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光。】
空气中沾染了些许的不适。磨砂般慢慢的轻抚过了眼里已经氤氲了好久的雾气。
吟妩无所适从的咬了咬下嘴唇，那里就白了好大一块。直到她松开，鲜红的血液又迅速的覆盖上来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来到这个她并不熟知的年代，她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却要在这一刻一个人面临未知。没由来的一阵酸楚填满了胸腔。好在她一贯冷清的性子为她掩去了许多属于她的锋芒。
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手抚了抚已经麻木了的双膝，把眼眸又往下压了压，把头又往下低了低。只留得一丝视线，恰巧可以看见那金镶边，云锦刺的一双绣鞋。煞是好看。
只得听见方姨稍尖锐的声音传来，颇有些气势。
但，
只是颇有些。
吟妩在抬起头后，把那双清美眸子抛向还不打算住口的方姨那方。只见一位贵妇睁大圆目，那精心的妆容却因此变得有些不和谐，细细看去连云鬓都有些歪了，霓裳也有些许的凌乱。霎时，方姨的身形顿了顿，一时哑了口。吟妩又将双眼抬了抬。那眼里有淡，有静，有美，有傲！此刻却全部纠缠在一起，从容的沉淀在望不见的黑色里。只余下一抹金光。
“哼，你倒是有胆，现下还不想想自己将来怎么办！”
“方姨不是已经为吟妩决定了吗？”伴着一丝不可听到的笑。
“还算你有点识相。还不好好准备一下。”
“吟妩想先让娘下葬，再做打算。”不急不徐的语气让身前的美妇添了一丝新的愤怒。
“那倒也是，你娘也是薄命啊！”说着美目不忘转了转，复而又盯着吟妩。
哪知那眸子瞬间换下那深海般的沉静，平添几分摄人的冷。
“你……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说完便领着一屋的丫鬟大步走出这吟家之中最深的一个庭院。
吟妩借助一旁的桌椅堪堪站起。竟差一点又跪下。
她的娘，在这个陌生时空的娘，她一直唤作娘的那个女人，芸清，在不久前，在这个屋子死去了。吟妩虽不曾真的把她当作过娘，但至少她知道，当她莫名其妙来到这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芸清；当她第一次给方姨做下人，犯了错，受了罚，是芸清搂着她，为她上药；当她第一次在腊月里冻了手脚，是芸清用姜片为她擦……因了这些，吟妩一直唤她为娘。
但如今的现实是，芸娘死了，是被方姨害死的。
吟妩蹙眉，她不懂，芸娘只是一个失宠的妾，一个住在大院最深处的妾，一个恐怕丞相都不知道名字的妾，一个丞相可能不只是忘了名字而是连存在都忘了的妾。为什么一定要置于死地呢？
芸娘从不抛头露面，从不争，从来只心甘情愿的做下人，从来都被欺负。可是还是被害了。
细密的美睫不可察的动了动。
她不再相信，不再相信芸娘抚着她的发髻，微不可声的说的一句话：永远不要以为惹人注目是件好事，它帮不到你，也不要去抵抗，人各有命。
现下，她只相信她必须为她自己做点什么，而不是认命。
突然，吟妩慢慢勾起嘴角，合着眸子深处的万千火光似乎要把整个房间点亮。
---------------------------------------------------------------------------------------
天边，是霡霂的雨水。
身旁，是一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棺材。
吟妩想，芸娘你一定要好好的走；而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
当吟妩跨出吟家门槛的时候，只着了一件粗布丧衣，和一小包衣物，也是些下人穿的。
身后传来旧时木漆门特有的声响，带着历史的香味，沧桑的味道。吟妩转过身去，最后一次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家”。沉着眼眸，打量了那气派的庭院。眸子的颜色又深了深。
---------------------------------------------------------------------------------------
吟妩的确对这所谓的帝都不熟悉，但她一直记得那日和芸娘从集市回来，正好遇见芸娘口中的四王爷府内的歌舞升平。那种耀眼，吟妩已在不知不觉中烙在心上。
摸索着记忆中的路，一步一步的向前探去，终于在一处停下。斟酌着再该往哪迈步。
突然，闻到一阵令人皱眉的臭味，吟妩四下看去。竟是一个乞丐，思量片刻，朝那乞丐走去。
“小兄弟，你对这一带熟吗？”
那乞丐抬了抬眼。
“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
“这个，我自是知道。”说着，吟妩拿出些碎钱。那乞丐马上眉开眼笑。
“您要问什么，尽管说吧。”
吟妩徐徐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四王爷府怎么走？”
“这简单。您看，到那个路口向左，到下个路口再向右，就可以看到王爷府的大门了。”
“是嘛！那再想请问，王爷他一般何时回来呢？”
“这个，倒是说不大准，王爷肯定是很忙的，但，一般是日暮时分吧！反正我去那儿讨了几次饭，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
吟妩低眸不作声。那小乞丐间她好像在想什么问题，便也不便打扰，起身，想去买点什么填肚子。过了半刻，吟妩依着乞丐说的朝前走去。果然在第二个拐角转身后，便能隐约看到那朱漆，雕镂的门檐。吟妩便停下了脚步，似在做什么决定，又似在下什么决心。随后，她慢慢扬起眸，微微眯起眼。看了看晚霞中的夕阳。只是，天边突然就有了一道光亮，闪闪的，仿佛是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猛然的，漆黑的瞳孔就印衬着零碎的目光放大了些许。然后又马上恢复平静。伴着细小却坚决的脚步，吟妩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嘴角微不可见的向上扬了扬。吟妩想，已经日暮了呢？怕今天是来不急了吧。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想着用那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再胸前的那块璞玉上细细的摩擦着。那璞玉并不定是什么好玉，但仔细看去，却也是通透圆润，此时借由一星点夕阳的余晖竟是吐纳出一丝柔光，释放出一方旖旎。就如吟妩现下的一抹微笑，似慵懒，似犀利，似冷清又有一份说不出的笃定。
吟妩落脚在一处客栈，一个离四王爷府不近不远的客栈。所谓的不近不远指的是这段距离即可以削弱眼光里的探究与审视，又可以恰巧看见想看见的一切。
于是，每到日暮时分，吟妩总是坐在窗边，细细观察府前的一切，通常手中会把玩着斟满茶的茶杯。但只是把玩，因为吟妩不喜欢那茶的苦涩。尽管现下在手中的茶由于老板的吝啬所以泡了很多遍基本上已经是没有茶味了的，但她还是不喜欢。真的是不喜欢。
吟妩笑了笑，打断了这不着边际的联想，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夕阳下长长的影子，和微不可闻的轱辘声，随后，那辆马车的模样便清晰了起来。真是无尽的奢侈呢。吟妩淡淡的想着，微微眯起眼打量起那阔气的马车。想着，那车已在府前停下，眼看那人就要出来了。映入眼帘的是颀长的身影，锦衣是暗紫色的底，金线滚的边，袖口有繁复的绣花，一看就知是高价的布料。吟妩小声轻嗤。
猛然，她看到那个身影微微有些侧身，下意识的，她就攒紧了自己的手，这是一种微不可察的紧张。那个身影顿了顿，却再没稍稍的转头。就那么进去了。吟妩舒了口气，有些莫名的失望，随后便自嘲的笑了笑。再然后又正色起来，好似是在想什么。
吟妩吩咐店里的小二来。
“给我备洗澡水。”
“诶，您等着。”
说完小二便要出去备水。正当他要踏出房门之时。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句“我要冷水。”
小二一时惊了惊，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吟妩。只见吟妩一脸平静。小二也就去了。心里琢磨着：这姑娘难不成会功夫，但那也犯不着了，怎么说都是初春啊！想着，摇摇头，就去为吟妩备冷水了。
不消一刻，你小二已把水端进吟妩的屋，退身而去了。
吟妩看着那冷水。慢慢的卸下衣衫，最初只是用手试了试水，谁想才碰到便本能的缩回。半晌，吟妩咬咬牙硬是将自己全身浸入水中。不自觉的缩成一团，但她忍了下来，竟不想到最后倒是麻木了，抬头看看，她却是勾起了嘴角。
第二日，当吟妩再次唤那小二来时，脸色已是有些苍白了。迎着他疑问的目光，吟妩只叫他去备洗澡水，同样是冷的。那热心的小二细细的打量后，道“姑娘，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就不要用冷水了，要不我再给你叫个郎中？”“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是知道的，不会在店中倒下的，你只需仔细你的活。”说完，只用十分的疏离目光让小二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接连几天，吟妩都是如此这般。
这日，吟妩着一件素白的衣服然后收拾好衣物，退了房。结账时，掌柜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苍白的唇。便闻“姑娘可好？”“自是很好”吟妩微声说，淡淡一笑，转身而去。
走出客栈时，抬头看看天边，偏头想想，时间正好。
想着便朝着自己那烂熟于心的路走去，不急，不缓。走到离王府还有些距离时就停了。只是突然就听到了她期盼的声响。“今天好像比较早呢？”吟妩自言自语道，而后便把胸前的那璞玉放在衣襟外，好似那一身素衣是为了衬托这玉而存在一般，随即又起身向前走去，经过王府时，直接忽略掉侍卫有些探究的目光，继续向前，那车轮的轱辘声就清晰起来，一如她自己的心跳声。
霎时，她握紧了自己的牵头，她知道就是这一刻了。
马匹一惊，高高跃起，车夫堪堪收住往前的步伐。
“什么事？”车里传出了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对，还有一丝冷清。是的，躺在地上闭眼佯昏的吟妩听得出来。
“有位姑娘倒在车前了”车夫小心的答道。
过了半刻，吟妩听到了一悉声响，她知道他下车了，随后，她清楚的感到一片阴影撒下，不敢妄动，只怕一点动静都会被他察觉，但她的心跳却越跳越快，越跳越响，响到她甚至以为如果被他察觉到什么一定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这愈演愈的心跳。
但是渐渐地她感觉到，他的目光转到了自己那块玉上，因为那玉可能是因了他的目光，慢慢的变得热了起来。之后，吟妩的脖颈便触到那微凉却宽大的手掌，然后她知道她已被抱起，已成功。于是轻声呻吟了几声，抱她那人的身影就这样停了下来，吟妩感到他探究的目光自上而下的笼罩着她，她使尽全身力气，微微睁开眼，说使尽全身力气也不假，因为她想她已被那风寒引发的体热烧糊涂了。落入她眼眸的再无其它，只是属于他的眸子。
时至今日，吟妩依旧不知道要怎样去形容那双眸子，生的是好看，却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那么深，那么浓，又是那么的薄。就像一滴浓墨化入一方净水，起初还倔强的挣扎着不愿消散开来，只是最终还是敌不过那水滴沉静理智的入侵。于是就慢慢的淡了。开出一朵盘根错节的繁复花朵。
可不知是怎地，看到这双眸子，吟妩就这样的安心了。又闭上了眼，她想，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昏了吧。只是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挂在嘴角。但那笑容的名字不叫幸福，也许叫如愿更好呢。
------------------------------------------------------------------------------------------------------------------------------------------------------------------------------
偶米虾米经验啊！！！
大家觉着还行就看，要实在看了想吐就放弃吧！
身体比较重要！！！~~~~~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