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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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尸体的腿不再一抽一抽抖动,胸口的血渍结成冰渣,圆瞪着的眼犹自在那仰望苍穹。他的整个身体已与雪融为一体,冻成一块冰坨。
被解救出来的女子,用雪小心而又轻雅的将衣服上被沾染的血渍除净,站起身朝两位救命恩人看去。李广瘫坐在那里仍在发呆,眼睛死盯
着沾了血的剑一动不动。张秀拿着一块鹅卵石轻轻磨擦着剑,眼睛不时的朝尸体的脖间打量一眼。
“你们两个是哪位将军手下?”女子走到李广面前,态度虽然谦恭,可语气里透着傲气,道:“禀上名来,回去之后我会让爹爹打赏你们
!”
李广还未从初次杀人的震憾中走出来,抬起头迷茫的瞧了女子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剑。张秀连头也没抬,身子动了动,想站起
身子往尸体前奔去,朝李广坐的地方瞟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没站起来。
女子等了片刻,见两人一个痴痴的看着手中剑,另一个傻儿吧唧的磨着剑,再次道:“我叫于茜,乃北地郡都尉于冒之女。你们两个叫什
么名字!”
汉承秦制,当时天下被分为三十六郡,所谓的北地郡相当于现在的甘肃省,都尉便是这一郡的最高军事长官。而北地郡又是边郡,郡里除
了郡县兵还有边防兵,都尉的权势可想而知。于茜以为,搬出爹爹的大名,两个边防小卒不说会对自己巴结万分,最少也会尊敬有加的行礼致
意,可眼前的情景实在让她有些气馁,两名小卒似乎都没意识到她是个大人物的女儿,各自仍在干着各自的事情。
李广坐在那里,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真的杀了人,可剑上的血与面前的尸体都在告诉他杀人了这个事实。他有些走不出思想的怪圈,脑子里
闪烁的全是刚才剑刺入匈奴骑兵胸膛时那瞬间的场景。匈奴人张大的嘴,惊愕的表情,不信的眼神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条性命就这样直接而简
单的消失,他有些虚脱。剑上的血无限放大,遮蔽了他的双眼,洁白的雪在他看来也染上一层糁人的颜色。刚才杀人的场景给他的震憾太大了
,冲击着他的大脑刺激着他的感官,他有理由相信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会不断重复这场噩梦。现在,他已经没有一点的信心,身体各处都
是彷徨和无助,好像一条急需别人安慰开导的可怜虫。
张秀没有李广这种想法,也不会产生李广这种想法!如今,他的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要不要把地上的人头据为己有。要知道,他是
一个囚犯,虽说已经入伍,可说到底身上仍背着囚犯的烙印。战争结束之后,如果他未能斩下一个敌首,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数年刑期。那颗敌
首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有了它,囚徒的身份就能拿掉,从今往后便是个自由之身。没有它,等击溃匈奴人之后,他还得带上枷锁回到牢房,过

着没有自由的日子,忍受酷吏的鞭苔与羞辱。
有几次,他想站起身来直奔匈奴骑兵尸体前,用已经磨的足够锋利的剑斩下敌首,把头悬在腰间据为己有。可,心中的道德底线告诫他千
万不能这么干,如果这样干的话,失去的将不单单是一个朋友。
“你们是不是我父亲派来救我的人?”于茜等了好大一会,又一次的问道。问完后,她便自嘲式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她是独自一人
从北地郡到萧关姑妈家小住几日,走的那天父亲也不知在哪处营地巡视,根本不知她去了萧关。匈奴人说来便来,杀了年老的姑父姑妈,杀了
年幼的表弟表妹,独把她抓了起来,与百儿八十个像她一样年青的姑娘用绳子拴起来**萧关。
离开萧关的那一天她看得清楚。关隘已被匈奴人占据,关内外到处都是匈奴人的帐篷,莫说父亲并不知道自己到了萧关,就算知道自己来
到萧关,并且知道自己被匈奴人抓住,也不可能派出人马通过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萧关来解救自己。
“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一个痴一个傻?我不能把活着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得自己寻个办法回去!”于茜在心中暗道,挪动脚步准备离
去。
“唉!”张秀叹了一口长气,呛啷一声还剑入鞘。这声长叹留往了于茜挪动的脚步,也把李广低垂着的头唤起。
“你在干什么,又在想什么?”张秀问道。
“我……杀人了。”李广用沾血的剑尖指着匈奴骑兵的尸体,道:“刚才还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此刻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会动,死了!
你看到没有,他死了!”
“杀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到了,他死了,死的好!他是什么人?是杀害我大汉子民的敌人,如果不杀他这位姑娘就会被强暴,你我便
会被杀!”
“但,他总是一条性命,原本我可以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制住他,不用要了他的命!”
“哈……”张秀大笑了起来,突然意识到旁边最少还有十一个敌人,将后边的笑硬压了下去,摇头嘲笑道:“留着他的性命干啥?让他给
其他匈奴人报警?让他继续杀害大汉子民?李广,我敢打赌,杀了一个人后你已吓破了胆,忘记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来这里干什么?”李广心乱如麻,脑子里空白一片,连那句增加信心的咒语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果真吓破了胆!”张秀摇了摇头,嘲笑道:“我们来此干啥?是为了杀匈奴人,是为了救数百大汉子民?”
“哈!”于茜突然一笑,指着李广与张秀道:“杀匈奴人?救数百大汉子民?就凭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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