刚又碰见之后,忍不住就偷偷跟随——只想要远远地多瞧你一眼——555——”
实在不行了!借假哭啼花双手遮脸干呕——拿奥斯卡奖也不是这么拿的。为了活命——她的尊严啊,5555——
“你——你是说——”
谭公子此刻的表情,不必看也知道定然比她精彩,他的声音蓦然无力了八度。
“公子,别听她胡说八道!”
啼花抬眼,一名青衣大汉匆匆奔来,她险些咬断自己舌头——这大汉,竟是那个一直在暗中算计暗害孔京武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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