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决胜千里 3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31
岳天昊来到前面驻节堂看到万三时,万三的样子好像很疲惫、很憔悴。才十多天的时间,他那刮得干干净净的络腮胡子又极其旺盛地生长出来,衬托得他的脸更为瘦削,而犹为显眼的是,他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那是刀或剑划过后留下的血痕。衣服也很破烂,左臂处用一根布带子扎着,布带上也染满血迹。
很明显,万三这一趟差出得很不容易,是经过了出生入死的战斗才完成任务的。
万三见岳天昊进来,刚想离座跪拜,就被拦住了。
岳天昊问:“几时到家的?”
“刚到。”
“那姓韦的呢?带回来了吧?”
“带回来了,已转到甲—3室关押。”
“你辛苦了,万三,你立了个大功!”
“士为知己者死,能够为乔大人和你岳大人吃这点儿苦、受这点儿累,不算什么!”
岳天昊点点头,走到门口,喊来小锁柱:“现在就去厨房,为你万大爷搞点吃的来。”
小锁柱走了几步,又转头问:“大人,你也没用早餐吧,是不是一起搬来?”
“好吧,一起搬来,要快点儿,你万大爷长途跋涉,可能早就饿了。”
岳天昊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万三面前:“先喝杯茶润润喉,早餐一会儿就到。”
“谢大人。”
“这次连来连去有十二天了吧?”
“不错,整整十二天。按理说顶多有**天也就够了,因为我们去时只用了四天,回来多用了三四天,是遇到了点小麻烦。”
岳天昊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痕和臂上的血迹:“动武了?有乔大人的亲笔信函,河西驿竟敢扣人不放?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河西驿倒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尽管刚开始时闵国桢那小子有点犹豫不决,但我亮出乔大人的信函以后,又用大话狠话唬了他一家伙,那小子便同意放人了,问题出在回来的路上,他娘的……”
万三正说着,小锁柱拎着一个食屉子进来了:“大人,先用早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先吃先吃,吃了再谈。”
小锁柱把食屉子打开,从上面一层里搬出两大碗阳春面,油光光的,香味扑鼻;从下面一层里搬出两碗佐菜,一碗是切成薄片的酱牛肉,一碗里盛着四个茶鸡蛋。
岳天昊把两碗阳春面匀了匀,一碗多一碗少,然后把多的那碗端到万三面前:“吃,烂了就不好吃了。”
万三感激地看了看岳天昊和小锁柱。他看小锁柱的原因是这小东西太机灵了。万三自来到盂城驿以后,平时最喜欢吃的就是盂城的阳春面和酱牛肉。他是外地人,外地虽然也有煮面条和熟牛肉,但就是没有盂城的好吃。孟城的阳春面很有特色,那漂在汤面上的猪油花、那片片青蒜、那点点虾籽,吃起来油而不腻、香而不浓、十分爽口。那酱牛肉片香香的、烂烂的,吃时搛几片放到面碗里烫一烫,别有一番风味。自己虽然到盂城时间不长,但这一喜好却被这小东西记住了。
岳天昊只夹了一个茶鸡蛋和两片酱牛肉,其它都推到万三面前。由于肚子确实太饿了,加上又是自己最爱吃的,所以不一会,万三便风卷残云般将堆尖一大碗阳春面和面前的酱牛肉茶鸡蛋一扫而光。
岳天昊笑咪咪地看着他:“够了吗?不够再让小锁柱到厨房去下一点?”
万三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巴,拍了拍肚子:“够了够了,再吃就撑破肚皮了!”
岳天昊对收拾碗筷的小锁柱道:“待会儿你去告诉袁守成,让他立即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禀报乔大人和贾大人,就说万三已经回来,任务圆满完成。信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邵伯、江都、广陵、仪真、**一线送过去,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人。”
看着走出门去的小锁柱,万三夸道:“小锁柱是棵好苗子,可惜他像我一样,肚里没什么墨水,不然,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岳天昊道:“我已关照过袁守成,每天抽空儿教他识一到两个字。一天不多,一年就可以识几百个,三五年下来就可观了。”
万三由衷地赞道:“大人的为人太好了,谁在大人的手下做事或者能交上大人这样的朋友,谁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哦,对了,我吃面之前讲到哪儿了?”
“讲到问题出在回来的路上。”
“对对,麻烦是出在回来的路上。那帮人虽然不是闵国桢那小子的手下,但却是闵国桢带队来的,与他的关系密不可分。后来我们查清,半路上拦截我们,企图抢走人证的两拨人马,前一拨属于他干老子蓝吉诚的,后一拨属于他亲老子闵鹤元的。”
听到这里,岳天昊不禁挺直了身子:“前一拨属于蓝吉诚,后一拨属于闵鹤元?太好了,躲在藤蔓下的大瓜终于露出来了,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具体情况。”
万三停了停,喝了口岳天昊为他续倒的茶,便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
那天,他们从闵国桢手里把姓韦的人证接收过来且验明了正身后,并没有接受闵国桢的所谓“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宴请,而是连夜离开了河西驿,向北走了五六十里来到和合驿。万三之所以决定向北而没有向南,是基于两点考虑:一,按照原计划,万三在见到姓韦的,了解有关情况以后,还必须以姓韦的身份赶到交货地点通州驿去找收货人,然后通过收货人来找这批货的原货主;二,他怕万一闵国桢那家伙醒过神来会带人向南追赶,以至节外生枝。
万三等来到和合驿以后,布置那四名捕快分成两组,一组值上半夜,一组值下半夜,既防姓韦的逃走,又防外面来抢夺。他自己稍微吃了点东西,打了个盹,天一亮又继续往通州驿赶去。
按照姓韦的在路上交待的有关情况,万三在通州水码头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什么收货人。他怕和合驿那里有什么闪失,便没有再等下去,又连夜赶回和合驿。第二天一早,五个人便押着姓韦的踏上了归程。
在河北境内基本一路平安,他们日行夜宿,小心谨慎,希望能圆满地完成这趟特殊的押解任务。到了山东地面,情况就不一样了,山东地面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很多地段骑马不行,只能步行,速度明显比前两天慢了许多。
这一天他们走到莘县的十八里铺时天已黑了,他们原计划是要赶到阳谷县驿站去住宿的,相对来说,在驿站住宿比在外面客栈住宿要安全得多。可十八里铺到阳谷县还有四十多里路,而且路上很不平静,常有歹人出没。万三便决定在十八里铺住下来。这十八里铺实际是个小山村,前前后后也就是几十户人家。村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村后是一座巍峨起伏的大山,听村民们说,这座大山绵延几十里,与东南上的梁山相接。几百年前,梁山上曾集聚一帮子英雄好汉,他们替天行道,专与官府作对。但后来宋江等一些首领经不住高官厚禄的诱惑,投降了官府,被招安了。许多喽罗不愿招安,如鸟兽散,各找出路,有一部分人不愿跑得太远,便在十八里铺这里落了脚。现在这里的居民实际上就是这些喽罗们的后裔。
十八里铺仅有一家客栈,条件也十分简陋。只有两间所谓单人房,其他都是通铺,如果全部客满最多也只能住十个人。万三等一行六人进店时,因为天刚黑,还没有客人登门。万三掏出一锭银子往店主面前一搁,说道:“今晚你这客栈我们全包了,再有客人上门求宿,不管什么人一律回绝。呶,这是房钱和今晚及明早的饭食钱。酒就免了,菜弄好一点。并劳驾把我们的几匹马喂一喂。行吗?”
这小客栈平时也就两三个人投宿,有时甚至是空门。今天一下子来了六个人,而且付了十个人的房钱,店主何乐而不为?他连连点头,招呼小二通知伙房立即杀鸡剖鱼,他自己则亲自带着万三等人去看房间。
万三把要住的几个房间都看了看,又跑到店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这才回到住处。他对那四名捕快道:“等一会饭菜一好咱们就吃晚饭。晚上值岗是老规矩,两个上半夜两个下半夜,我好像有个预感,今天夜里要出事,咱们大家的警惕性都提高一点儿。”
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那四名捕快已与万三混得很熟,大家都很佩服他、尊重他,认为他遇事有主见,待人也不错,因而无论大小都尊称他为万爷。
这时见万三这么吩咐,其中一个年岁稍大一点的晃了晃腰间挂着的朴刀,说:“万爷你放心,咱们共五个人,手中的家伙都不是吃素的。只要咱们同心协力,谁敢到咱手里来抢果子吃,咱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万三道:“来的人少当然好对付,怕就怕来的人多,到时候容易顾此失彼,再加上我们对这儿的地形不熟,万一真的遇上什么麻烦,我们千万不可恋战,一定要想办法全身而退。我刚才想了,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平平安安地把人证带回去,所以如果敌众我寡,情况不妙,那么你们四人中就留两个跟我一道拖住敌人,另两人迅速带人证冲出包围,向南撤退!”
那四名捕快齐齐点头:“万爷说的对,到时候我们听你的吩咐!”
见捕快们表了态,万三想了想,又转身对韦胖子说:“我问你,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韦胖子眨眨眼,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三道:“我们之所以千里迢迢找到你,把你押解回盂城,目的只是让你作个人证。作为商人,唯利是图是你们的本性,你为了一点银子,利用驿道帮助别人去贩运私盐,此罪可轻可重。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找到那个在盂城托你运货的人,我们可以认为你揭发检举有功,又是初犯,让你罚点银子,也就破财消灾了。但是正因为你是唯一的证人,所以货主也想找你,但他们找你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韦胖子这时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连忙道:“万大人,请你一定要保护我,我肯定跟你们走,你们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好,明白就好。我们希望能一帆风顺地把你带回盂城,交给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但天有不测风云,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一定要紧紧地跟着我们。”
“一定,一定!”
事情还真让万三预料上了。三更天时候,外面好像有了动静。万三是第一个听到有动静的人,根据多年来在江湖上闯荡的经验,他估计上半夜问题不大,要出问题就在下半夜,特别是天亮前个把时辰,因为这时候人最疲惫、最瞌睡。所以他上半夜时睡在床上,把自己的朴刀放在枕头下,万一遇到什么情况,顺手一抽就可以投入战斗。下半夜时他把被子弄得像是有人熟睡的样子,而人却穿戴齐整,卧伏到床肚底下,耳朵紧贴着地面。这种睡法,十多丈以外,只要有脚步声或异常动静,他都可以感觉得到。

估计来的人不是太多,大概五六个。
不一会听到院子里有了响声,大概有人从院墙上翻了过来。客栈的大黄狗汪汪地叫着,店主在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翻墙入室?”
“他娘的,吵什么吵?翻墙入室怎么着?大爷们来找逃犯!”听声音有点像闵国桢。
“逃犯?本店没有逃犯。下晚投宿的几位好像都是官爷,只有一个年岁大些穿绸缎的胖子……”
“对对,就是他。那几个官爷打扮的是假的,说!那个胖子住在哪一间?”
在院子里对话的时候,万三他们几个人已聚在一道。万三见姓韦的十分惊慌,便安慰道:“不要紧,是河西驿的,就这么五六个人,好对付。”
正说着,几间房门便同时嗵嗵嗵地响了起来。
万三决定先来他个敲山震虎,他嚯地打开门:“是什么人这么吆五喝六的?大概是活腻了吧!”
“说话的是万特使吧?怎么才两三天时间,我闵国桢的声音就听不出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朦胧的月光加上廊檐边挂的几只灯笼,照着院子里的几个人,为首说话的就是闵国桢。另几个人中有两个是驿卒打扮,万三看出,就是原先看管姓韦的人。还有两个人判不清身份,但衣服光鲜,神情傲慢,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噢,原来是河西驿的闵大人,不知闵大人夜半三更前来造访有何公干?”
“没什么公干,只是想向万特使介绍两位朋友。”
“介绍两位朋友?”
“对。你看!”闵国桢指着两位衣服光鲜者,道:“这两位和万大人一样,也是特使,不过,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是当今国丈蓝吉诚蓝大人派来的特使。左边这位姓朱,右边这位姓杨。”
“对不起,失敬了。可在下公务在身,还没有闲情逸致在路途上结识朋友。我们本来准备天亮再走的,现在被你们吵醒了,再睡也不可能了。弟兄们,咱们还是提早赶路,把床铺腾让出来给闵大人他们吧!”
左边那姓朱的阴恻恻一阵冷笑,指了指韦胖子,道:“嘿嘿!你们走你们的,把他留下就行了!”
右边那姓杨的更是粗鲁,他挥手一划拉:“对,把姓韦的留下,其他人都他娘的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万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握住腰间朴刀的右手动了动,又忍住了:“阁下的嘴里请干净一点,我们是奉兵部乔大人的命令来办案的,你侮辱我们就是侮辱乔大人!”
闵国桢阴阴一笑:“呵,乔一骏算什么?他们二位可是代表国丈大人来的。国丈知道么?是当今圣上的老丈人!”
“谁能证明他们二位的身份呢?有蓝大人的信函么?我们可是有乔大人亲笔信函的。再说,姓韦的利用移民之机,借驿道夹运私盐,这在乔大人的管辖职责之内,他是圣上亲自御批的兵部侍郎兼领漕运总督,负责整饬全国的驿道和漕运,蓝大人负责什么呢?”
万三这一反问等于是将了对方一军。
闵国桢看了看朱、杨两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衣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这……”
姓朱的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姓杨的说:“别惹得老子不高兴了,连你们也一起留下!”
万三知道,一场打斗已无可避免,他悄悄向身后的四名捕快做了个手势,然后不卑不亢地对朱、杨两人道:“要我们一起留下么?就怕你们没这个能耐!”
那闵国桢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又有干老子蓝吉诚派来的两名护院做后盾,根本没有把万三等几个放在眼里。他哈哈一笑:“今天正好五个对五个,公平合理。你们谁先上,咱们比划比划,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个忍耐!”
万三身后的四名捕快早已做好了准备,也早已看不惯闵国桢这种耀武扬威、有恃无恐的样子。其中一个跨前一步,摆出架势,就要和闵国桢过招。
万三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从人数上看,虽然是五个对五个,分不出强弱,但他毕竟久历江湖,实战经验丰富。他已看出,对方这五人中,最难对付的是朱、杨两位护院,除自己外,其他四名捕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一对一地单打独斗,显然不是上策。而且自己这一方至少得抽出一人保护韦胖子,不能在混战中被对方乘机杀掉。这样一来,时间一长,自己这一方非落败不可。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朱、杨两位护院虽然是蓝吉诚派来的,但真正领头的却是闵国桢,很可能蓝吉诚对朱、杨两人已有嘱咐,让他俩听命于闵国桢。所以,要想牢牢把握住这场打斗的主动权,最有效最省力的办法就是能够控制闵国桢,只要能控制闵国桢,朱、杨两位的武功再高,本事再大,也会投鼠忌器、徒唤奈何。
想到这里,他一个箭步跳到闵国桢面前,对四名捕快沉声道:“你们两个一组,缠住他们,保护人证,我来跟闵大人切磋切磋!”说罢也不等闵国桢应答,挺起朴刀,兜头砍去。
闵国桢怪叫一声:“来得好!”矮身退步的同时,举剑向上一格,只听“当”的一声,刀剑接触处火星四溅,一股冲力逼得他连退几步。从臂力上讲,万三显然占压倒优势。闵国桢虽然年轻,但酒色二字已淘尽了他的体力,所以也只一招,闵国桢已知道自己绝非万三的对手。但他退了几步后举剑又逼了上来,而且认定万三的朴刀削去。因为他已看出刚才这一格,万三朴刀的刀刃处已出现一个豁口,是被自己的剑锋斩掉的,这使他大喜过望的同时,想起自己临来河西驿赴任时,父亲闵鹤元为什么要送自已这把剑。当时,闵鹤元曾说:“这把青钢剑是你祖父在世时用过的,算是咱闵家的传家宝,现在你到河西驿去,把它带上防身吧。”自己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把看去没什么了不得的佩剑嘛,不料关键时刻却发挥了作用。
万三也看出闵国桢手中这把剑的厉害,不敢再正面接触,见闵国桢一剑削来,便反腕用厚厚的刀背去磕。这一招还真管用,闵国桢没有占到便宜。
这里先丢下他俩不表,且说另外四对。
万三带来的四名捕快按照万三的吩咐并不主动进攻,而是分成两组,紧紧护着韦胖子,不让他受到对方的攻击。这四名捕快是从盂城府衙二十多名捕快中精选出来的,自然都有两下子,加上他们又两个人一组背靠背应战,相互接应、相互配合,无形中增加了战斗力,所以朱、杨两位护院虽然厉害,却一时找不到空儿,只是在那里游斗。至于河西驿的那两名驿卒,平时只是跟在闵国桢的后面乍呼乍呼,真刀真枪地拼杀还没有经历过,所以对方暂时还占不了上风。
万三一边与闵国桢较量,一边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态。他知道此战只宜速战速决,久拖下去对己方不利。俗说“兵不厌诈”,就在闵国桢又一次举剑向他剌来时,他故意一个趔趄,口中“哎哟”一声,向后连退几步,一个**墩跌坐在地上。闵国桢不知是计,还以为万三受伤,心中大喜。乘着刚才刺剑的惯性继续前冲,剑尖直指万三的咽喉,欲置万三于死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闵国桢的剑尖离自己不到一尺远时,万三偏首让过剑锋,同时右腿伸出去照准闵国桢的踝骨处猛地一扫,闵国桢躲让不及,像一袋泥土一样,“啪”地一声重重地砸向地面,手中那柄青钢剑被摔出去老远。他想爬起来却哪里来得及,万三早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到他面前,朴刀的刀刃横在他的脖子上:“说!要死要活?”
看着眼前冷气逼人的刀刃,闵国桢这时早已失去刚来时耀武扬威的神气,吓得面如土色,说话都打起了哆嗦:“别,别,别杀我,我,我,我要活,要活!”
万三道:“那好,让他们都住手!”
闵国桢转过头:“你们都住手吧!”
正如万三所预料的,朱、杨二位确实不是一般的打手。刚开始时,由于那四名捕快两人一组,相互配合,以防为主,他们急切间真的还难以占到上风,但时间一长,双方的力量对比就显露出来,朱、杨两位把四名捕快分隔开来,虽然都是一对二,但由于失去了相互间的配合,四名捕快已经有点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估计再过一会就会败下阵来。朱、杨两位见形势逆转,获胜在望,相互间使了个眼色,正欲加大进攻力度,耳边却传来闵国桢让他们住手的叫声。
眼看胜利在望的他们不甘心就此作罢,仍然在奋勇进攻,逼得四名捕快连连后退,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那边闵国桢一声惨叫。朱、杨二位回头一看,原来万三的朴刀稍稍往下一沉,闵国桢的脖颈上已渗出了血迹。
万三脸色狰狞,吼声如雷:“听着,你们二位如果再不停手,我就让你们提着这小子的脑袋回去向他的干老子复命了!”
闵国桢一边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刀头,一边骂道:“你们两个狗娘养的,难道都是聋子瞎子?刚才本少爷的话没有听到吗?”
朱、杨是蓝府的护院,他们知道,闵国桢虽然只是蓝吉诚大人的干儿子,但蓝吉诚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这个干儿子至少抵得上半个儿子。如果弄丢了这干儿子的命,即使打败对方,抢回姓韦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权衡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他们对望了一眼,同时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万三狠狠踢了闵国桢一脚:“今天先饶你一命,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滚吧!”
闵国桢像得到赦令的死刑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对愣在那里的朱、杨两人和另两个驿卒挥挥手:“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朱、杨似乎还不甘心:“放走他们,我们回去如何向蓝大人交代?”
“放你娘的狗臭屁,要你们回去交什么代?本少爷没有嘴吗?是姓韦的重要还是本少爷的命重要?”
朱、杨两人没法,只得从地上拾起兵器,半搀半扶着受伤的闵国桢灰溜溜地走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