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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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汉末
第十章海阔天空
熹平元年(172年),仲夏之际,袁逢与袁隗俩人皆身着窄袖丝衣,躺在摇椅中闭目养神,随着摇椅轻轻的摇曳,享受着丫鬟缓缓送来的微风。袁隗舒服的叫了出来:“这几年就今年夏天过得比较舒心,绍儿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不给我送去。”说完,拿起案几上的冰镇酸梅汤,微微的抿了一口。
逢慢悠悠的说道:“谁叫你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张口礼仪,闭口规矩。绍儿敢把这些胡椅给你送去吗?”
“这我也没办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岳父①的声誉,凡事都得做足十分,不可有半点懈怠。”
“算了吧,别找借口了,你岳父都去了好几年,也没见你变什么嘛?性情使然而已。”袁逢起身,拿起身旁的球杆,“再来一局如何?”
“好啊,今日兄长可是连赢了好几局,这局让让做弟弟的如何?”袁隗有些懊恼。
“前几日你可是连赢了十几局,怎么没说过让让我这哥哥啊!”等下人将球摆放好后,袁逢还是让了一步,直接将母球打倒桌外去了,“哎,失手了,失手了。”
隗有些无语,要让就明说,何必拿球来表示,这可是象牙雕的,摔坏就可惜了。前些年还好,如今上至皇室贵胄,下至世家官宦么不风行台球②,象牙变得可是百金难求,制作起来是要费大功夫的。
逢拾起球,在击球点上安放好,虚手一请,“说到你岳父,当年还曾想过让绍儿拜在他老人家门下的,好将他的满腹经纶都学过来。”
“那可不行,这样辈分不就乱了吗。”袁隗毫不客气地将一粒红球送入底袋。
“你看你,有什么乱的,各管各的不就行了。”
什么叫各管各的,天地君亲师,礼仪不可乱,不能让兄长这样宠着绍儿。起身收杆,准备跟兄长好好说说,却见刘成从门外转了进来,“什么事?”
“回四爷,是少爷吩咐要寻的人找到了。”
“噢,是那一个?”袁逢有些高兴,又找到一个。
“陈留人典韦③。”
“就是绍儿所说,面容古怪的那个力士?”
刘成低着头应了声是。何止是古怪,听下人说简直就是面目狰狞,犹如凶神恶煞。
袁逢负手原地转了两圈,盘算了下时间,绍儿离京北上一月有余,想必并州事以了,“现在绍儿已经到哪了?”
“日前少爷来信说正由并州南下往京兆尹④而去,随后还要去凉州。”
既然如此,“派人速到长安候着,把这个消息告知绍儿。”
河水边上⑤,袁绍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马扎上,看着周碧骑着刚在五原买的上好匈奴马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来回驰骋,身后留下两行马蹄印和不断翻飞的草皮、泥块。不由想到,这小娘皮,看来昨晚上还是没收拾好,不然那有力气去跑马。不过,跟着自己从小练就的骑术还真不赖,这可是没马镫的马。
“少爷,王师傅他们到岸了。”
袁绍听完刘辉的话,回身一看,果然,两个木排载着最后的马车和人马正缓缓靠岸。“走,去接你师傅去。”
“什么叫我师傅?少爷你还是王师傅徒弟,怎么就叫我师傅呢?”等袁绍走出几步,刘辉这才小声嘟噜着。用手指指酒案示意袁金、袁木收拾东西,随即往河边木排靠岸处而去。
袁木拿来食盒,将酒壶放进边上的深格,“我们这位预备管家可真是啰嗦啊。就像…就像什么来着?哦,对,就像唐僧一样叨叨絮絮,苍蝇一样没完没了!”说完,又顺手将几个漆碗塞进食盒。
袁金将马扎递给袁木,“唐僧?谁啊?怎么,这人很烦吗?”自己伏下身子一手各握住一个酒案边缘,气运丹田,暴喝一声,稳稳当当的将两个酒案放在肩上,“走吧,将东西放好赶紧去接师傅。”
真是个肌肉男,这两个酒案可是梨木做的!
“前些日子,少爷不是让大哥你带人去寻那个什么张辽吗?”袁木左手食盒右手马扎,和袁金一起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结果找来的确实同名同姓而已,少爷知道情绪就低落至今,少夫人这几日一直安慰少爷来着。刚才我和老三陪着渡河的时候,少爷对少夫人说了句‘你不要像唐僧一样絮絮叨叨,苍蝇一样没完没了,好不好?简直就是个苍蝇王!’其结果就是…”袁木右手往正骑着马四处狂奔的周碧⑥一指。
苍蝇王!我就说嘛,平日里少夫人都是挺和气的一个人,怎么靠了岸就似疯了般折腾那匹马,还有,身后倒霉的老三。袁金刚把东西安放好,就远远的看见狼狈的袁水捂着口鼻的从尘土中冲出,随着周碧左突右奔。一边轻笑着袁水的倒霉样,一边暗自感谢苍天——自己的骑术实在上不了台面,用大斧将人劈成两半倒是没半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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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儿在不停的找寻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这个是力士,其他的呢?袁隗听完兄长和刘成的对话,心里一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不像。这些年家里也就添了些食客、家兵,并未打造兵甲、储蓄粮草;政变,不可能。京师南北军皆被宦官把持,清流世家被盯的死死的,谁敢有异动;自保,无用。身处朝堂,看对风向,永远跟随胜利者才是自保的不二法门。
思来想去,夏季炎热的空气再这么一烤,顿时心乱如麻,打球的心情也没了。“你们都下去,我与兄长有要事要谈。”袁隗等人都出去了,这才把疑问提了出来。
“这事啊,没什么,只是绍儿想找些好手,日后从军的时候能多些帮手。我们袁家时至今日,加上为兄这个司空已有四位三公,可皆是司徒、司空,却还从未有过太尉⑦,绍儿说了他日定要为太尉。所以…”

袁逢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就算绍儿日后要去从军,也用不着这么多好手。大剑师王越做了我们袁家的食客,这事大哥你和绍儿虽然做得低调,但如今京城已是人人皆知。还好王越只在外面说作绍儿的剑术老师,未曾说过在袁家训练从各地搜罗来的根骨上佳的少年。可这事迟早都会传出去的,到时候,兄长还用刚才的理由去解释吗?”
袁逢以手捂额,在王越这件事情上最大的失误就是太轻视王越的功名心,弄的全洛阳都知道汝南袁氏请王越为袁绍师,现在想来都还隐隐作痛。不过,隗弟说的也有道理,是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来堵天下的悠悠众口,“四弟,你且附耳过来…”
“什么?绍儿是准备要去…”
“到时候,你这个作叔父的可得要帮帮忙啊!”
“帮忙是应该的,可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安全吗?”袁隗有点担心。
“所以,现在绍儿才在收罗天下豪杰游侠。”袁逢到是不担心,绍儿可是要担当大任的人,那能那么容易死于非命。
船刚靠岸,迎接王越下船的就是一片“师傅”之声,当然其中还夹杂着袁绍的一声“先生”。王越向四周望了望,却未曾看见少夫人的身影,不由有点奇怪:平日里,这小两口子虽然从未叫过自己一声师傅,倒也没有失过礼数,对自己很是敬重。怎么…
袁绍见王越面带疑惑,以为王越是奇怪不见袁水来接自己,解释道:“袁水陪周碧去岸上溜马去了,未曾注意到先生到了。”回头又吩咐刘辉:“让家丁把东西搬下来,天色不早,走也走不了多久,就在这里扎营,让大伙都好好休息休息。去赶制些鱼竿,今日晚餐就吃这河水的鲤鱼吧!”
听说吃鱼,刘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倒不是喜欢吃鱼,自离开五原,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兆尹,这几日都是吃随身携带的干粮。看来少爷也受不了天天白水下肉干的日子,今日准备打打牙祭。美啊!“好的,这就去让他们扎营。”
“扎营的时候选地势高点的地方,前些日子下了雨,说不定什么时候洪水就来了。”王越看刘辉嘴都快裂到耳边,吩咐道。
日落之时,太阳挂在山尖上,就是不肯落下去,余晖映在奔流的河水上,呈现出片片金黄的色斑,空气中更是弥漫着烤鱼的浓郁香气。
河边上,袁绍把烤得黑漆漆的鱼拿到鼻下嗅了嗅,还好没焦,赶忙献宝似的递给周碧。
谁知…
周碧小心翼翼的撕下一缕送进嘴里,立即吐了出来,“你这个白痴、二百五,前面一条胡了,一条把苦胆弄破了,这条居然没放盐。你是不是诚心不让我吃晚饭。”
“小声点,别让下人听见了,给我留点面子。”
“怕什么,他们还敢翻天不成。再说,离的这么远,还隔着帷布,谁听得见啊?”话虽如此,分贝还是降了下来。
“那是,那是。他们就是听见了也要当成没听见。”袁绍连忙安抚着这头被激怒的母老虎:“好了,老婆大人,你看会景色,我再去烤,这次一定成。”
“还看景色?我都看了多久的景色了。你不是吹嘘当年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新世纪五好男人嘛,怎么连条鱼都搞不定?”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还能烤就不错了。”袁绍从木盘拿起一条鱼放在河里再洗了洗,这才穿在树枝上烤起来。
靠他烤,估计吃饱天都亮了。再说,这年头可没离婚这会事,使性子也得有个度,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周碧踱到袁绍身边,一把夺过树枝烤了起来:“自己没事一边待着去。”
“怎么,不生我的气了。我就知道亲亲碧儿最疼老公了。”
“哼,谁疼你了,少在那自做多情,本少奶奶只是爱惜自己的胃。”周碧专注于烤鱼,却惨遇狼吻,嘴唇一下,脸颊一下,鱼也不烤了,径直朝袁绍仍了过去,“袁绍,你个混蛋,别跑,给我站住…”
离袁绍几十步的地方,刘辉和袁木两个长舌男又在嘀咕“听,少爷和少夫人又开始了。”“在家里的时候,有老爷压着,也就稍稍的斗斗嘴……呦,快看,少夫人追着少爷在打耶。”
“哪?在哪?”连一向少语的袁土也插了进来,抬头望了望,“我怎么没看见?”
“看不见了,跑回帏布后面去了。”刘辉说到,袁木在一边点点头。
“看来你们精力挺充沛的嘛,要不今晚就由你们三人带人值夜,如何?”王越忍不住发话了。
“不用,不用,我挺累了。”
“待会就到我接老大的班,师傅,我去休息了。”
“是啊,我也要接袁水的班,先回帐了,师傅。”
袁金看戏般看着三人一一开溜,这才把手中刚烤好的鱼递给王越,再顺手送上一记小小的马屁:“还是师傅有办法对付这两个苍蝇王。”
“苍蝇王?”王越大笑一声,“哈哈,这恐怕不是你的原话吧。”
“师傅高明,是这样的…”
注:⒈袁隗的岳父马融(79166)是东汉的经学大家,门徒上千,卢植、郑玄皆出自马融门下;
⒉不是斯诺克,这玩意不是职业选手可玩不好;
⒊典韦生于何时不得而知,这里假设十五六岁;
⒋即西都长安;
⒌黄河在古代叫河或河水,长江叫江或江水,扬子江只是指长江下游;
⒍本来嫁人后该改叫袁碧的,为了方便还是叫周碧;
⒎历史上袁隗因为马融的关系,比袁逢更早登三公位,这里小小的改一下,袁逢先为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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