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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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两个老道坐在道观里喝一口淡至无味的白开水式的浓茶,耳朵里听一些莫名其妙的扯皮的闲话,照理说这也不过是话话家常而已,也算不得一回什么事的。但是若是按着后人“对应说”的推论,以对应而沟通,就像诗人用迷离恍惚的语言唤起神秘的联想,从而形成意象或者象征,暗示事物后面的绝对甚至永恒的世界等等说词,我们在此自然会有某种转折——
因此,我们看见无为掌门,这时好像哪根神经突然归位一样,立马振作起来:不行,我得到的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被磨灭成一片模糊,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淹没在其他的消息当中,我也要把它从散漫的历史烟尘中把它挖掘出来。想到这儿,威严的眼睛如同电光一样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座的或站在旁边的全体人员。他觉得最放心的还是自己的爱徒王子意,而使他最不放心的却是自己的同门师兄白云道人,童儿清风还小,可以不议。但是现在要有所抉择,他在知客堂走来走去,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到喉咙管。考虑再三,他决定翻牌,再这样等下去,可能就要前功尽失,一切都将成为画饼、一句梦话。
他这回可是真正的站了起来了。他清了一下喉咙,每次讲话他都是这样,好像喉咙管总有东西挡着他的道道一样。他吐了一口浓痰。又喝下一口清茶,于是,望着白云老道的那把白胡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兄最近听到什么消息没有?”那老道是何等人物,晓得有文章来了,故意不去答理这样一句至为简单的问话,反而对着无为说:“难道有什么消息大到惊动了你了吗?”他一面说一面把头摇了又摇,似乎他的最拿手的工夫就是摇头了。
邝若水这时候懒得去跟他计较什么,只耐着十二分的性子,要把这个老东西拉进来。
“这样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今天是看在同门的面上,先与你打个招呼,你若不愿意晓得那么回事,我就不麻烦你了。”话说到这个节骨眼上,无为道人就接着站起来,准备送客。白云道人此时才晓得事情的重大性,并且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便连忙堆起一个又一个笑脸,口里干笑着,“好说、好说,莫忙莫忙,有话好好讲就是!”无为至此才总算把一腔心事放了下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于面对这些好歹都是的一家人。
“魔币出世了!师兄可曾听说?整个江湖上都在轰传着的魔币出现了!”
“什么魔币?你说的敢莫非是相传的那枚铜钱?”
“正是!”
“哎呀,那可是一件天下至宝!了不得!只是……”
白云道人说到这儿,眼睛鼓得像对铜铃,但他说话的语气,到得后面之时,就明显地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真是典型的虎头蛇尾!
“师兄可是怕了不成?你也太胆小怕事了。”无为道人有点恼火,但为的顾全老道的面子,又不便发作。因此,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凝滞。这时,可又作怪,那个作为晚辈的王子意却在旁边赫赫冷笑,像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他师父问他什么意思,他答得很干脆:“好笑。”师父问他为什么好笑,他答的更干脆:“无聊。”
无为道人从小看到大,深知此子天姿极高,因此晓得王子意说的意思,便不难为他,只叫他把他的想法尽量说出来。按照无为道人的主意,持有此物的主人,决非泛泛之辈,因此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深入了解此人的身份、经历以及这个主儿的实际能力。这点相当重要。而他的徒弟却说这个主儿要了解他不难,但最难的事情是怎么去接近他的问题。于是问他的师父,“有什么线索能够提供?”

“线索嘛,多得很,”无为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听说这个人现在就住在西安城里。据说,他自从有了这枚魔币以后,他的身后常常跟着大队人马,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即使看见,也只是一些影子,最怕的是碰上了,那人只怕不死也会大伤元气。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那个人的上空总弥漫着一片阴狸之气,那都是一些阴魂,因此是万万不能轻易靠近的。从这一点来说,便是问题的焦点了。”
“我不管这些,师父,我敢打包票,这个铜钱是属于我们的了!”
“啊,你小子敢是在讲梦话吧,说得这样轻巧,也不怕闪了舌头。”白云道人虽然一直看好这个长得这么玲珑秀气的无为的爱徒,自己也从心眼里喜欢的这个小青年,但听他口气这么老,便觉得有点不妥。究竟不妥的是什么,自己一时也说不清。
最后,大家讨论的是:不管这个持有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知道他现在全身包裹在铜墙铁壁的皇宫里,也要用什么办法,在万千阴间军队当中硬把那个“魔币”抢到手才是。为了搜集这个持有者的消息,他们必须向所有知道这些消息的人打交道。当然,他们把一切细节都该考虑在内,惟恐稍有差错就会捅出乱子来。这里还有是一个值得一提的是听说那个小子颇有一身功夫,而且机警过人,而且还不能排除他的旁边的帮手,简直是相当棘手。此时最让人感到担心的,莫过于王子意的安危了。不仅无为的眼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爱徒的身体,就是白云道人也不时地要去看一眼他,仿佛在还没有实施什么计划的时候,仍有那种挂牵时时吊着两个人的心,以至不能不小心翼翼一样。王子意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他们那个着急的样子,反而挺逗人的灿然一笑,说:“师父你们怎么啦?我还没有出发呢,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我就不去就是了,好不好?”
“是这样吧,你这次去办这桩事,我不管你的成败,我只要你平安归来,其他的一切,等以后再议。你如果同意,就去,否则,你就免谈。怎么样?”无为道人爱徒心切,最后只好这样把话挑明了说。见徒儿点头,才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塞到他的手心,说:“这是我定下的计策,你不要有所偏离,或者自作聪明,照着做,懂了没有?”白云老道看在眼里,知道他们师徒感情深厚,也不由得大受感动,想想自己也该表现表现,便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竹筒,对子意说:“师伯看着你长大,这个东西到紧要关头最能救急,你可要仔细收好了。”无为早就晓得师兄有这件法宝,连忙叫徒弟收下,并叫他多谢了师伯的关怀。
不说几天以后王子意就出发了。留在他身后的是寂静下来的白云道观,还有就是两颗装满了期待和担心的已经显得过于苍老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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