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起萧墙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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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佥走了以后,闵鹤元想想,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大踏实。尽管他已布置沈不佥立即派出心腹人员去调查乔一骏的有关情况,弄清他接手”落水鬼”案子的真实企图,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从另一个渠道到上面去打听打听,请有关位更高、权更重、说话更响的人物帮着疏通疏通。这样做也可以在万一事情牵连到自己的时候,能够早占先机,以免被动。
这是闵鹤元的老辣之处。
闵鹤元在仕途上混迹多年,对官场内幕以及所谓“关门过节”的人情世故不仅了如指掌,而且运用得十分娴熟。
论学问,他并不是进士出身,而是同进士出身。两者虽一字之差,却差别很大。进士出身的人由童试,到乡试,到会试,再到殿试,层层级级选拔,“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说学问功底是扎实的。而同进士出身就不必通过层层级级的选拔,而是通过一定的关系举荐先进入官场,在混到一定职位、取得一定资历以后,再由位高权重的人保荐,请皇上赐给一个名誉性的出身。闵鹤元走的是后一条路。
论才干,闵鹤元才能平平,充其量不过是中等偏下的水平。他凭他的一些小聪明和权术,在短短十几年内就爬到今天巡抚这个职位,这其中除了借助他父亲生前编织的关系网而外,更主要的是靠他自己的钻营。
因为他很懂得为官之道,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很懂得升官之术。
他认为,为官者有无政绩与能不能升官不存在必然联系。要想升官,政绩只是次要因素,而主要因素,或者说关键因素,是看你能不能取得你的上司或者上司的上司之好感,能不能有关系网连到你的上司或上司的上司。所谓政绩的考核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下面人夸你十个“好”,不如上面人说你一个“行”!所以官场上流行两句顺口溜: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正因为如此,十多年来,闵鹤元把他仅有的一点聪明和才干都用到了如何建立关系网,如何奉承和巴结上司上。
他知道用什么钥匙去投什么锁。
爱财的,他会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对方家里主要人物的生辰、寿诞、婚庆的日子,然后恰到好处地送上一份厚礼;
好色的,他会在上司来访或因公务路过时殷勤接待,晚上悄悄地把一个美女送到上司下榻的房间里;
惧内的,他会投其所好,或送钱,或送物,或送珠宝首饰,把上司夫人的马屁拍得不轻不重;
喜欢附庸风雅的,他则派人四处收罗古玩字画,然后以请对方帮助鉴别为名,不动声色地把东西送上门去。
他还会美化自己、掩饰自己。芝麻大的政绩,他可以吹得比西瓜还大;再大的麻烦,他会用各种手段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然后消除一切可能留下的证据,让参劾他的人抓不到半点儿把柄。
他更会利用一切条件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和靠山,因为他深谙“朝中无人莫做官”这个古训的道理。当他知道永昌侯蓝吉诚膝下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时,便千方百计攀上关系,把自己的独生儿子闵国桢认给蓝吉诚作义子。
他认为做官跟做生意一样,要善于看市场行情。关键的时候,要舍得花本钱,本大,利才宽。
当然,他也有失着的时候。“百宝箱”就是他的失着。他之所以把收人家的和送人家的都记在那一本账上,其目的是为建关系网用的。“百宝箱”被盗以后,他虽然十分懊丧,也十分后悔,但懊丧、后悔的不是同时被盗的那些珠宝首饰,而是那本看起来一文不值的账本。他后悔不该让四姨太崔闭月把它们放在一起,这点珠宝首饰是他平时赏给崔闭月的,与他的财产相比,九牛一毛而已,他不可惜。但那账本如果流传出去,特别是落到像乔一骏、岳天昊这些人手里,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小辫子送到别人手里去揪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就会被揪掉。
在对待落水鬼的问题上,他也处理得不好。如果一开始不是派重兵去围剿,而是与那个该死的湖匪头目落水鬼私下谈判:只要落水鬼能交出那个账本子,他可以把那箱子里的珠宝全部赠送给他,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尴尬的地步。
俗说,越是怕鬼越容易出鬼。现在落水鬼落到了乔一骏的手里,他真有点惶惶不可终日。乔一骏知道不知道落水鬼手里有那么一本账目?落水鬼会不会为了减轻处罚而主动献出那本账目?总之,乔一骏从刑部接转这个案子不是个好兆头。想到这里,他再也无心去张柳儿房里寻欢作乐,他得早谋计策,争取主动,以备万一。
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干亲家蓝吉诚,但听说这老东西最近不知为什么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罚俸半年,现在正借口身体不佳,告病在家休息,这时候指望他,显然不行。
其次,他想到了近在咫尺的两江总督朱元珑,朱元珑的两江总督衙门虽然也在江宁,但是由于地位的不同,背景的不同,他的各方面的信息要比他闵鹤元灵通得多,也快捷得多,准确得多。
朱元珑论辈份是当今圣上的堂叔,在洪武时期就带过兵、打过仗,立过战功,在同级别的官员中是资格较老的一个。按资历,永乐爷原打算把他安排在京师“养”起来,像蓝吉诚一样,也封个“某某国公”的衔,让他养尊处优。
但朱元珑不肯。
朱元珑有朱元珑的看法。他认为做京官没有做地方官实惠,做京官俸禄再高也是有限的,而且整天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不得自由。做地方官则不同,做地方官的外快是无限的,而且远离京师,天高皇帝远,在所管辖的职权范围内,悠悠万事,唯我为大,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而他坚决要求外放。
永乐帝没法,为了表示对堂叔的尊重,只得同意他的选择,把他安排到江苏、浙江这个地方来当两江总督。在当时,江浙两省是全国最富裕的省份。能到这个地方来当封疆大吏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闵鹤元对他的这位顶头上司是既恨又怕。
闵鹤元的前任——原江苏巡抚汪汉平各方面都很不错,但就是没有处理好与朱元珑的关系,结果被朱元珑一纸奏章,调到又穷又荒凉的甘肃去当巡抚了。
闵鹤元接任江苏巡抚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两江总督府去拜访,并送上一对祖传的“和田”玉镯作为见面礼。这几年来,闵鹤元哪怕是吃一只蚂蚱,也得分给朱元珑一条腿,所以总的说来,朱元珑对他还不错。
闵鹤元深知他的这位顶头上司的习性,他不但贪财,而且特别好色。闵鹤元一想到上次他来闵府时,与四姨太崔闭月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情景,心里就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地不是个滋味:这家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可见他连兔子都不如!
尽管他如此地痛恨朱元珑、诅咒朱元珑,可现在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是精心地准备了一番,并亲自写了一封请柬,附上自已的拜帖,让亲兵头目送到两江总督衙门去,请朱大人晚上来赴宴,而且说明,将由四姨太崔闭月作陪。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深知仅仅请朱元珑来吃一顿晚饭,他不一定肯来。那家伙在江宁做两江总督这几年,天上飞的,山上跑的,海中游的,湖中养的,地上长的,哪一种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哪一种地方特色菜没有尝过?而且江浙两省这么大,大大小小的衙门这么多,今天这儿请,明天那儿邀,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来不及吃,还在乎你闵巡抚的一顿家宴!
但是有崔闭月作陪就不同了,崔闭月本人就是一道极具特色的“菜”,凭闵鹤元那天所看到的情景来判断,今晚朱元珑一定会来。
那送请柬的家人走后,闵鹤元想了想,径自来到崔闭月的房间。
崔闭月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她从镜子里看到踏进门来的闵鹤元,一边描着眉,一边道:“哟,稀客稀客,老爷再不来,我这门槛上都快要长青苔了!”
闵鹤元尴尬地笑了笑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我纳个五姨太,你吃醋了吧?”
“吃醋?”崔闭月鼻子里哼了一下:“我是怕你这把已经干瘪的老骨头经不住那小狐狸精的折腾,在她的肚皮上散了架!”
闵鹤元见崔闭月果然生了气,连忙走过来,安慰道:“好了好了,再怎么说,你还是我最喜爱的小宝贝。你今天的妆可要化得好看一些,有贵客要来!”
崔闭月最喜欢在社交场合露面,此刻听说要她把妆化得好看一些,有贵客要来,连忙问:“贵客?谁?”
“你认识的,两江总督朱元珑!”
“他?我不去!”
“为什么?”
“你看你上次那个样子,我也不过同他说两句玩笑话,造造气氛,免得大家冷场尴尬,你的脸就青了……”
“那说明什么?那说明我非常爱你、非常在乎你。如果换个我不爱、不在乎的女人,管她如何跟他打情骂俏,我都不生气……”
“那你今天要我打扮得好看些,难道就是为了给他看?”
“有什么法子呢,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如今是需要人家的时候,明知是引狼入室,也得请人家来,你就当是为我帮个忙好不好?”
崔闭月这时已画好眉,把脸凑到镜子前再仔细看了看,满意地丢下眉笔,转头道:“帮个忙可以,胳膊肘子总是朝里弯的。但到时候可不准你横鼻子竖眼的!”
“行行行,只要你不跟他来真格的,就让他打两句情、骂几声俏吧!”
崔闭月冷笑一声:“打两句情、骂几声俏?那朱大人是个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假如他借酒装疯,要摸两下、搂一搂呢?你同意不同意?这会儿你得给个底线给我,否则到时候假如因为我而坏了你的什么大事,你可不能怨我!”
“这……”闵鹤元再怎么风流,自己的妻妾是不会随意让别人去碰的。他知道崔闭月的话不是玩笑话,他确实知道朱元珑是个什么货色。朱元珑几杯酒下肚,不要说搂抱一个女人,就是杀人都敢。但是不答应又如何?小不忍则乱大谋呀。”他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竟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心里骂道:“这**!总有一天我得蹬了你!”但嘴上却道:“如果……这家伙真要搂,真要摸,你……你就让他搂一搂、摸一摸吧,反正你注意点分寸就行,而且,最好别让我看见……”
不知为什么,听到闵鹤元说出这番话时,崔闭月心里竟升起一丝鄙夷、一丝酸涩——看来,自己在他的心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不那么必不可少了。所谓“爱”,所谓“在乎”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为了他那个什么“大事”,这信誓旦旦的“爱”和“在乎”已变得一文钱不值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愤愤然:“看你说得到轻松、随意,他要摸,就让他摸一摸,他要搂,就让他搂一搂!在你心目中,我崔闭月就那么贱?那么不值钱?人尽可夫?”
闵鹤元一愣,连忙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小宝贝。我只是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为了长远的更大的利益,也得付出一点儿代价,唤鸡还得撒把米呢,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为了我,你就委屈一点儿吧,我会加倍补偿你的。你不是想买一副好的玉镯吗?今晚你只要把朱元珑哄得高高兴兴的,让他答应帮我的忙,明天我不但到你房里陪你,还给你买副新疆产的正宗的‘和田玉镯’!”
崔闭月道:“真的?”
“真的。”
崔闭月鼻子里又哼了声,表面上似乎答应了闵鹤元,实际上她只对‘和田玉镯’感兴趣,而对闵鹤元来陪已不感兴趣。她心里说:“谁稀罕你来,你就那么点‘油水’,这几天早被那新纳的五姨太榨干了,到我这里来还不是空占一个名,像死猪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
话分两头,这里再说朱元珑。
朱元珑是何等精明、何等狡猾之人!在接到闵鹤元的请柬时,他就大致猜到什么事,当闵府亲兵头目特意说:“我们老爷说,今晚请四姨太崔闭月作陪,一定让朱大人尽兴。”时,他更证实自己的猜想没有错:闵鹤元最近遇到麻烦了。
他确实是个消息灵通人士。
在沈不佥得到刑部消息并匆匆去禀报闵鹤元的前两天,朱元珑安插在中书省的“内线”就已经把乔一骏奏章的大致内容以及永乐爷的御批,通过训练有素的信鸽,传给了朱元珑。说心里话,朱元珑并不希望闵鹤元真的出事,因为他与他之间毕竟有着相关的利害关系。一者闵鹤元是自己的直接下属,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自己难辞失察和监管之咎;二者,那样会唇亡唇寒,弄不好还会拔了萝卜**泥,因为自己的“**”也不干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幸灾乐祸,希望闵鹤元能出点儿事。因为这几年,这家伙似乎官运不错,升得太快,与自己快平起平坐了。而且,自从把儿子认给永昌侯蓝吉诚做义子,攀上那棵大树以后,这家伙话里话外有点有恃无恐,态度不像过去那样谦恭了。出点儿事可以煞煞他的气焰、挫挫他的锐气。到时候自己还可以以救世主的面且出现,让这家伙懂得,我朱某人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要想在官场上一帆风顺地混下去,我朱某人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坎!
他这时又想到闵府那亲兵头目临行时说的那句话,估计这是闵鹤元特意叮嘱要说的,因为那亲兵头目不敢也不可能特意加上这句话。那么,闵鹤元特意加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他难道已看出我对他四姨太有点儿那个?
他早就听部属们传说,闵鹤元从山东布政使任上带来的四姨太崔闭月是江宁城里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美人儿。上次在闵府第一次见到时,他简直被她的美艳和妖娆惊呆了:她长得确实像她的名字一样能够羞花闭月。
朱元珑是情场猎艳的老手,江宁城里,被他染过指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知有多少,但现在在他眼里,这些女人与崔闭月相比,个个都黯然失色。
他现在一想到崔闭月,就仿佛看到她那顾盼多情的眼睛、红润性感的樱唇、高耸丰满的胸脯和柔软灵动的蜂腰。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这个女人能说能笑,能逗能闹,公众场合不怯阵,男人面前显风骚。凭他的经验,他知道这样的女人不会甘于寂寞,关键在于男人能否大胆主动去勾引,机会是否合适,当然,也包括所给的“钓饵”是否丰厚!
既然闵鹤元特意让她陪我,我岂能错失良机?晚上得看准火候,该出手时就出手!
想到这里,他竟有点心猿意马、急不可耐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金乌西坠,他拿了一只人家送给他的紫罗兰色的钻石戒指揣进怀里,一头钻进那乘四人抬的绿泥大轿,便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巡抚府。
那门房认得这是两江总督朱大人的绿泥大轿,赶忙一路小跑着进去禀报,所以,当朱元珑慢条斯礼地跨出轿子,向闵府大门走来时,穿戴整齐的闵鹤元与花枝招展的崔闭月已笑吟吟地迎候在门前的台阶上。
闵鹤元道:“朱大人光临寒舍,真使篷筚生辉呀!”
崔闭月扭着水蛇腰走上来搀住朱元珑:“朱大人慢着走,我们家老爷已到大门口来迎了三次呢!”
朱元珑只是礼节性地对闵鹤元点了一下头,随即便转向崔闭月:“唷,今天看到崔姑娘,可比上一次更年轻、更漂亮了呢”——他不称她为四姨太,也不称她为如夫人,而是称她为“崔姑娘”,是有意识地忽略她与闵鹤元现有的关系,进一步接近她!
直到进入客厅,他才对闵鹤元道:“闵大人啊,你今天弄到什么珍稀佳肴请咱老朱来赏光哇?”
闵鹤元笑了笑,像在卖什么关子:“卑职这儿哪里会有什么珍稀佳肴?只是略表一点心意罢了。”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喝了一点儿茶,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这时家人来禀报:“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开始,还是等一会儿?”
闵鹤元征询朱元珑的意见:“朱大人,你看呢?”
“我到你这里是客,客随主便!”
“那好,那就请大人移步。闭月呀,你照顾好朱大人,我们是熟路,他是生路,可别碰了哪儿!”
闵鹤元在前面走,崔闭月在后面半搀半扶着朱元珑。由于靠得近,一阵幽幽的清香钻入朱元珑的鼻孔。他使劲吸了两下,道:“崔姑娘,你佩的是什么香囊,味道这么好闻!”说罢竟动手在她身上摸索。
因为闵鹤元就在前面走着,崔闭月怕他突然转头看见,便让开两步,把佩在腰边的香囊递到朱元珑面前,道:“朱大人既然喜欢这香味,赶明儿我让人送几个同样味道的香囊到贵府去!”
“好,好,太好了!”
走过一个甬道,拐了两个弯,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只见檐下已有四名丫环垂手而立,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朱元珑问:“这是哪儿?”
崔闭月道:“这是我的房间。”
朱元珑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数:看来闵鹤元这次碰到的这个麻烦肯定不小,否则他不会把家宴设在崔闭月的房间里,这不是明显地暗示,他可以在这里做些“小动作”吗?但是,他又不懂,从朝廷中书省传来的消息分析,乔一骏只是接过湖匪头目”落水鬼”的案子,而”落水鬼”又是因偷盗了闵鹤元的官船,被闵鹤元派重兵围剿而捕获,押送刑部。到底这其中有什么重大的利害关系,值得闵鹤元如此重视?看来还得先探一探闵鹤元的底数,再作定夺。
崔闭月的房间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套房。
里面是卧室,外面是起居室。
此时,起居室的中间已摆上了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面上各种冷盘热炒已摆放整齐。
闵鹤元拉开面对房门口的那张椅子,欠身道:“朱大人,请上坐!”
朱元珑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了下来。
闵鹤元坐在背朝房门口的地方,与朱元珑面对面,算是陪席。
崔闭月打横,坐在旁边,上首是朱元珑,下首是闵鹤元,三人基本成“品”字形。
待大家坐定,闵鹤元亲自为朱元珑斟上酒,道:“朱大人,今天这私宴,先吃几样家常菜,垫垫底,待酒过三巡,我再上几样特别的让大人品味怎么样?”

朱元珑道:“行行,看来闵大人今天准备了新鲜玩意。崔姑娘,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免得我心里憋得慌!”
崔闭月道:“不行不行,现在就告诉了你,待会儿就没有新鲜感了。我听人说,朱大人喝酒是海量,来,我先敬朱大人一杯,既感谢朱大人在百忙中光临寒舍,同时也祝朱大人官运亨通,青云直上!”说罢,她举起酒杯,“吱”一声亮了底。
朱元珑见状一愣。
他是第二次与崔闭月在一起吃饭喝酒。第一次是在盂城闵老太太的六十寿宴上,但那次,同桌子吃饭的人多,加之崔闭月一直跟在闵鹤元的后面到各个桌子去向宾客们敬酒,朱元珑根本没有机会跟崔闭月单独闹酒。
他对她喝酒没有底。
那时酒桌上流行着一句话,说是喝酒时最要提防五种人:脸白淌汗的,话多耍腕的,后期发难的,霸王硬干的,发长打辫的。
第一种“脸白淌汗的”,是指喝酒过程中,脸色不是红而是白,并且头上不断冒汗的人。这种人的酒量没有底,因为这种人对酒精的分解能力较强,酒喝下去后很快变成汗从头发根部的毛孔里蒸发出来了。
第二种“话多耍腕的”,是指酒德不太好,在闹酒过程中借说话为掩护耍手腕、弄心眼。比如端酒时故意戽掉一点,喝到嘴里乘人不注意又吐掉一点等等,跟这种人喝酒,你喝三杯,他喝不到一杯,到时你非醉不可。
第三种“后期发难的”,是指酒宴开始时,有些人不声不响不引人注目,或者干脆声称不会喝酒,但酒宴进行到一半,喝酒者都喝得差不多时,他站起身主动敬酒,发起“挑衅”,让开始就敞怀畅量的人防不胜防。
第四种“霸王硬干的”,是指有些人自恃酒量大,强迫别人跟他“干杯”,其理论根据是“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有时甚至站在你面前,你不喝他不走,搞得被敬酒的人十分被动难堪。
第五种“发长打辫的”,是指在酒宴上主动喝酒、敬酒的女人。因为女人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在别人敬酒时勉强用嘴唇靠一靠。正常情况下,凡是敢于站出来主动向男人敬酒、闹酒的女人,其酒量都不一般。
朱元珑见崔闭月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知道她的酒量不可小觑。
但他不怕。
不怕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酒坛子”,是嗜酒如命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平时喝酒都喜欢与“会喝酒”的人一起喝,这样喝才尽兴,才到位,才喝出味儿来。就像下棋打仗一样,只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这棋下得才有意思,这仗打得才够刺激。
他对崔闭月赞道:“好!崔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有我们大老爷们的豪爽和痛快!这样吧,我们把杯子换成碗怎么样?”
崔闭月道:“大人先把我敬的这一杯喝下去再说。”
朱元珑笑道:“你是怕我借故赖掉这一杯酒?好,就按崔姑娘说的办,我喝。不过,我不是喝一杯,而是要喝三杯!”说完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
崔闭月为他又连斟两杯,他都是同样的动作,也不见他有什么响动,那三杯酒就像倒进了一个无底洞里。
闵鹤元连忙用筷子敲敲菜盘子,道:“朱大人,吃菜吃菜!”
朱元珑吃了一块菜,对站在门口侍候的丫环道:“给本督换大碗来!”
大碗拿来后,朱元珑道:“闵大人,你怎么不见什么动静?咱们今天准备怎么个喝法?”
闵鹤元见朱元珑叫阵,连忙挂出“免战牌”:“像朱大人这样的海量,不要说在咱江浙两省,就是在全国,恐怕也难有其匹,属下算什么,哪能与朱大人讲究喝法?属下充其量只能算是陪酒,为大人斟酒服务而已。”
听了这几句很适时宜的恭维话,朱元珑心中感到很受用:“那你这陪酒的不管多少总得陪着喝一点,总不至于按兵不动吧?”
闵鹤元端起酒杯,道:“属下是慢酒,分两次吧!”说罢举杯喝了一半。
朱元珑知道闵鹤元的酒量,没有过分为难他,转向崔闭月:“闵大人不能喝,崔姑娘可得放开。否则,今天这个酒就喝得没意思了。”
崔闭月笑道:“这样吧,朱大人。小女子平时很少喝酒,今天算是舍命陪君子,或者叫做宁伤肝胃,不伤感情,就按大人的吩咐,放开酒量能喝多少喝多少,行不行?”
朱元珑想探个底:“崔姑娘能喝多少?”
“多的不敢说,跟大人一比一吧!”
“一比一?”朱元珑喑吃一惊,心想,这婆娘这么厉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今天得跟她好好较量较量!转头再次吩咐道:“那好,再拿一只大碗来!”
崔闭月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朱元珑未喝先醉。她说:“朱大人真是太看得起小女子了,小女子的这点儿酒量哪能与大人用大碗去一比一地喝?小女子的意思是,大人喝一碗,小女子喝一杯!”
朱元珑哈哈大笑:“好个崔姑娘,你今天是存心想把本督灌醉呀!这名义上是‘一比一’,实际上至少是‘一比五’,五杯酒加起来恐怕都倒不满一碗,世上哪有这样不公道的喝法?不行不行。我提个建议,也是‘一比一’,本督喝一碗,你和闵大人两人加起来也喝一碗,如何?”说罢,也不问他们同意不同意,转头吩咐:“来人,给闵大人也换一只碗来!”
闵鹤元平时也经常喝酒,但他是慢酒,只能一口一口地慢慢抿,不能像朱元珑那样直着嗓子往里倒。而且他酒量也有限,比不上崔闭月,有一碗也就到顶了。但是他知道朱元珑的脾气,这家伙倔起来,也是霸王硬上弓,根本不管别人的承受能力。
他瞄了瞄崔闭月,满以为她也会怯场,谁知她若无其事,一把夺过斟酒丫环手里的酒壶,道:“既然朱大人这样说了,小女子看来是不上也得上了。也罢,人生难得几回搏,今天为讨朱大人高兴,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舍命搏一搏了。来,朱大人,小女子先给你满上!”
朱元珑赞道:“好,还是崔姑娘爽快!崔姑娘,你可真对本督的脾气呀!”说罢向她挤了挤眼睛。
这小动作被闵鹤元已看在眼里。要是在以前,他心里肯定有气,但今天不气,今天本来就是作好了充分思想准备的,不仅如此,他心里还暗暗高兴。因为他知道,朱元珑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总体上说,他对崔闭月今天的配合很满意,自认为请出崔闭月这着棋是走对了。要是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这儿喝酒,哪来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热闹、这样的效果?
闵鹤元正准备说两句凑凑热闹,丫环进来禀报:“老爷,特色菜都准备好了。”
闵鹤元点点头,对朱元珑道:“今天请朱大人光临,没什么好的招待,聊备几样特色的野味,请大人品尝!”
“特色野味?好啊,有特色野味,再加上有崔姑娘这样的大美人陪酒,老朱我今晚一定要放开量多喝它几碗!闵老弟,你准备的是什么特色野味?”
“大人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样的野味没有品尝过?属下只不过表一表心意罢了。来人,先把特色野味牵上来让朱大人过一过目!”
房门外应了一声“是。”随即便见一个厨师模样的人牵上来两样活物:一是鹿,一是猴。
那鹿浑身长满梅花样的斑纹,鹿角像树枝一样,是公鹿,但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显得很温顺。
那猴则抓耳挠腮,很不安分,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停地眨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大难临头。
闵鹤元道:“大人,这梅花鹿是正宗的长白山野鹿。这猴则是正宗的峨眉山野猴,都是托人从当地花高价收购来的。鹿茸、鹿血、猴脑等都是大补之物,特别是新鲜的鹿茸酒和滚烫的鹿血对补肾大有裨益,听说……”
朱元珑哈哈大笑,也不忌避在场的崔闭月和身后的几个丫环,道:“知道知道,听说喝了这新鲜的鹿茸酒和滚烫的鹿血,能够一夜驭三女而金枪不倒对吧!好,本督今天倒要验证验证,这玩意灵不灵!”
闵鹤元手一挥,对那厨师命令道:“拉下去宰吧,先把鹿血搬上来,其它的也抓紧时间做好!”
厨师应了声“是”,牵着两只可怜的动物走了。
不一会,一个丫环用一只托盘送上来一个瓦钵和三个大杯子。
掀开瓦钵的盖子,里面盛的是还冒着热气的鹿血。
崔闭月亲自动手为朱元珑和闵鹤元各倒了一大杯,分别端到他俩的面前。
朱元珑看看崔闭月:“崔姑娘怎么不喝?”
崔闭月笑道:“这是你们男人家喝的,我喝不是浪费么?再说,我也嫌它太腥,我的那份就请朱大人代劳吧!”
朱元珑道:“好说,好说!”说罢也不谦让,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得嘴唇里外都是红通通的。他看了看闵鹤元道:“闵老弟怎么不喝?新鲜鹿血要趁热喝,冷了就更腥了!”
闵鹤元替朱元珑又倒了一杯,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份喝了下去。
这时丫环递上热毛巾,他们分别擦了嘴,又开始喝起酒来。
俗说,吃得好说得好。朱元珑今天的兴致很高,他与崔闭月又碰了一杯后,转头问:“闵老弟,你今天如此破费请我老朱,有什么事请我代劳的,直接说吧!我喜欢草堆巷里扛木头——直来直去。”
闵鹤元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上次属下捉到的那个太湖匪首在被押解刑部的途中,不知怎么的听说又转到新任兵部侍郎兼漕运总督乔一骏的手里。乔一骏以兵部侍郎和漕运总督的身份下来整饬全国的驿站驿道和漕运,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们无可厚非。但他整饬他的驿站驿道,勘查他的运河漕运好了,湖匪”落水鬼”的案子跟他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转到他手里去审理?朱大人你树大根深,信息灵通,朝廷里耳目众多,知道的内幕肯定不少。属下今天备薄酒一杯请大人来,就是想听听大人意见的。”
朱元珑的酒虽然已喝得不少,但头脑是清醒的。他见闵鹤元托出的主旨不出自己所料,更加显得胸有成足。但他并不急于回答,嘴里只是哼啊哈地应付着,似乎他的任务就是听听而已。
闵鹤元知道朱元珑这个老滑头是在故意卖关子,便悄悄向崔闭月使了个眼色,崔闭月自然会意。她把丫环刚搬上来的猴脑蛋羹推到朱元珑面前,笑道:“朱大人,这猴脑蛋羹最补人的,我们家老爷为请你吃这顿饭,可是动了大脑筋、花了大本钱的,大人你心里可要有数啊!”
朱元珑用羹匙挖了一大块猴脑蛋羹填进嘴里,咂了咂,点头道:“唔,不错,味道鲜美、口感细嫩、别有风味。来来来,你们一起来!”说着又挖了一块。他把这一块吃下去后才说:“闵老弟刚才说的事本督只是略知一二,麻烦是有一点,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凭你闵老弟的神通,完全可以摆平。以本督看,你闵老弟也不必过于紧张,完全把心放进肚子里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天不会塌下来的!”
闵鹤元一听,心里想:这放的是什么屁?你这等于是没有说,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透露出来,我这上百两银子一桌的“便宴”不是白办了吗?
崔闭月心里也在骂:这老甲鱼狡猾得很,也贪婪得很,看来目前这点钓饵还远远不够,还得再加码!于是转头看了看闵鹤元,闵鹤元读懂了她的眼神,点点头。
崔闭月站起身,离开座位,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来到朱元珑的面前,靠着他,两只饱满而又富有弹性的**在他的手臂上蹭来蹭去:“朱大人呀,我们老爷虽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但哪有你朱大人的神通大呀!说来说去,你朱大人毕竟是皇亲国戚,你就是一根汗毛也比我家老爷粗得多呀!我们老爷并不是不开窍的人,在关键时候,他如果得到你朱大人的一臂之力,他是不会忘记的。老爷,你说对不对呀?”
闵鹤元连忙点头:“对对对,不会忘记!不会忘记!”
朱元珑的手臂明显感受到了崔闭月**的柔软、弹性和温热。他的酒已喝得不少,特别是喝了两大杯新鲜鹿血,再经过这一强烈的外部刺激,他已有点儿目光迷离、心猿意马,控制不住自己。
他瞥一眼闵鹤元,见他一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样子,似乎受到某种鼓励。便打了个酒呃,借着酒劲,伸开右臂一把搂住崔闭月的蜂腰:“仅是你家老爷不忘记不行,你呢?你崔姑娘总要有所表示嘛!”说着,一张油腻腻的大嘴便想向崔闭月的极富性感的红唇上凑去。
崔闭月装着来不及躲避的样子,被朱元珑的大嘴吻了个正着。
她咯咯一笑:“大人,你的胡茬子可真扎人,像钢针一样,可不知你的夫人和姨太太们是怎么忍受的!”
朱元珑温香暖玉搂满怀,听了这话,似乎更为兴奋,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迟早也会习惯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闵鹤元一眼。
坐在一边的闵鹤元可有点受不了。尽管事先已与崔闭月有了约定,自己心理上已有准备。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搂抱着亲吻,一点儿不羞不气不怒是不可能的。但此时欲求菩萨把香烧,再怎么羞、怎么气、怎么怒,也只能是打落了门牙往肚里吞。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他举起了酒杯:“闭月,别不大不小地和朱大人闹了!来来来,朱大人,难得你今天这么高兴,属下再敬你一杯!只是那件事……”
朱元珑摆摆手:“知道知道,不就是那么点儿屁事么?这样吧,本督表个态,那件事本督肯定帮忙,回府后本督立即派人带着手本去京城办理,保证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安无事,如何?”
闵鹤元一听,自然喜出望外:“谢谢,谢谢。属下先干为敬!”说罢,仰脸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谁知朱元珑却道:“你敬的酒不算,本督要崔姑娘敬,崔姑娘敬了,天大的事,本督也替你撑着!”
崔闭月连忙伸手拿过闵鹤元面前的酒碗,斟了小半碗,道:“我敬就我敬,可大人你说话一定要算数!”
“当然,本督向来说话是一言九鼎、有允必诺的!”
崔闭月把朱元珑面前的酒碗也斟满,道:“有朱大人这句话,小女子就是醉瘫到桌肚下面去也是情愿的。从现在起,我喝一碗,大人喝两碗,咱们一比二,怎么样?”
朱元珑看着崔闭月那灿若桃花的脸,知道她的酒量至少已到八成数,便道:“把你这小美人醉摊到桌底下?不行不行。这样做,明天人家背后一定会议论,说本督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吧,从现在起,姑娘你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哪怕是嘴唇沾一下都行。本督呢,则每次喝一杯,不过这一杯得请姑娘你先喝到自己的嘴里含着,然后再喂给本督,这种喝法肯定有趣得很!”
崔闭月一愣,自己倒没什么,闵鹤元肯定受不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偷眼看闵鹤元的反应。
闵鹤元这时的心情很复杂。但他向来不是忧柔寡断的人。在刚才朱元珑搂着崔闭月亲吻的时候,他已知道预测到今晚的结局,而这时他也暗暗决定顺其自然。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来只有舍去这个尤物了。反正天下之大,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占去了我的女人,我再去找好了。成千上万的银子还舍得花,难道一个已经玩腻了的姨太太就舍不得送人?而且他也看出,崔闭月这贱货今天演这出戏,恐怕有一大半是心甘情愿的。今后即使想留她,也留不住她的心了。既然姓朱的和她之间你情我愿,自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算了,这样反可以为自己多搭一座桥,多铺一条路!
想到这里,他顿觉心中坦然了许多,脸上竟有了灿烂的笑容。
他说:“既然朱大人有此雅兴,闭月呀,你就陪朱大人玩玩吧。老爷我已不胜酒力得先告退一步了!”说完,也不知是真是假,竟一边打着酒呃,一边脚步踉跄地走出门去。
崔闭月这时的心情也很复杂。
在闵鹤元娶五姨太张柳儿之前,她虽然很得宠,闵鹤元每晚都睡在她房里,但闵鹤元已不能满足她生理上的需要。她时不时地偷偷溜出巡抚府去找一些野食,沈不佥只是她若干野食中的一个而已。所以在她心目中,根本就没有“贞节”这个概念。
她早听说朱元珑的性能力很强,是个能征惯战的情场老手,是个能让女人高度满足的干将。所以,晚宴前,当闵鹤元来约她,暗示她以色相来勾引朱元珑,让他帮助度过难关时,她实际上是半推半就。
俗说,酒为色之媒。
她已喝了不少酒,再加上朱元珑不断的挑逗和孔武有力的搂抱、亲吻,她早就难以自持,只不过碍于闵鹤元在场罢了。
现在闵鹤元提前离席,等于是为她让路,为她制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而且,随着闵鹤元的离席,那些站在房里房外侍奉他们吃饭的丫环和仆妇们也知趣地一个个离开了,这时候的房里只剩下他与她。
朱元珑知道时机已到,连忙摸出那副事先带来的玉镯道:“小宝贝,来,本督送你小礼物,替你戴上,瞧瞧好看不好看?”说罢,一把抱过崔闭月,替她戴上玉镯:“玉臂配玉镯,确实很漂亮!”
她本来就长得很美,酒力更使她的粉脸灿若桃花。
朱元珑吻一下她,问:“小宝贝,喜欢吗?”
崔闭月自然十分高兴地点点头:“喜欢,谢谢你了朱大人!”说罢把一杯酒倒进嘴里,跨骑到朱元珑的膝盖上,贴到朱元珑的脸前。
朱元珑见闵鹤元走后早就迫不及待,这会儿双臂伸开,紧紧地把崔闭月搂到胸前,先是张开嘴**着她吐出来的酒,然后吮她的唇,两手同时在她胸前不安分地揉搓起来。
崔闭月被撩拨得“性致”高涨起来,双臂圈过来,搂住了朱元珑的脖子。
朱元珑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小宝贝,你想死本督了。你可不能让本督今天的鹿血白喝哇!”
崔闭月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任朱元珑布满胡茬的大嘴在她的脸上、唇上和胸前狂吻,而且竟忍不住轻声坤吟起来。
朱元珑大喜过望。
他是情场老手,岂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一把抱起崔闭月,在路过房门时,顺势一脚把门踢上,然后向里套房的大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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