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不,肖公子,家父阅人千万,从未动授人医术之念,但一见肖兄,却惊为奇才,认为肖兄是唯一可传他医术的人。”
赵幽兰看看肖寒月,神情庄重,说得十分认真。
肖寒月谈谈一笑,道:“在下很惭愧,读书未成,剑术也没有学出名堂,无名老人突然失踪,指教无人,学剑一事,也就半途而废了。”
这的确是一件很平凡的事,像肖寒月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俯仰皆是,这世上又何止是千千万万呢!
张岚淡然的笑一笑,道:“嗯!半年的时间,别说学剑了,就算是练一套高明拳法,只怕也难得神髓,肖公子,你但然陈述身世,可证确是个诚实的君子,技击之术,非要十年的苦功,才能奠定基础,肖老弟,只要不是太庸碌的人,十年寒窗苦读,就算未必能殿试抡元,名扬天下,但中个举人,谋个一官半职的并非什么难事,但十年苦练,却肯定不能在武功上,有登峰造极的成就。”
言下之意,对肖寒月十分轻视,也隐隐有着逐客的意思,但也完全认定了肖寒月和赵百年失踪一案无关,洗脱嫌疑。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总教席的意思是……”
张岚笑一笑,道:“肖老弟,恕我明白说,你恐怕帮不上忙,赵大夫失踪一案,扑朔迷离,难倒是很多刑案老手,区区在下,也很感困惑,我想,肖老弟,奉上的诊费,赵姑娘已代为收下了,你可以安心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你可以走了。”
“也许,寒月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张总教席既如此说,在下只好告辞了。”
“留下来……”
赵幽兰缓缓行前两步,望着肖寒月,接道:“我聘请你帮助我查这件案子,兼作我们这家的护院,每月五百两银子的月俸……”
张岚一皱眉头,忖道:这丫头大的手笔,五百两银子的月奉,请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
肖寒月道:“赵姑娘,我很愿意尽力,不过张大人说的对,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赵幽兰道:“我相信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看法,肖兄,请你赏我一个面子,留下来,如果俸银方面,肖兄不满意,我可以增加……”
肖寒月道:“已经太丰厚了,我受之有愧……”
张岚接道:“赵姑娘,我不干预你用多少俸银聘请肖老弟作赵家的护院,但追查令尊失踪一案,却是不需要肖老弟插手……”
赵幽兰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为什么?”
张岚淡然一笑,道:“为了令尊,肖老弟不过是学过武功,但时间只有半年,我相信这是真的……”
“一点不错,张大人,寒月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这就是了,学过半年武功的人,不管他天赋多强,我相信很难派上什么用场,再说,肖老弟又从来没有于人动过手…”
赵幽兰打断了张岚的话,接道:“张大人,肖公子满腹经纶,自有才华,帮助张大人出出主意,总该可以吧!”
张岚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赵姑娘,赵大夫失踪一案,充满着诡秘,肖老弟纵然胸有诗书,满腹文才,但这不是开科取士,考场抡元,这是查案缉凶,救人玩命的事,肖老弟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有江湖上的阅历经验,我实在想不出,他如何能够帮忙……”
“张大人,家父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仍是全无消息,我……”
张岚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赵姑娘,我姓张的插手此事,可不是职责攸关,而是七王爷对赵大夫一份眷顾,金陵府的精干捕快,已全部出动,王府的侍卫,也有大半动同,其他金陵城中的英雄、镖师,也全部看我张某人的薄面,在暗中查访,侦缉,也许你姑娘这几天看我坐在府中未动,但纵横二百里,已布成了一张严密的大网,我不想让肖寒月破坏了我的部署……”
肖寒月急急接道:“张大人说的对,赵姑娘,我练的只是一些强身保命之术,和人动手,未必有用,而且,我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更是一无所知,就算张大人要我帮忙,我也不知如何下手,寒月只能以一瓣心香,祈求赵大夫早日脱险归来,赵姑娘多多珍重,寒月这就告辞了。”
抱拳一礼,转身行去。
赵幽兰还未来得及出言呼叫,张岚已大声道:“站住!”
肖寒月停下脚步,呆了一呆,道:“张大人……”
张岚冷冷接道:“永乐堂已休诊,但赵大大夫踪案情,外面尚未详知,纵有传音,也是出于揣测,肖公子既然来了,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留下来……”
肖寒月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张岚接道:“等我们找回来赵大夫你再走不迟。”
肖寒月道:“这个……”
赵幽兰道:“肖兄已允小妹之聘,保护家母和小妹的安全,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张岚看了赵幽兰一眼,冷笑一声,道:“肖老弟,这是最好的台阶了……”
肖寒月双目中突然暴射出两道神芒,冷厉地看着张岚,接道:“张大人,你不许我插手赵大夫失踪一案,我不怪你,也许在下,真的无能帮忙,但语含讽讥,轻藐寒月,这就有失忠恕之返了。”
张岚被肖寒月突发的气势所慑,呆了一呆,忽然大怒道:“姓肖的,人贵自知,我对你客气,完全是看在赵姑娘的份上,你是读过几天书的人,大概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的意思……”
肖寒月冷然接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虽一介寒生,但一不犯王法律条,二不作好犯科……”
赵幽兰黯然接道:“肖兄,张大人是身份尊崇的,为了我爹降尊纤贵,插手是非……”
张岚还想发作,但赵姑娘这一接口,只好强自忍下心头怒火,道:“罢了,罢了,赵姑娘你带他吧!免得我看到生气。”肖寒月也憋了一腔怒火,还想顶挣儿句,但赵幽兰已抢先说道:“肖兄,这边请吧!”
眼看赵姑娘满脸祈求的神色,肖寒月只好转身行去。
赵幽兰抢先一步,带着肖寒月进入了一座雅室。
仍然是肖寒月三个月前住的那一间,布置依旧,打扫得纤尘不染,似乎是,早知道肖寒月还要回来似的。
赵姑娘理一理鬓边散发,微笑说道:“肖兄,委屈你了。”
肖寒月摇摇头,微笑道:“张总教席盛气凌人,在下一时控制不住,几乎坏了事情,想来很觉不安。”
赵幽兰苍白的脸上,微现红晕,笑道:“君子不争一时,肖兄,先请休息一下,我这就要他们替肖兄准备衣物……”
“赵姑娘,我很想为赵大夫的事,尽尽心力,只不过在下的阅历有限,恐怕会使姑娘失望。”
“肖兄,我爹一再称赞你,决非无因,大丈夫岂可妄自菲薄。”
几句话,激起了肖寒月万太豪情,笑一笑,道:“说的也是,无论如何,在下总要勉力一试。”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肖寒月虽然足未出户,但他没有浪费这三天时间,苦苦思索事情发生的经过,由扑朔迷离的案情中,捕捉到一点灵光。
但苦恼的是,他地法展开求证行动,他知道,一旦行动,必会引起张岚的误会。
赵幽兰常来探望,但绝口不提案情。
肖寒月的侍童赵福,被派侍侯肖寒月,赵福很尽职,常常侍侯左右。
这日,掌灯时分,赵姑娘又来看望,肖寒月回顾赵福不在,吁口气,低声说道:“赵姑娘,赵福是……”
赵幽兰笑一笑,接道:“是不是偷懒了?”
“不不不,姑娘,在下实在用不着别人照顾,我是想了解一下赵福的来历。”
赵幽兰何等聪明,岂会听不懂弦外之音,呆了一呆,道:“你怀疑赵福吗?”
神色一整,肖寒月缓缓说道:“赵大夫失踪已两个多月,消息全无,如果对方用心是在勒索银子,早该有消息了?”
花容惨变,泪水盈睫,带着七分的无奈,赵幽兰黯然说道。
“这么说,我爹,他……”
“我只能肯定,对方不是勒索金银,但也不会加害赵大夫,如果对方存心加害,可以在府中下手,用不着把他带走。”
带一个大活人走,比杀一个人麻烦何止十倍。
赵幽兰点点头,道:“既没有加害之心,也不是勒索金银,那他们的目的是……”
“这就是我们要查的原因了,赵大夫医术绝世,我想失踪一案,和他的医术有关!”
拂试去双目中含蕴的泪水,赵幽兰吁一口气,道:“肖兄,照你的说法,我爹还活在世上了。”
“是的,至少在目前,他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他的价值,是他的救人本领,问题是什么人掳他去?为了什么?”
赵幽兰道:“肖兄,会不会是为了要我爹为他诊病?”
肖寒月沉吟一下,道:“如果只是诊病,他们可以到永乐堂来,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赵大夫请去,用不着把令尊掳去……”
目光凝注在赵幽兰的脸上,接道:“我相信令尊被人掳去,必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而且和医术有关……”
赵幽兰思索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肖兄,我想不出什么原因?不过,这和赵福有什么关系?”
“如果赵大夫有什么秘密的事,赵福是最可能知道秘密的人!”
“爹和我无话不说,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应该是我。”
肖寒月道:“除了你之外?”
赵幽兰呆了一呆,道:“赵福一直侍侯我爹的生活起居,也是最亲近我爹的人,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出卖我爹呢?”
肖寒月道:“不一定出卖,也许他只是无意的泄露了什么?”
这时,赵福捧着一个茶盘,行了进来,道:“肖公子、姑娘,刚沏好的茶,两位喝一杯。”
赵幽兰两道目光盯住在赵福的身上。
肖寒月也在打量赵福。
只见他神色自若,倒好两杯茶,才发觉肖寒月和赵姑娘都在瞪着他,立刻怔在那里。
赵幽兰道:“肖兄,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看看赵幽兰,赵福有些茫然的说道:“姑娘,我……”
“你一直照顾我爹,也住在他的卧室附近,那一夜难道没听到一点动静?”
“没有,姑娘,我是第二天给老爷送早茶,叫不开门,才发觉……”
肖寒月接道:“赵大夫失踪前一两天,可有什么异状?”
赵福沉思一阵,摇摇头。
肖寒月陷入了苦思之中,双眉紧锁,木然不语,赵幽兰几次想出声招呼,又强自忍了下去,不便惊扰,只好静静地陪坐一侧。
赵福手上端着两杯茶也楞在那里。
雅室中一片静,静得落计可闻。
第二回延寿神丹
肖寒月突然站了起,道:
“比医病更重要,但和医术有关的事情是什么?”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但赵幽兰却立刻接道:
“救命。”
肖寒月摇摇头,道:
“一个要大夫救命的人,应该不会用这种强行掳劫的手段,何况,以令尊的绝世医术,如果救了两个多月,不救不了那人的命,那人早就死了。”
“爹说你是才智内蕴的人,果然没有看错……”
肖寒月井没有受到赞美的喜悦,缓缓把目光移到赵幽兰的脸上,神情肃然。
接道:
“赵姑娘,有胆识的聪明人,常常会未雨绸缨,但我想不通的是,这和医术有什么关系?”
赵幽兰喃喃自语着:
“未雨绸缨……未雨绸缨,难道有人想长生不死了?”
肖寒月神一凛道:
“姑娘,令尊的医术,真的能使人长生不死?”
“我爹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有这种能力,但他是一代医学天才,延长人的寿命,应该能办得到,但我爹一向主张顺天行事,药医不死病。”
“这么说,令尊为扬州盐商胡子镜续命一月一事是真的了?”
“我不知道,爹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我也没有问过,肖兄,我们父女之间,除了亲情之外,很象朋友,爹和我常常谈些医术上的问题,我所学有限,不能给他什么大的帮助,但我常常想一些医道上困难的事情,和他争执,启发他追求医术上更高的成就,这也是我对爹唯一的帮助,但我们父女,却很少谈病人的事。”
想到父女们秉烛夜谈,争论医学上诸多问题的乐趣,如今父亲失了踪,消息全无,不禁泫然欲泣。
肖寒月道:
“姑娘,如果令尊真的为人延寿续命之能,谁会知道这件事情?”
赵幽兰心中忽然一动,急道:
“爹在失踪之前,有一夜,我们谈到了长生之术……”
但闻砰然一声,赵福手中两茶杯,突然跌落在地上。
肖寒月霍然转头,逼视着赵福。
赵幽兰目光也投注过来。
要言不繁。简简单单两句话,立刻把事情问出了眉目。
赵幽兰忍不住,道:
“赵福,你说给谁听的?”
赵福道:
“雨花楼的帐房先生。”
“李帐房,他应该不会呀!……”
赵幽兰有些茫然了。
肖寒月道:
“赵姑娘,雨花楼是什么地方?”
雨花楼是金陵城中最大最大的酒楼,那里的酒菜相当的贵,但也最精致。那不是肖寒月这样苦哈哈的人去的地方,那里一餐酒饭,数两银子,是很普通平常的价钱。
“雨花楼是一座酒楼。”
赵幽兰回答道。
肖寒月点点头,道:
“赵福,酒楼中是不是有了客人?”
赵福点点头,道:
“是!我只是太佩服老爷的绝世医术,忍不住对李先生说了一句……”
肖寒月追问道:
“说些什么?”
赵福道:
“我……我说,老爷的医术,日渐精进,冉过上一年半载,为人延续寿命.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了。”
赵幽兰怒道:
“赵福!延续寿命的事,何等重大,你怎么能够胡说?”
赵福悲苦地说道:
“我只是一时糊涂,如果是这句话害了老爷,我真是百死莫赎了。”
肖寒月挥手,道:
“赵福,这不能完全怪你,赵大夫为人赎命的事,已经在江南流传了两年多了,你去休息吧!”
这几句话,对赵福,似有很大的安慰,拭去滚下的泪水,赵福缓缓退了出去。
瞪着满眶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内寒月,幽兰有些不解地问道:
“肖兄,你怀疑赵福,为什么不再问详细一些?”
“他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毛病也出在这里,以后的事,要我们想办法追查了。”
“你是说,赵福没有勾结外人?”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很忠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如果不是他胡说八道,也许……”
“赵姑娘,就算赵福没有在雨花楼夸耀赵大夫的医术,这件事也一样会发生,只是时间上也许会晚一些时侯……”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如果,掳走令尊的人,不是早有存心,也不会为赵福那句夸耀的话就立刻动手,赵福的错误,是促成了他们提前动手掳劫令尊而去,但也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功过是可相抵了。
赵幽兰双目凝注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种惊奇和佩服的神情。道:
“肖兄,你说,我爹真的还好好的活着?”

肖寒月点点头,道:
“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他们需要令尊的延寿医术。”
赵幽兰眨动一下眼睛,滚下两行泪水,温柔一笑,道:
“我相信你的话……肖兄,答应我留下来……”
“我会的,直到找到令尊为止。”
赵幽兰黯然一叹,道:
“肖兄,我们怎么着手?”
“去雨花楼查一查,那一天,都有些什么人在?如果去的客人不多,我想,雨花楼的小二们,应该会有些记忆。”
“如果客人很多呢?”
“应该不会,如果客人很多,管帐房的李先生应该不会有时间和赵福聊天。”
赵福道:
“肖兄,要谁去查……”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恐怕要张总教席合作了,在下的江湖阅历不够……”
赵幽兰接道:
“但你有过人的智慧和严密的判断能力。”
“赵姑娘,这种事,江湖的阅历很重要,察颜观色,捕捉话意,都是需要经验配合。”
“好!我去告诉张岚。”
“等一下”
赵幽兰停下来,回顾肖寒月,道:
“肖,还有什么指教?”
肖寒月道:
“这件事不宜动用官府的力量,大张旗鼓,当面质问,闹的满城皆知,最好是——”
他低声说出一番计划,赵幽兰听得连连点头。*
赵百年清醒的时侯,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一种**的药物所麻醉,以他对药性上的丰富知识,知道清醒后还会有一阵眩晕,深深地吸两口气,仍然静卧不动。
不用睁眼察看,他已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直到意识完全恢复,赵百年才睁开了眼睛,但仍然令他有着惊讶的感觉。
这是一间不见天日的宽雅室,但室中却有着适度的光亮,那是灯光透过水晶和明珠,反映出来的光华,光度不强,但清晰可见事物,柔和中有一种彩丽的感觉。
两个美丽的少女,穿一色鹅黄的短裙、短衫,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圆润修长的**,一个手中捧着削好的瓜果,一个捧着香茗,静静地站在榻前。
这种的衣着、装束,使一个少女的身体,裸露了十之七八,在那个时代中,是一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
看到赵百年睁开了眼睛,两个少女同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左首一女先开口,道:
“我叫文雀。”
另一个接道:
“我叫武凤。”
赵百年仔细地打量了二女一眼,发觉两人都是很美的少女,轮廓、五官、肤色、体态,无不是!上之选。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两位衣着很少的绝色少女,侍侯塌侧。
巫山遇神女,刘阮入天台,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的地方。
赵百年镇定一下心神,长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天之涯,海之角,上穹碧落九重天,下尽黄泉十八层,此地何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夫读过万卷,已知身在此山中,何必问居处?”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姑娘读过不少书啊?”
文雀道:
“大夫是一代医学宗师,小婢因略通诗文,才得以选侍身侧,但望稍示怜惜,小婢则幸甚了。”
文雅的谈吐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幽怨。
赵百年暗暗忖道:如此文才,如此娇艳,竟是一个奉命来侍侯我的丫头,这里的主人不知是何等人物了?
文雀似有惊觉一笑,道:
“香茗尚有余温,大夫请品尝一口,试试小婢的烹茶手艺如何?”
转折柳腰,竟把手中茶杯,送到赵百年的嘴边。
她眉目如画,举止温柔,给人一种欲拒不能的压力,赵百年只好乘乘抬起头来喝一口。
杯中茶,温度适中,入口清香,直透肺腑,赵百年不禁赞道:
“好茶!”
文雀道:
“大夫,既是好何,何不尽此一杯。”
左手握杯,右手竟然伸向后背,缓缓扶起了赵百年的上身。
动作雅致,情意款款,赵百年只好把一杯茶全喝了下去。
确是好茶,以赵百年的豪富,也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不禁点点头,道;“茶叶好,烹茶的手法也好。”
文雀微笑如花,娇声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炊,大夫喝的是真正的仙霞雀舌,而且是去芜存菁的极品。”
赵百年道:
“倒是听过有此名茶,今日才能得品尝一杯,果然名不虚传。”
文雀道:
“雀舌真品不多.极品尤难,一年之中,也不过能得三两斤罢了。”
赵百年道:
“真是多谢姑娘了。”
文雀道:
“能讨得大夫几分欢心,正是小婢之幸。”
“姑娘如此相待,百年受之有愧……”
“大夫言重了。”
赵百年正想把话引入正题,文雀已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武凤却接口说道:
“我没有文雀姊妹的才情,出口成章,善解人意,还请大夫多体惜,请进片瓜果。”
赵百年看看武风.笑道:
“两位姑娘是春兰秋菊,各极其美…”
伸手取了几片瓜果吃下,接道:
“只是如此相待,使我如坠在五里云雾中,不知可否为我解说一二?以去我心中之疑?”
赵百年并没有为一二女的美色、温柔诱惑得忘其所以,他明白.自己是被人掳去,身为阶下之囚。
文雀、武风对望一眼,点点头。
赵百年笑一笑,道:
“两位姑娘,有话只管请说,只要我能力所及,不会叫两位姑娘失望。”
文雀道:
“大夫,我和武凤,只不过是照顾大夫的生活,实在没有身份和大夫说什么事。”
赵百年道:
“文雀姑娘,区区是诚心请教?”
文雀沉吟了一下,道:
“大夫,我只能提出自己的看法,请大夫卓裁。”
赵百年道:
“我这里洗耳恭听了?”
文雀道:
“首先我想说明白,大夫受的礼遇,十分隆重,我们主人希望以最好的奉侍,让大夫生活得愉快,你想要什么?只管请说出来,我们会全力去做,务求周全,使你满意为止,唯一的限制是,你不能离开这里了……”
赵百年点点头,道:
“关于这一些,我想得到,可是我想明白的是,贵主人把我安置在此,有什么目的?”
文雀笑一笑,道:
“你是一代医学大师,医术上成就非凡,我们主人借重于大夫的,想来,下是和医术有关了?”
她说话,仍保持着相当的谨慎,重要的关键之处,保留了活扣,以作伸缩舍地。
“是不是有人病了?”
赵百年的声音很低沉:
“救病如救火,是耽误不得的?”
文雀摇摇头,笑道:
“大夫,如果只是为了看病,也不会把你请来此地了?”
“那是为了什么?”
“大夫,人世间,是不是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不知道!我不太精专修练的方法,也没有试探这方面的学问。”
赵百年回答的很信认真。
文雀、武风对望了一眼,武凤缓缓接道:
“大夫,我们主人希望你能真诚的合作。”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是真的,武凤姑娘,我精通医理,能治一部分的疑难杂症,确实不错,但长生不老之术,就非区区能力所及了。”
他神情诚恳,不似说谎,文雀、武凤交换了一个目光,脸上都泛现出茫然之色。
沉吟了一阵,文雀缓缓说道:
“大夫,是不是有一种药物,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赵百年脑际间灵光一闪,陡然间,想起了那夜和爱女幽兰,谈起延年益寿的药物,也曾提到了长生不老的可能,难道,这件事,泄露了出来?
心中暗暗琢磨一阵,道;
“姑娘,古籍、笔记之中,是有一些白白飞升,长生不老的传说,纵然有名有姓,但却也止于记述、传说而已,求诸人间,却没有一个长生不死的人……”
武凤接道:
“大夫的意思是说,这些记述全是假的了?”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我人是表示我个人的看法,这些记述、笔记,没有确实的证据支持……”
文雀接道:
“大夫,仙道无凭,诚然不错,秦皇求道,遗徐福东上蓬莱仙岛,以一国之力,仍然无法得长生之术……”
“不错,不错,姑娘熟读史籍,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仙法道术和医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学问,百年只懂知道,不懂侧术。”
文雀道:
“那医学上,能不能调制出长生不老之药?”
赵百年弟目沉思,良久不语。
他心里明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关系很大,此刻虽然身居华屋,美女相伴,但只要一个对答不当,就可能用的转囚阶下,受尽折磨,说不定还要把老命给陪进去。
文雀、武凤都有着很好的耐性,两个静静地站在一侧,瞪着四个大眼睛,看着赵百年。
赵百年目光移转,看了文雀、武凤一眼,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文雀、武凤,都具殊色,是那种很难得一见的美女,但赵百年丰富的阅历、经验,却能洞澈到那美丽之后的冷酷变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为眼前的绮丽、美色所醉。
文雀嫣然一笑,举手理一下鬓前飘浮的散发,缓缓说道:
“大夫,是不是很为难?”
“不!我在想,这件事如何措词,才能说的明白、清楚。”
赵百年解释着说道:
“而又不致引起误会。”
文雀和武凤一直用目光交换意见,两个人都没有再接口,只用四只美丽、动人的眼睛,看看赵百年。
“用药物帮助人延年益寿,也许你能够办到,但却无法长生不死。”
武凤道:
“也许的意思,就是你还没的把握?”
赵百年点点头,道:
“就我对药性上的了解,这一点,应该可以做到,但效用能到什么程度,在没有实验之前,百年不敢妄下测断。”
文雀轻轻叹息一声,道;
“大夫,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诚意合作……”
“赵百年接道:
“百年之言,句句真实。”
武凤道:
“大夫,我们看得出来,你是个满腹经纶而又慈善的人,我们不想对你有任何一点加害的行动,所以,你必须要制造出来可以延年益寿的药物。”
这是个很明显的警告、威迫,赵百年呆呆地看着武凤,不知如何措词回答。
文雀笑一笑,温柔地说道:
“大夫,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的丫头,我们作不了主,我们也听到过,你为扬州一个豪富盐商续命的事,希望你能尽力创造出一个奇迹,你会生活得很快乐……”
赵百年沉吟了一阵,道:
“两位姑娘既然无法作主,百年倒希望能见见贵主人。”
文雀道:
“你会见到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赵百年心中忖道:文雀、武凤口齿伶俐,两人一搭一挡,和她们争辩下去,只怕难有了局,事已至此,急有何益?
他心念一转,愁怀尽放,存在的恐惧之感,消去了大半,看着二女,笑一笑,闭上双目。
歪打正着,这一招,还真把文雀、武风给刁难住了,二女对望一眼,皱起了眉头。
等了半柱香的辰光,赵百年连眼睁也未睁过一次,武凤忍不住了,吁了一口气,道:
“大夫,你是想好了没有?”
赵百年道;
“想什么?”
武凤道:
“你要些什么药物,用具?说出来,我们也好早些替你准备呀!”
赵百年道:
“现在,我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武凤冷笑一声,道:
“什么?你想睡觉!”
赵百年睁开眼睛,望了武凤一眼,又闹了眼,缓缓的转过身去。
武凤呆了一呆,转望文雀。
文雀摇摇头,示意武凤不可发作,伸出纤巧的玉手,拉开折叠的棉被,盖在赵百年的身上,轻柔地说道;
“大夫,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守候在室外,需要什么?招呼我们一声。”
赵家一座花厅中灯火辉煌,这是赵百年繁忙诊务之后,休息的地方,松木条几,白藤坐椅,一切都尽量保持着天然的本色,壁上挂着两幅名人字画,其中一幅竟是画圣吴道子的众星拱月图。
吴道子的画流传在世上的,本就不多,间有三两幅,也都是以佛像为主,像这样一幅众星拱月图,那是绝无仅有的作品了。
赵家这座花厅,建筑在赵家花园之中,花园不大,但却种了不少奇异的花树,那都是病家感谢赵百年,知他喜欢花树,千方百计寻求而得,当作礼品送来的,赵百年为了照顾这些花树,特别请了两个对养花很有经验的园丁,照料这些花树,但却整理得繁花似锦,一年四季,花香不绝,叫作赏花轩。
现在,这座花轩中,坐了四个人。
张岚高居首座,左侧是四十多岁的精干的中年人,赵幽兰坐在右边,肖寒月的坐椅,紧领赵姑娘,但却向后退开一尺。
这是肖寒月的自谦,表示自己不是参加这个会议的人,而只是保护赵姑娘的护院武师。
他做而不骄,通情达礼,事理之间,极有分寸。
也因为如此,使张岚对他轻藐敌视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没有再故意挑剔他。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婢,奉上了香茗、点心,退到赵幽兰的身侧站着,但赵幽兰却一挥手道:
“杏花,你出去!”
杏花微微一楞,道:
“是”
她转身出厅,而且,顺手带上了厅门。
张岚望望左侧的中年汉子,道:
“王总捕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大人,守义很惭愧……”
张岚一皱眉头,道:
“那么大一个人,难道会化作清风而去不成?”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大人,像石沉大海一样,除了应天府的捕快完全出动之外,连京口、通州和苏、杭二州的捕快,都已经出动了,水旱两路,除了明卡盘查之外,还有暗探巡骑,四路策应,除非,他当夜能把赵大夫运出金陵,远行百里之外……”
张岚接道:
“不可能!”
王守义转头看着赵幽兰,道:“令尊失踪几天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好利害的王总铺头,言词之间,故设陷阱,希望幽兰姑娘不要上当才好。
赵幽兰果然没有上当,立刻接道:
“当夜初更过后,我离开家父书房,第二天日上三竿,发觉家父不在,午时之前,已向贵府报案。”
王守义点点头,道:
“张大人,卑职接到报案,已知此事非同小可,一面通知刑案师爷,一面下令捕快出动,封锁水旱两路关口,日落之前,知府大人召见卑职,研判案情,同发到七王爷的令谕,将军府也出动了水、陆巡防快骑、轻舟,封锁四城、江道,一面飞马传令,分以京口、徐州,方圆两百里内,都已在盘查控制之下,正如大人所说,除非赵大夫化作清风消失,卑职也奇怪,何以找不出一点线索?”
张岚叹息一声,道:
“王兄,我也久闻你声誉卓著,是当之中有名的神捕……”
王守义接道:
“张大人夸奖了,卑职惭愧,还请大人指教。”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