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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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从顾府出来,杨世仁就忍不住狠狠地向朱漆大门吐了一口。
天还没亮老先生就爬了起来,跑了二十来里地才赶到顾家庄,谁曾想自己等了大半个上午,顾员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接见。虽说讲明了来意后,顾员外倒是极感兴趣,没费多大功夫就和他立下了婚书。可恼的是,老奸巨滑的顾员外,提出要先见见自己的未婚女婿,才能付给杨世仁先前答应的五十两银子。
虽然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杨世仁老先生还是一路小跑。他心里着急啊,不把杨天骗到顾府来,到哪去拿银子呢?
不远处有一行人看到杨世仁,匆忙停下来笑嘻嘻地打招呼道:“杨举人昨夜又赢了大钱么,这慌慌张张的是去找哪个相好的?”
“回见呐您,我急着回家领儿子去。”杨世仁看清是自己庄上康府的管家,草草地应了一声,拔腿就想跑。他还欠着康员外十两纹银呢,要不然怎么会舍近求远来顾家提亲。
康府管家却是好事的主,急忙拉住杨世仁道:“真是可喜可贺。令公子衣锦还乡,小的又能叨扰几杯了。”杨世仁有个儿子他是知道的,不过那小子和老子是一样的浪荡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一对活宝没几年就把家产败了精光,儿子那是玩乐惯的,哪能受得了家境清贫,干脆就一溜烟的离家出走了。
“一定,一定。”杨世仁讪笑着满口答应,心里却是叫苦连连。为了挣俩小钱劳心费力地奔波了半天,还不知道那不识趣的臭小子现在还在不在家呢。
“令公子归家一定大发了吧。杨举人欠老爷的银子,也有小半年了吧,您看是不是……”康府管家眯起了小眼睛。他倒不是真想催帐,要不然刚见面就提了。不过瞧瞧举人老爷的霉样,还是蛮舒服的。
“这个,这个,再缓缓,缓两日。”杨世仁皱起了眉头。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小小的管家,一个下人也看起老夫的笑话了。
“您可尽快啊,老爷都问过几次了。真是的,要不是今儿个去姑老爷家表小姐过生日,小的过来送礼,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碰道您老人家。”康府管家满嘴的牢骚,心中却是大乐。突然,他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贵公子可曾成亲了?”
杨世仁怔了怔,突地心思一转,故作十分苦恼地叹了口气道:“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真把孩子耽误了啊。”
康府管家眼中顿时放出了热切的光芒,杨世仁虽穷,但最起码也是举人出身啊。若是今后机缘凑巧,指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和这种人家结亲,想来老爷定会乐意。那么自己何不现在就开始牵线搭桥,等到事成之后讨些赏赐呢。
想到这些,康府管家扬了下眉头,朝杨世仁巴结地笑道:“令公子大才,实为难得。恰好我们家小姐尚未出阁,杨举人不如跟小的回府上与老爷一叙,指不定还能结成亲家呢。”
杨世仁早就看穿了康府管家的鬼心眼,却假意推辞道:“老朽囊中羞涩,无法还债。暂且,暂且不去打扰康员外了。”
康府管家铁了心的想求赏赐,连送礼的事情都吩咐手下去办了,又这么会放过杨世仁。杨老先生也就婊子般的,半推半就,乐呵呵地跟着管家去了康府,顺便将杨天作价五十两又卖了一次,连带着把以往的欠账都消掉了。好在康员外爽快,也没要求见见女婿,就直接把银子送给了“亲家”。
杨世仁得了钱,自是欣喜异常,没顾得回家就直接奔向了赌场。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够老先生挥霍几日了。
杨天心情也不错,他已经在永城最大的康顺车行下了定钱,明天早上就可以随车赶往徐州。这样算来,要不了三五日,就能赶到扬州拜见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史都师了。
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专拣些可口的小吃下嘴,不大一会功夫就混了个肚子圆。直到夜幕降临时,杨天才缓步走回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杨天疾步走进正堂,只见客栈内器具残破,桌椅凌乱,狼籍不堪。客栈老板娘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发疯了一般的哭叫,鼻青脸肿的掌柜则是在一旁小声劝慰着。
看到客人进门,掌柜的慌忙制止了老板娘的哭泣,苦着脸迎上来道:“婆娘无礼,让客官见笑了。”
杨天四下扫地了一番,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吱声,老板娘却已经尖声叫了起来:“天杀的官兵呀,简直比土匪还凶狠!搜不到人就抢钱、就打人、就砸店!天哪…这是什么世道!”

掌柜吓了一跳,慌忙上去堵住了婆娘的嘴巴,厉声道:“小声点,你还要不要活命了。”
“活命?!我还能活得下去吗?”老板娘挣脱了丈夫的纠缠,跳起来拍着腿吼叫道:“我就要骂,我不怕死,天杀的官兵有种的回来把我杀了,老娘真还不想活了!”
乱世!乱世!兵痞比强盗还狠、还恶,老百姓真是没有活路了!杨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神情沮丧地走进房间。
一关上房门,杨天就隐约嗅到一丝微弱的血腥味,他皱着眉打着火石把油灯点亮,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刀“嗖”地从耳边飞过,“扑”的一声钉到墙上,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别乱动,小心我杀了你。”
杨天这才看到床上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电棍,嘴里怒声道:“你是谁,怎么进的房间?”
“不该问的别问!”蒙面人冷漠地摆了摆手,沉声道:“我在这住一晚,你只要老实呆着,别耍花招,就不伤你。否则,哼哼…啊…”说着说着,突然呻吟了一声。
杨天镇定了下来,瞥了一眼床单上的血迹,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好像受伤了,先看看伤口吧。”
蒙面人古怪地看了杨天一眼,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虽然说话不客气,但注意力却转到了自己的胸部,毕竟正在往外渗血啊。
好高!杨天暗自惊呼了一声。可不是嘛,蒙面人的胸部隆起的实在太厉害了,至少,至少也有38D吧。线条也很不错,嗯,应该说曲线优美吧。可惜,可惜的是,胸部正在流血。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治疗,现在是夏天,很容易发炎的。”杨天隐隐猜出这人是兵痞搜捕的,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好感。
“少罗嗦!”蒙面人大怒,“嗖”的声又一把刀飞来,从杨天头皮擦了过去,把头发丝都削去了好几根。
杨天终于被惹恼了,他忍不住抽出电棍,怒声道:“你最好放尊重点,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蒙面人不怒反笑。这小子被吓傻了,举着破棍子大放厥词,当我是那胆小的麻雀吗?
可惜蒙面人的大笑噶然而止了,她猛地哆嗦了一下,几乎要跳了起来,一阵眩晕,紧接着就昏了过去。天哪,这是过电的感觉!
“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仅仅十秒钟,蒙面人就醒了过来,她惊慌失措,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杨天。
天哪,30万伏的高压仅仅让她休克十秒钟,而且还是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杨天简直觉得自己碰到了史前怪兽,也是一脸惊愕的望着蒙面人。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蒙面人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只是稍稍被棍子碰了下就昏倒了,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太大意了。”杨天耸耸肩,虚张声势道:“想杀你太容易了。可惜我知道你被官府追杀,不想错杀了一个好人。”
蒙面人怔了怔,奇怪的瞥了杨天一眼,心里嘀咕道:“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难道是深藏不漏……”
“先伤口包扎一下,然后再吃些药。一日三次,一次两粒。”杨天弯腰从箱子里取出几片伤药放在床上,紧接着就拎着箱子开门走了出去。
“奇怪,这上面都是什么字啊,怎么从来都没见过。”童婉捻起一粒药丸,仔细凝视了半晌,逐渐烦闷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兵器如此奇怪?古怪,嗯,神秘。
对于芒砀山的大寨主,江湖上有‘绝命飞刀’之称的童婉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腥风血雨,恩怨情仇,见得多就看得淡,一切都平淡无奇了。
童婉本是好人家女儿,被逼无奈才做了强盗。几百人啸聚山林,杀富济贫,斩奸除恶,好不威风!别说小小的永城,即使是睢州的镇北将军也对她也是头疼不已。剿不胜剿,越剿越众,谁还敢小看了她这个女儿家。
“大意,太大意了!”童婉懊恼起来,如果不是自己报仇心切,执意孤身行刺永城守备许泗,又怎么会着了奸人的道呢。现在重伤在身,真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生天。她慢慢有些后悔了,刚刚要是好好说话,指不定神秘人还能帮忙呢。
童婉会怎么想,杨天并不关心。他可不是柳下惠那类君子,之所以让出房间,是因为童婉飞刀太可怕了。和这类恐怖分子同居一室,怎么能睡得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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