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红颜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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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乌兰山大峡谷谷底喇叭口的东端斜坡之上,依势点缀着三十几户人家,居民几乎都是靠山吃饭的猎户。虽然是鲜汉杂居,但是民风及其淳朴,间或有邻里出个大事小情,大家都是倾其所能,几十年间基本相安无事。
一个多月之前,也即是正月刚刚过去,村里新添了一家住户,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领着她的年逾花甲的双臂残废的老父亲,猎户们念其可怜,遂一起伐了几十棵满山遍地可见的美人松,在村西靠近谷口相对避风的洼地上,为他们搭建了一间小木屋,算是把一个小家安顿了下来。
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前在山东商家堡,被胡斐从杀死她父亲的陈禹刀下救出的原直隶广平府太极门吕希贤的女儿吕紫薇。
自从这个倔强的姑娘独闯回疆,请来红花会的三当家千手如来赵半山,报得父仇之后,和失去双手几成残废的广平府太极门掌门人孙刚峰一起返回了故里。
经此变故,孙刚峰在江湖中的争胜之心彻底湮灭,颓废之念渐滋,最终辞掉太极门的一切俗务,交由弟子们打理,和吕紫薇爷俩寻一僻静之所,避身林下,十几年间两人相依为命,如同自亲。不觉忽忽几年一过,姑娘个子也长高了,人也出挑得一表人才,虽然孙刚峰决意不再传授此女武功,盼其一生图个安稳,但武人世家子弟生来自和农家小户子弟有别,伶俐爽练,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也是到了保媒下聘的年纪,上门提亲的逐渐多了起来,孙刚峰也时不时地委婉提醒这个亲逾己出的干女儿,可姑娘总是对父亲说是自己还小,想多陪父亲几年。谁知过了破瓜年华,望眼已奔桃李之龄,姑娘脸上仍是一副不燥不急的神态,孙刚峰再也坐不住了,道:“小妹呀,你也不能因为爹爹拖累而不找婆家吧,难不成你要守爹一辈子吗?”他看了看姑娘略带羞涩的表情,又试探地问道:“告诉爹爹,是不是心中有人了?”
孙刚峰所猜一点不差。自从在商家堡被胡斐救出之后,吕紫薇的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胡斐的身上。十几岁的时候,对于男女私情还懵懵懂懂,但年岁愈大,心中的那份情愫就愈来愈发强烈。虽然胡斐在她的脑海里还是那个黄黄瘦瘦的形象,但是她早已替自己下了决心,一待父亲百年之后,不管年龄多大,纵然相隔千里关山,她也要找到胡斐,就是做牛做马,当婢女下人,终要追随胡斐左右。

禁不起父亲的一再追问,吕紫薇也不再隐瞒,把满腹的心事原原本本的倒了出来。孙刚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根光秃秃的腕骨,呆了一呆,道:“按理说,爹应该成全你的心愿,但是现在既无胡斐的丁点讯息,就算咱们知道他在哪里,江湖上的那种刀头舔血居无定所的日子,爹是实在不想让你染指,你若是打定了主意,爹也不好再说什么,”孙刚峰长叹了一声,“爹如今是废人一个,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要打听一个江湖中人的信儿,爹兴许还有点用处。”
从此以后,孙刚峰在女儿跟前,只字不提婚嫁之事,他让太极门的诸弟子们,开始留意有关胡斐的蛛丝马迹。但胡斐自偕同程灵素、袁紫衣双姝,在福大帅府中大闹天下掌门人大会之后,孤身远赴关外,侠踪鲜履中原,多少年几无音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一直捱到了年前的九月间。在每年的九月九日敬老节这一天,广平府太极门都要把本门里历年致休退隐的德劭耆宿,请回来赏菊吃酒。孙刚峰显然位在应邀之列。刚卸任的前几年里,似此类应酬,孙刚峰都以半残之体不愿累人为由,坚执推掉,但是最近几年,为了安抚女儿日渐失望的心情,他总是提早动身,今年也不例外,他提前一天就与吕紫薇赶回了本门。
席间,十几个暌别经年的老弟兄一通推杯换盏之后,用以佐酒的无非是些各自已快翻烂了的陈年往事,和新近江湖上出现的轶闻趣事。孙刚峰趁机打听询问有关胡斐的下落,其中的一个老人说道:“最近江湖上风传,李闯从北京败走之时掳掠走一批宝藏,现就藏在关外的乌兰山一带,听说几个大起觊觎之心的绝顶高手之中,就有当世第一高手金面佛苗人凤,和当年‘飞天狐狸’的后人,大侠胡一刀之子‘雪山飞狐’胡斐,据传,此子的武功实已不在金面佛之下。”
得知胡斐的消息之后,吕紫薇决定只身前往关外打探虚实,待一切安顿之后,再回来接老父亲。孙刚峰道:“爹知道留你不住,你要走也行,爹如今虽然老迈残缺,但壮年之时在江湖上多少积得一些虚名,有我陪你,路上好有个照应。”吕紫薇道:“您偌大的年纪还拖着残体,一路上哪能吃得消,再说,回疆我都一个人闯回来了,您就放心吧。”但孙刚峰心意已决,坚持同往。
几天之后,孙刚峰与干女儿吕紫薇所乘的马车,驶上了寻找飞狐胡斐的通往关外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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