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人约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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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于心湖之畔,看着秋水泛起的层层涟漪,品味着几位几尾游鱼摇头摆尾,穿梭于水草之间。
平缓的小丘上,夕阳将无边秋叶染成了一片金黄,一锭锭衔于枝桠之间,或浮置于草叶之上,有的叶子则随风飘落,投入清冽的湖水之中,一如片片小舟,满载着秋意。
忽然,一声山雀鸣叫,从头顶乱乱飞过,抬头望去,天空湛蓝似海,几丝云絮,自天边拂出,曼舞南去,卷起了晚霞,点燃了云彩。俯仰之间,舒缓中不乏飘逸,萦绕着似梦似幻。
等待的一刻,竟是如此的美妙。
“风……”这娇甜清脆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柳随风“醒”来,回头看去,不禁有些呆了……
迎着清凉的晚风,她一袭雪白的罗裙,随风飘扬,有说不尽的闲适飘逸,如云的秀发,披在香肩上,看来轻松写意。腰间悬着一柄造型古雅的长剑,更添其英凛之气。秀美雅致的绝世容颜,长长的睫毛,柔和而幽邃的明眸,配合着玲珑起伏的颀长身姿,组成了一副绝世佳人的图卷,焕发着摄人心魄的神韵。
燕儿从所未有的美丽,不禁让他呼吸为之一窒。
“呆子!”赵燕儿抿嘴一笑,旋即有些歉然,“燕儿军中事务繁杂,一时抽身不得,劳君久等了!”
柳随风柔声道:“只要候着的是燕儿,我甘之如饴。”说着,伸出双臂,打算搂住佳人的纤腰。
燕儿却俏脸一红,纤腰一摆,竟轻飘飘地躲过了,在柳随风愕然之际,燕儿却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柳随风哭笑不得,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意,燕儿定是受不了这种亲热,想必上次两人热烈的初吻,已经让她有些怕了。
漫步在黄叶铺就的地毯上,看满天彩霞灿烂辉煌,看霜叶红于二月花,沐浴在这夕辉里,人也涂成了绯红,一切竟是那样的美丽。
“孤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燕儿轻吟道,“风,可否为我续之?”
“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柳随风轻叹道,“孤云、寒鸦、飞鸿,象征着孤独,落日、残霞、轻烟,又都是些转眼即逝之物。在我们的眼中,秋竟是如此地悲凉与落寞……”
“其实,秋本就是让人伤怀的季节,秋心二字,便化作了愁,秋日里万物凋零,一切都走向没落与衰败,这其中的哀愁,自然让人难以遣怀……”燕儿轻轻地道。
“燕儿,你为何要这般伤感?”柳随风看着那美丽的眼眸,笼上了薄薄的轻雾,不禁心疼地道。
“风,在遇上你之前,燕儿本就是一个落寞的女子,统率千军,叱吒沙场,看似风光无限,可燕儿毕竟是个女孩子,她也需要父母的呵护,需要爱人的怜惜,需要朋友的倾诉……”燕儿幽幽地道。
柳随风将她搂在怀里,贴紧那颗跳动的心灵,感受着在她坚强的外表下面,还藏着多少凄凉苦楚……
“燕儿,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呵护着你,怜惜着你……”柳随风柔声道,“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的心紧贴在一起……”
燕儿轻靠在他怀里,有些软弱地道:“风,我知道,因为只有你能读懂燕儿的心,也只有你能让燕儿心甘情愿把自己当作女孩儿……其实,我也不明白,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你让我想到了父亲……”
柳随风不禁笑了,“岳父大人乃是一代名将,威震北疆数十载,我怎么及得上他老人家?”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
赵燕儿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脸皮真厚!燕儿什么时候答应嫁你了?”
柳随风搂着燕儿的纤腰,大笑道:“燕儿怎又反悔了?披衣出户西向望,凄凄寒枕独难眠……”说着,笑嘻嘻地看着羞赧的赵燕儿,轻轻吻着她的香腮,轻抚着她滑腻的肌肤。
燕儿垂下螓首,俏脸越来越红,心中暗骂这个色鬼,一见面就想动手动脚。
“风,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我们见一面不容易,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燕儿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这个荒唐的男人,闻言也有些尴尬,停止了对燕儿的侵犯。
燕儿见他这么乖,嫣然一笑,从他怀里起身,拉着柳随风的手,柔声道:“来,我们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燕儿温柔地靠在他怀里,柳随风有美人在抱,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心怀大畅,微笑道:“燕儿,当初我在中京城听闻你危难之际,代父统军,力挽狂澜,成功阻挡了十万戎军南下,那时我就在想,你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没想到我们竟有缘分在此相会,这也是冥冥的天意啊!”
燕儿甜甜一笑道:“当初,我听说帝国来了一个监军大人时,还以为他是个小毛孩子呢。”
柳随风心为之气结,狠狠地吻在燕儿的香唇上以作惩罚,还寻找着她的小香舌,燕儿吓了一跳,但也没有抗拒,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最后她乖乖地送上自己的香舌,热烈地反应着。
“风,饶了燕儿吧。”赵燕儿娇喘道,不堪这种刺激。
柳随风抚着发闷发疼的胸口,也有些后怕,他暗自寻思:“再这么下去,求饶的恐怕是我自己吧……再强的魔法,再好的医生,恐怕也治不好……也许只有她……”
想着,他不禁苦笑了……
想起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子,他又联想起了自己的容貌,再看着燕儿明丽的容颜,美丽中透出无限的刚毅,他更是自惭形秽……
“唉,为何我会有这种想法呢?其实,燕儿和玉儿她们一样,也并没有在意这些啊!”话虽如此,心结终是难解。
燕儿看他难看的脸色,纤手搂着他的脖子,秀目射出强烈的爱火,轻柔地道:“你怎么啦?”
“燕儿,我配不上你!”柳随风苦笑道,
燕儿闻言,离开了他的怀抱,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情人,俏脸变得无比的平静,还隐隐泛着圣洁的光芒。
她檀口轻启道:“风,为何要妄自菲薄?为你现在的容貌吗?燕儿喜欢上你,并非为了你的英俊外表……虽然,那是我曾经见过最完美的容颜……可是,你的燕儿并非如此浅薄……我喜欢你,是因为我们的那种默契,是因为你能明白燕儿的心,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我的知音,更胜于是我的情人啊!风,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有时候怀疑自己的感觉罢了,”柳随风展颜一笑,“因为我的燕儿太过优秀了。”
燕儿闻言,嫣然一笑,道:“风,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再怎么优秀也没有用,燕儿的荣耀,都寄托在夫君身上了。”
“燕儿,你……”柳随风大喜道。
赵燕儿柔声道:“燕儿心中早已视你为夫,只是目前形势复杂,不得不掩人耳目,何况,我北羯多灾多难,唉……”
说着,她微摇螓首,秀眉深蹙,她那看似柔弱的身躯,肩负着沈重的责任──与戎族的一战,关乎北羯的存亡,进而影响着天下大势。
现今可谓是战乱纷呈,帝国内部发生叛乱,叛军陈文秀称王,他柳随风与雪儿公主,又立意除贼,而临江和戎族又合伙侵蚀北羯,局势已经失控,身为风神的继任者,责任岂不更重?这也是天命所依啊!
燕儿虽然一脸的忧色,但美眸凛凛生威,始终不改其刚毅,柳随风心中暗自敬服,轻叹道:“其实,北羯自建国以来,就从未安宁过,历代君王,不得不投入大半精力,筹划对抗那些蛮夷……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们守住了北疆,帝国又岂能安享五百年的太平?”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神思似乎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悠然道:“也许,这就是天凌皇帝当年册封北羯的原因啊!”
赵燕儿深有同感,只是,她从未想这么远。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抬头一看,正迎上他笑嘻嘻的模样。
“还是说说我的岳父大人吧!”柳随风搂着燕儿,大有兴趣地道,“我跟他老人家有何相似之处呢?”
燕儿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人啊,正经的模样还未保持到一刻锺……”她坐起身来,不答反问道,“风,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呢?”
柳随风敛容,神情变得肃穆,道:“其实,岳父大人的一生,是与戎族分不开的……”
“就在五十年前,戎族统合诸部,相继灭掉大小十余部落,在广阔的草原上建立部落联盟制的国家,称之为鬼方,其后,它的势力向南扩展,逐渐与北羯接壤。”
“此后几十年间,戎族经常在北羯边境扰掠,抢掠人口达致几十万,财产不可计数,以致千里的边境线上,举目荒凉,成为戎族的牧马之地。”
“北羯发五十万人击之,可戎军之强大却是始料未及的,结果北羯十战十败,不得已与其议和,以金银财帛赂之。这些蛮夷便稍微收敛,但不久又依然故我……”
赵燕儿轻叹道:“他们军事实力太强了,战法又飘忽不定,来去如风,尤善强袭与突袭,而且几乎人人擅长骑射,我北疆却又大多是平原,不利防御……”
柳随风微微一笑,道:“就在北羯束手王庭无策之际,前线却惊闻喜讯,有一人率领不足五千之众,在白狼山奇袭戎军,歼敌三千人,生擒其右贤王,这是反击戎夷的第一次大捷,北羯王因此大喜,封其为度辽将军,统军诸部,对戎军展开反击。”
赵燕儿美眸中,有几分悲伤,更多的却是自豪,听自己的夫婿讲述着她熟悉的历史。
“其后,他在险要之地修筑城池,坚壁自守,训练士卒,养精蓄锐,以伺机反击,戎军每每进犯,也均是无功而返。”
“天元历五三五年,北羯历史上的这位民族英雄,认为反击的时机成熟,开始进行战略反攻。他以高超的指挥才能,和无敌的绝世剑法,终于横扫戎军,将蛮夷驱回故地。”
“其后,他发边境十万军民,积十年之功,在前线筑城自守,今日坚固的宁远城,正是其中之一。这数十城池屯驻军队,并遥相呼应,牢牢锁住了戎族南下的咽喉。此后十几年来,蛮夷再不敢南下而牧马……”
柳随风微笑道:“燕儿,我说的可对?”
燕儿仰起俏脸,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
柳随风抚着燕儿的香肩,柔声道:“因为,这与我的燕儿有关,我当然要留意了……”其实,这也多亏他那个博古通今的妻子。
燕儿合上秀目,靠在他怀里,幽幽地道:“可父亲他最终还是败了……”
看着燕儿的哀伤,柳随风心中也是一阵伤痛,安慰道:“一时之失,又怎能损及他老人家一世的英明?何况有我的燕儿继承他的遗志!”
燕儿哀伤稍解。
柳随风沈吟道,“燕儿,岳父大人长于智计,又与戎军作战多年,对戎族的习性和作战方式,更是了若指掌,他怎会陷入敌人的埋伏呢?”
“正因为熟知敌人,父亲才中了他们的诡计,”赵燕儿俏脸上,全是苦涩的笑意,“当时戎敌入侵,父亲部署十万兵力于待机区域,再放出牛羊与牧人,满山遍野,以作诱饵,戎族先头部队侵入,我军与其初一交战,便佯装溃退,故意丢下牛羊供其抢掠……”
“后来呢?”柳随风道,“是不是敌人没有上当?”
燕儿微摇螓首。
柳随风不解道:“难道他们没有追来?”
“不,有两万戎军入围。”赵燕儿叹道。
柳随风凝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敌人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派出这两万人只不过是作诱饵,当我们大军驱杀的时候,反而被他们带入了伏击圈……”赵燕儿俏脸上遍布寒霜,“数以万计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杀来,将我们的战阵完全冲散,最后被分割包围,逐步吞噬……”
柳随风愕然,他默然片晌,将赵燕儿搂在怀里,柔声抚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败军之际,收众于宁远,然后稳住阵脚,成功阻挡戎军的继续南侵。燕儿,你真的很了不起!”
燕儿微摇螓首,美眸凝视着柳随风,淡淡地道:“风,打退这些敌人,可都要靠你了。”
柳随风砸舌道:“燕儿,你可真看得起我!想军中多少猛将谋士,你怎会寄希望予我?”
“因为你是燕儿的夫君啊,当然要为燕儿分忧!”赵燕儿伏在他怀里,无限温柔地道。
柳随风搂紧赵燕儿,抚着她柔顺的如云秀发,看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此刻也消失在天际,想着茫茫的前途,他心中有几分怅然,“争斗,真的将伴随着我的一生吗?”
“燕儿,你可曾想过,戎族虽然勇猛,但头脑一向简单,不擅谋略,可是他们能识破陷阱,而且将计就计,说不定是有人在幕后替他们谋划……”柳随风沈吟道。
赵燕儿坐直娇躯,敛容道:“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事后不久我就遣人混入敌军调查,却未探听到任何消息……”
柳随风微笑道:“躲在幕后的人,当然不会被轻易侦破,燕儿,你说会不会是临江在暗中相助?”
燕儿动容道:“这不无可能,临江雄霸大陆的野心路人皆知,而戎族在北方作乱,可为他们起到了牵制作用,最得益的是他们,而且去年他们几乎同时向我们发动进攻,这实在太巧了……”
“所以,我们的对手实在不容小视啊,”柳随风轻叹道,“锋利的爪牙,再加上睿智的思维,那就更不易对付了……”
“不,只要柳大人站在我们一边,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燕儿斩钉截铁地道。
柳随风讶然看去,燕儿却耸耸香肩,俏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这不是我说的……”她解释道,“是董相国今日离去前说的,那不容怀疑的语气,连我都感到讶异,”燕儿搂着他的脖子,轻柔地道,“虽然对夫君,我也有极大的信心……”
“难道他看出来了?”柳随风暗自寻思,“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你在笑什么?”燕儿好奇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
柳随风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我在想,怎么骗得燕儿现在嫁给我?我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赵燕儿闻言,哭笑不得,看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更是吓了一跳,连忙离开他的怀抱,一跃而起,那轻盈翩跹的身姿,就像展翅的凤凰,站在十步之外,红着俏脸看着自己的情人。
柳随风心中好笑,没想到英姿飒爽的燕儿,害羞起来比雪儿那丫头还要厉害,几句话就把她给吓跑了,于是柔声解释道:“我不过说着玩的,我怎舍得欺负我的燕儿呢……”
可惜这种哄骗对赵燕儿不起丝毫作用,她蹙起弯弯的秀眉,瞥了柳随风一眼,表情古古怪怪的。
忽然柳随风大喝一声,“什么人,还不现身?”
赵燕儿大惊,回身一看,只见夜雾弥漫,明月半悬,朦胧的月色下,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湖里芦苇和芙蓉半隐半现,四周万籁俱寂,到处一片静谧祥和的气氛,哪里有什么人?
就在这时,身后劲风忽起,竟有人从后袭来,燕儿不假思索,连忙纤腰一摆,闪避开来,衣裙飞扬若仙,身法轻灵飘逸,快如闪电,其灵动处,实不亚于紫玉。
当她看清袭击者的时候,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柳随风搔着头发,尴尬万分,不好意思地道:“燕儿,那个,我……嘿嘿……”

“柳大人,柳公子啊,人在哪儿呢?”燕儿明艳的俏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我眼花了……”柳随风“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赵燕儿笑眯眯地看着他,正欲再言,忽见这个本该继续尴尬的男人,神色肃然地看着她身后。
“真是个不老实的家伙啊!又想耍花招欺负我……”虽是如此,燕儿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甜蜜。
“燕儿,有朋友来拜访我们了。”柳随风脸庞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死性不改,装模作样!以为我赵燕儿会再上当?”燕儿心中好笑。
柳随风微笑不语,向燕儿走去,就在这个羞赧的女子身形一闪、侧身飘退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异常。
月光溶溶,倾泻在林间,但低矮的树丛,依旧是那样幽暗,就在这丛间有野兽的眼睛在闪烁着,就像两只绿色的灯笼。
虽是野兽在侧,赵燕儿也不以为意,她按剑转向柳随风,楚楚可怜地道:“风,燕儿可需要你的保护了。”
柳随风忍不住笑了,他知道燕儿的剑法之精,为诸女之冠,应付危险也最为迅捷,不过,燕儿这时候的样子很是可爱。
“燕儿,快过来!”他柔声道。这时,柳随风微合双目,凝神净虑,他晶莹如玉的肌肤,似乎也发出了明润的光泽,而且越来越盛,霎时,他的身躯便笼在淡淡的光芒里。
燕儿大是讶异,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了。忽然,树丛扑地一声响,那个蓄势待发多时的伙计终于发动了,竟是一只壮硕的花斑豹子。
“我的傻燕儿,怎么愣了?”柳随风心中苦笑,他身形一动,挡在赵燕儿的面前,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花斑豹子从半空掀将过来,带起了一阵狂风,扑向柳随风。可惜这笼罩在柳随风身遭强烈的金色光芒,便是风神力量构成的重重壁垒,能量在其中循环不动,生生不息,因此坚不可摧。
“砰”,就像撞上了厚厚的城墙,花斑豹子摔落在地。萦绕在两人身遭的光华也发生了变化,就像无风的湖面上投入了石子,起了一阵阵的涟漪,波光荡漾,十分的绚丽多彩,不久又恢复了平静。
倒霉的偷袭者虽然被撞得眼冒金花,但还是不肯放弃,它大吼一声,震得山丘直动,树叶沙沙,一个翻身又是扑将过来。
柳随风连忙搂着燕儿飞退,以避其锋芒。他们虽有专注光环护身可避免损伤,但承受的压力还是不小。
这畜生的一击,再次落空,豹子见再击不中,不禁咆哮起来,纵身再扑。柳随风心道:“遇到这种情况,我虽然可保无虞,却没办法作出反击。要是我风系魔法还在,一切自当应付自如……对了,我还有暗黑魔法呢,可是……我怎敢在燕儿面前施展呢?如果让她怀疑……”
就在这一刹那,怀中的燕儿,已经滑出了自己的怀抱,带起了一阵香风,只听一声娇斥,漫天剑影翻飞,带着绚丽夺目的光彩。
柳随风身遭卷起了一股无形无质的强大气流,给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并迅速向外推进。
“这才是燕儿的实力?!”柳随风心中骇然,想起了当日和紫玉、雪儿被黑衣杀手围攻之时,燕儿的剑法看来就极为凌厉,现在身临其境,更是深刻地体会到它的威力。
可怜的花斑豹子,没来得及哀吼一声,便已做了燕儿的剑下亡魂。鲜血化作颗颗血珠,沿着剑身淌下,再无任何踪迹。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宝剑寒光逼人。
燕儿收剑回鞘,动作流畅写意,神色淡然,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然后牵着柳随风的手道:“风,你身上的光芒是怎么回事?”
柳随风揽着燕儿的纤腰,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蛋,道:“燕儿,你可听说过风神传说?”
“我听父亲提起过,天下五百年一次浩劫,而风神应劫而生,他降临于尘世,肩负着澄清天下的使命……可是,这也仅是传说,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证实过……”燕儿若有所思地道,“不要告诉我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柳随风嘻嘻一笑,道:“我与他没有关系,是我的燕儿与他有关系……”
燕儿横了他一眼,大嗔道:“真是胡说八道!”
柳随风轻叹了一口气,神色肃然,道:“燕儿,你认识的,而且……他将会是你的丈夫……”
燕儿吃了一惊,瞪大了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道:“风,你不是在骗我吧?风神应当是神话时代的存在啊!怎会是你?”
“托生红尘里,混迹凡世间……”柳随风搂着燕儿,轻叹道:“人间的沧桑百年,在风神不过是一瞬……可是,不管怎么样,今生我只是柳随风,而非风神,对我来说,风神只是代表着一种力量,一种责任……就像五百年前的柳天凌……”
“难怪当日你一箭扬威,而董相对你又推崇备至,”燕儿忽然嫣然一笑道,“没想到燕儿的情郎,居然是天界的神灵,真是有趣……”
柳随风不禁莞尔,低头看了一眼死豹,赞道:“燕儿,你的剑法好厉害啊,一定是学自岳父大人吧?”
燕儿轻笑道:“父亲戎马倥偬,没有时间教我……”她缅怀着那尘封已久的往事,“那是我六岁的时候,有一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醉卧在将军府外,疯疯癫癫,又哭又闹的,最后与士卒们打了起来……”
“他一定是位隐世高人,剑法超群,最后打得士卒们一败涂地,对不对?”柳随风笑道,不用猜,这位定是燕儿的师父。
燕儿笑着摇摇头,旋又叹息道:“不,士卒们把他打得很惨,血流了一地,几乎奄奄一息……”
“哦……”柳随风有些意外,“那后来呢?是不是我的燕儿好心,将他救了下来?”
燕儿微微点头,脸上现出哀色,“其实师父本是一个盖世天才,他通晓五系魔法,而且精擅剑技,世间鲜有对手,恐怕只有象牙塔的主席大人,才堪作他的对手……可是,在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却衰弱不堪,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这是怎么回事?”柳随风讶然。
燕儿叹道:“师父遭人暗算,魔法尽失,虽然剑法犹在,可他的心已死,形同就木……”
“原来这位前辈的魔法遭到了禁制……”柳随风凝眉道。
“是啊……”燕儿忽然发现柳随风黯然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风,你怎么啦?”
柳随风勉强一笑,道:“没什么,魔法尽失,难怪你师父懊丧……”
“不,其实师父伤心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害死,一怒之下找仇人报仇,却又遭他暗害,魔法遭到封印,所以报仇无望之下,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这才会自暴自弃,唉……”燕儿的小手,搂着柳随风的脖子,轻柔地道,“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很快就忘了我?”
柳随风吓了一跳,连忙掩住了燕儿的小嘴,心疼地道:“燕儿,别胡说,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我一定会相从于地下……”
看着他眼中那绵绵的情意,赵燕儿芳心荡漾,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忽然她娇媚地一笑,“夫君,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舍得那几位姐妹吗?你怎对得起她们?”
“燕儿,我知道……其实,拥有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女孩儿,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福份,我的确太贪心了……但是对于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位,我爱得同样的深,都胜过了我的生命……”柳随风轻拥着燕儿道。
“我说着玩的!”燕儿嫣然一笑道,“不过,夫君可得好好保护我们才成……我可不想因为我,让别的姐妹做了那个……也不想你因为别的姐妹而让我做了……”燕儿有些羞涩地道。
“燕儿,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听不明白啊……”柳随风笑道。
赵燕儿嗔道:“哼,我是说,我赵燕儿可不想做寡妇,行了吧?”
柳随风不禁莞尔,“燕儿,平定了戎族之后,不如你随我走吧……”
赵燕儿娇躯一颤,美眸中露出惊喜,可是她忽又神色一黯,微摇螓首道:“燕儿也舍不得与夫君分离,燕儿也想与夫君一生一世在一起,可是即使戎族夷灭,尚有临江未除,我……”
“我多么希望燕儿是个自私一点的女孩,可是我知道,临江入侵,必定会战火四起,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燕儿,你是对的……”柳随风叹道。
“夫君,别忘了,你说过的,要澄清宇内,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燕儿躺在他怀里,轻柔地道。
柳随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我的凤儿,我怎会忘?”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微笑道,“燕儿,你怎会有冰原之凤的名号?这里并离冰原甚远啊!”
赵燕儿莞尔一笑,道:“你真是笨嘛,我十六岁时,随父亲驻守忠武郡,那里地处冰原,东接临江,是我国的东北边境……”
“原来燕儿十六岁便艳名传于四方,哈哈……”柳随风大笑道。
赵燕儿甚是羞恼,嗔道:“你这人总是一脑袋的邪念,这哪里是什么艳名?”
“是我理解错了,一定是燕儿凛凛英姿,又高贵脱尘,所以……”柳随风微笑道,“不如我就叫你凤儿,好吗?”
“随便你啦……”燕儿躺在他怀里,合上了那美丽的眼睛。
秋月的清辉,静静地为大地披上了轻纱,满天繁星点点,就像无数双眼睛,看着这对幸福的情人相偎相依。
仰望着星月璀璨的深邃夜空,思索着天下的自然与苍生,寄意予明月,感叹着此生之悲欢,这对情人总有说不尽的话题。
情人,知音,赵燕儿显然更锺情于后者,因为,她是一个将情思托寄于诗歌的女孩儿,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儿……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个一脸正气的男人,忽然对自己的情人煞有其事地道:“可惜我们没有把帐篷带来……”
燕儿不禁刮了他一下鼻子,娇笑道:“你呀,连这点寒冷也抵受不住!难道还不如燕儿吗?”
“我也不冷,不过……”柳随风嘻嘻一笑道,“我是想找一个与燕儿双宿**的地方……”
燕儿气结,狠狠地拧了他一记。
柳随风惨叫一声,声音太过凄厉,居然惊起了一群宿鸟,远远地向着月亮飞去。
燕儿伏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才道:“好了,现在你带我回家去吧!”
“真的?”柳随风很是意外。
燕儿甜甜一笑道:“明日我军中还有要事,也不想一直坐到天明……”
“不怕是羊入虎口?”柳随风笑道。
燕儿美眸中闪过一丝娇羞,旋即故作淡然道:“我有宝剑在手,才不怕你这个色狼!”
“我哪敢招惹我们的镇北将军?”柳随风忍不住大笑,“好了,回家去吧。”
澄澈明净的月光,为他们照亮了回家的路。两人返家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秋蝉不住地悲鸣,让人心生寒意,就连那银色的月光,也似乎带着清冷的寒意。
面对厚厚的大铁门,柳随风迟疑了一下,要破掉门闩,也不是难事,只需施展暗黑系的魔法“碎魂之刀”,便可将门闩一刀两断,但问题是……
就在迟疑的工夫,燕儿瞥了一眼,然后身形一动,衣裙飞扬,身子在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高墙之上,环视四周地形,她轻轻一跃,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宅子,落地无声。
不多时,大门洞开,柳随风正迎上燕儿的如花俏脸,和明亮生辉的秀眸。“燕儿,真是好本事。”他由衷赞道。
赵燕儿微微一笑,道:“这也算不上什么。”
柳随风始知燕儿着实厉害,否则又岂能胜任这镇北将军,他握着燕儿的小手,温柔地道:“燕儿,随我来。”
燕儿闻言,看了他一眼,蹙起了可爱的琼鼻,表情有些古古怪怪的。
“燕儿这是怎么啦?”柳随风心中奇道,“难道是怕自己今晚……”想着,忍不住笑了,扭头看了燕儿一眼,可不,这个俏佳人的脸庞上,已经腾起了朵朵红霞,看来娇艳可人。
此刻夜阑人静,月光如泻,一切都是那样恬静。可是,两颗浓浓的心,却是砰砰直跳。燕儿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纤手,却按在冰凉的剑柄上,也许,这样才能让她驿动的心平静下来。
柳随风和燕儿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在静寂的院落里,只有这细细的沙沙声响起。
两人相视一笑,燕儿却想起什么,很快红着脸扭过头去,柳随风忍不住轻笑一声。
燕儿羞恼,摔开了他的手。可惜她忘了,自己手臂虽然纤纤,却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差点没让可怜的柳随风手臂骨折,后者不禁惨叫一声,声音虽小,却在这静寂的夜晚,清晰可闻。
两人面面相觑,若让别人发现,难免会尴尬。还好,这小小的声响过后,又回复了刚才的平静。
柳随风正庆幸之际,忽闻一声娇斥清晰地响彻在院落里,“什么人?”正是萍儿的声音。柳随风哭笑不得,心道:“萍儿的警惕性也未免太高了吧!”
还未回答,面前已经寒气凌空,月光下,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不带任何剑光,却带着逼人的寒气,向两人激射而来。
柳随风大急,心道:“萍儿怎地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他微一凝念,风系灵力聚集,风神力量顷刻发动,立时黄光乍现,笼在他和赵燕儿的身上,形成最初级的防护。
在这同一瞬间,赵燕儿已经挥出宝剑,剑身发出灿烂的剑光,卷起了一阵清劲的烈风,迎上了对方的长剑,两剑交击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剑鸣声,打破了子夜的宁静。
“萍儿,还不快住手?”柳随风大声道。
萍儿收剑在手,讶然看着柳随风,惊喜道:“夫君,原来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柳随风看萍儿衣裙整齐,显然不是匆忙出来,于是柔声道:“萍儿,你怎么还没睡?”
“当然是在等你回来!”燕儿代其答道,她微微一笑,收回长剑,上前拉着萍儿的纤手,亲切地道,“妹妹的剑法好厉害,实我平生仅见。”
“哪里?赵姐姐剑法才厉害……”萍儿谦道,心中却很奇怪,为何对方的剑气,似乎和自己有隐隐相抗的味道。其实,赵燕儿也有同感,心中大是惊疑,以光明和暗黑灵力为基础的魔剑术,本来就是互相克制。
赵燕儿笑道:“今晚我无处安身,想请妹妹收留,不知可否?”
萍儿美眸飞快地瞥了柳随风一眼,然后答道:“赵姐姐客气了。”
柳随风心知肚明,这个燕儿很害羞,借此举来躲避自己,于是嘻嘻一笑道:“萍儿,你的房间那么大,也不会多我一个吧?”
萍儿莞尔,微笑道:“但凭夫君所愿。”
赵燕儿吓了一跳,连忙道:“不行,不行……”
柳随风哈哈大笑,道:“人家主人都没拒绝,燕儿何必要越俎代庖?”
萍儿忍不住笑道:“不要把赵姐姐吓坏了,夫君不如到玉儿姐姐那里……”
柳随风抬头一看,隔壁紫玉的闺房,灯已经亮了起来,就连雪儿的窗口也透出了灯火,原来,她们也醒了。
“燕儿和萍儿晚安。”柳随风飞快地去了。
萍儿和燕儿相视一笑,知道他是怕被人看到尴尬,其实,她们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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