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云风再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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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柳随风早早地躲开了众人,独自把自己困在小屋里。其实他在晚餐时就表现出了焦灼和冷漠,这让苏舜云她们感到十分不安。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她们很清楚:暗黑灵力和不知名的力量,在影响著甚至控制著柳随风的情绪。虽然风系灵力被释放了出来,也似乎无济於事,起不到克制作用。
“你们不用担心,要压制住邪异的力量,对他来说,并非难事,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风系灵力将会得到更大的提升,”姜昭远肯定地道,“若有朝一日他寻回自我,他可以轻易封印住任何魔法师的风系魔法,包括我在内,无人能够抗拒。因为他是风神,是风系力量的主宰。”
“真的有这麽神奇吗?”飘零眨著美丽的眼睛道。
“师父什麽时候骗过你?”姜昭远肃然道。
柳随风躺在床上,他觉得这个姿式更为放松。荒凉而冷寂的心让他心烦意乱、焦灼不安,邪恶的念头,不时地在脑海里闪现。似乎这颗心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他甚至感到精神恍惚。
他知道这邪恶的根源,也知道该如何处理。
其实,这等心境,不正是修炼暗黑灵力的最佳状态?
当冷漠、烦躁、愤怨、仇恨等种种情绪填满了自己的意识海,这种灵魂的力量将得到极大的增强和释放,继而借此与不死生物构建心灵的联系,当自身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时,便能控制它们的行动。这便是亡灵魔法的实质。经过象牙塔主席柳生尘大人多年的改良,然後传授於他。
不过此刻,柳随风暗恨起这位道貌岸然的长者,就是这亡灵魔法──暗黑魔法的一个分支,让自己饱受了折磨。
其实他心里清楚,之所以自己会陷入这种境地,并非完全是暗黑灵力之故,若非自己骤然失去风神力量,若非自己得到了这种莫名的冰冷力量,单凭暗黑灵力,根本不可能兴风作浪。
每每自己精神无法受控之前,必先涌起那种刺骨的寒冷感觉,冰寒的能量在身上四处涌动,渐渐控制自己的意识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冷,就像铁石一般,隐隐间,还多了几分傲慢。
接下来暗黑灵力开始自动激发,内心深处的邪恶念头也终被唤醒,种种负面的情绪开始怂恿著自己,散乱的冰寒力量似乎是暗黑灵力的开路先锋,又像是邪恶繁衍的温床。
他越来越烦躁不安,他就像被困在熔炉中,熊熊的火焰在焚烧著他,焦虑与不安折磨著他,他恨不得持剑出去,一顿砍杀……
星儿的影子,这时越来越明晰……
他心里有说不清楚的感觉,或许,更多的是愤恨……
“可是,我应该愤恨吗?如今的痛苦,都是她留下的……可是,我如何舍得恨她?你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温柔多情的话语……我又如何能忘记?我的星儿……”
这时,就像炎炎夏日里注入了一丝清凉的风,他心头的重压,减轻了少许……
他心中也有了一丝明悟:“为何我这麽笨,任由这烦乱的情绪控制著自己?”
轻灵飘逸的力量,被迅速地激发,艰难地驱散著盘踞在心头的黑雾。沈重的心似乎被微柔的风拂动著,渐渐变得轻松。久违的风元素,也终於得到了他精神力量的召唤,开始在他身边聚敛,借著这精神的联系,空气中游离的风元素延伸著柳随风的思维,甚至视野。眼前一切变得开阔,蓝天白云,绿草茵茵,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他已经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一切是那样怡人……
当柳随风睁开眼睛的时候,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并非那麽困难,我还是能做到的……”
他推开窗户,晴朗的夜空中,满天的星斗似乎都愉快地冲他眨著眼睛,“星儿,你在哪里?你现在可曾想起我?”
中京城内。
一个颇为清净优雅的阁楼里,气氛显得异常沈重,空气也似乎快要结成了寒冰。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不会再做了!”一个白衣女子淡淡地道,她冰冷的目光,凝望著窗外,窗外的璀璨星光。
“乖女儿,怎麽又发脾气了?”她身後的长者毫不动气地道。
“我真不明白,为何你有两张面孔!人前和蔼可亲,人後却心狠手辣,我憎恶这种虚伪!”女子猛地转过身来,寒光四射的目光,犹如千年的寒冰,锁定了她父亲的眼睛,显示出惊人的力量。
长者却根本没有躲避,微眯著双目,看著女子的脸庞,淡淡地道:“对待这些愚民,有时不能不哄骗,就算死两个人也没什麽。最重要的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最终是为了拯救他们!”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为了他们?恐怕是为了你自己吧!我不明白,就算你登上了权力的顶峰,纵然得到了皇帝的宝座,那又如何?你已经这麽大岁数了……”
长者微笑道:“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女儿……”
白衣女子默然片晌,忽然仰起俏脸道:“可是即便如此,这一切我也不需要,我只要……”
“只要回到他身边,对不对?”老者柔声道,“你放心,结束乱世,抵御魔族的入侵,我们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可是以他们的力量,要想成事,实在太困难了!任何一方的势力,都足以将他毁灭在萌芽之中……”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听著。
“可我们就一样了,现在各国之中都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暗中掌控一个国家。他可以吗?我们行事无须顾忌,不必受正义和公理的约束,他能吗?”老者轻笑道,“他不能做的事,我们都替他做了……”
白衣女子默然不语。
“其实,我活在世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我死後,这一切不都是你的?何况我身在幕後,真正的主君还是你,将来你想怎麽做都可以,你甚至能把江山都交给他,回到他身边。那时的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哈哈,他一定对你更为尊敬和爱护,远超过别人吧!”老者大笑道,“这样的结局岂不很完美?”
白衣女子冷笑道:“你会这麽好心?”
“当然不是,我也有自己的目的,”老者喟然道,“然而我追求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以我这等才智,实在不甘心一生平庸,所以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只需要通过这个过程证明自己!如果权力和地位在我掌握之中,我反而觉得乏味了……”
白衣女子再度默然。
“其实,你也不用对他愧疚,你们之间的宿命,早决定了这样的结局,不过,值得幸运的是,你们既然相爱了,就一定能够改变这一切……而且神的力量,也只有掌握在你的手中,才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这一点你很清楚……你就算是代自己的丈夫使用,做他不能做的事!将来他一定会谅解你的!”
老者的话,似乎有些说服力,白衣女子垂下了螓首。
“好了,今晚看月神再度施威吧!哈哈……”老者大笑道。
白衣女子没有反应,但是老者知道,她没反对,就是答应了。於是非常满意地离开了。
“真的是这样吗?”她痴痴地想,“他会原谅我吗?将来有一天,我要把自己的所得都奉献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我的乖女儿啊,聪明的你,也有著致命的破绽啊!只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老者光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夜,中京城突然发生大地震,强烈的飓风也乘机光临了这个城市,数以万计的百姓在灾难中丧生,更多的人无家可归,由於政府机构反应迟钝,许多人等不到救援而死去。
这个时候,一个称为月神教的宗教组织,号召它的信徒发挥友爱的精神,自发组织起来,展开灾後的救援工作。
信徒中的大量魔法师更发挥出了他们超人的力量,拯救伤者,而濒临死亡的人,则被迅速送到新近落成的月神殿,
几天後,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些人居然从死神的魔掌下逃生,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他们说,是月神拯救了自己。他们亲眼见到了月神,她如月亮一样,美丽、庄严、圣洁,虽然外表清冷,却有一颗慈悲的心。
这比地震更震动人心。
灾变过後,要求加入月神教的人如过江之鲫,纷纷寻求月神的庇佑和保护,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最怕死的当然是他们。
这时甚至出现大堆的骗子,声称只要有人付出钱财,便可以介绍加入神教。奇怪的是,这些诈骗犯没有一个逃出法网恢恢。据说,是月神的指引,才让这些坏人无所遁形。
在收拾赃物时发现,在短短数日内,这些骗徒所聚敛的钱财,折合黄金算,平均每人有五千两之多。
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帝国皇帝柳子乔尊奉月神为护国女神。
一夜的苦修,他看起来精神奕奕。“我决定今晚到戎族大营。”柳随风温柔的目光逐一扫过众女,当然,看到的多半是震惊之色。
“大哥,这样太危险了!”飘零第一个反对。
姜昭远则嘿嘿地笑道:“你小子想冒险也可以,反正你是风神,应该死不了的!”
“师父!”秋言娇嗔道。
姜昭远举起双手求饶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过,你现在的状况,嘿嘿……”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夫君此举,势在必行!”苏舜云却没有附和他们的话,因为诚如她所言,此举势在必行。她美眸中闪烁著智慧的光芒,“击败戎军,已经时日无多,必须提早与左贤王取得联系,与其定下盟约,使我们成为此战中最大的赢家。”
“可是,万一夫君……”紫玉虽然心中认同,但是不放心丈夫安危,“夫君,不如让我同行!”
“还有我!”萍儿娇笑道,“缺少了我,那可不行哟!”
“夫君,带上她们吧,就算被敌人发现,也可从容脱身。”苏舜云微笑道。
柳随风苦笑道:“居然要老婆来保护我,还不是一般的丢人啊!”
姜昭远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话刚出口,他就惊叫一声,“哎哟,我不说了!”然後笑得前仰後合,痛不欲生……
原来他的两个乖徒儿一左一右挠著他的胳肢窝。
众人大笑,紫玉忍著笑意道:“夫君,你已经很勤奋了,以你的天赋,假以时日,一定远超过我。”
“还是玉儿最好,”柳随风笑道,“对了,雪儿,姜大叔为你解除封印了吗?”他们终於弄清为何无心丹在自己身上没有效力,原来单凭药物不够,必须配合与自身相应的灵力,方能破解。
雪儿点点头,叹道:“不过可能长久未用,有些魔法都生疏了。”
“不要紧的,慢慢来……”柳随风柔声道,“再说需要我们公主殿下亲自出手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呵呵……”他忽又敛容道,“还有一事,我想请各位斟酌一下……”
“夫君又有什麽计划?可用得上我?”萍儿娇笑道。
柳随风失笑道:“凤影营的事,已经够你忙了,对了,这几天为何没有新的消息上报?”
萍儿正容道:“当然有了,近日各地灾情不断,尤以帝国为多,而一个名为月神教的组织,乘机济救灾民,迅速发展起来,影响越来越大,事态极不寻常,因夫君无暇,此事我与苏姐姐说了。”
柳随风沈吟道:“为何如此巧合?若是人为,又太不可思议……”
萍儿扬眉道:“此事我会让他们深入调查!好了,夫君,你快说啊,到底是什麽事?”
“我打算派吴敦回国!”柳随风正色道。
“夫君打算提前做准备了?”苏舜云微微一笑道。
柳随风温柔地看著她的眼睛,笑道:“不错!吴敦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我们不用怀疑他的忠诚;其次他曾在封障歧罗横行,对当地情况十分熟悉;再者,此人虽然武勇,但不乏才智,处事又较为冷静;而且他曾经统率群贼,颇具领导力和号召力。”
“我也赞同夫君的提议。”雪儿出言道,“北五郡驻军达六万人,若有他作为我们内应,一定能用更小的代价占领该地。”
“表哥的提议的确很好,若有这样一个人才,一定能非常胜任。”梅若华也道。
苏舜云则沈吟不答。
紫玉见此,也陷入了深思。“夫君,吴敦返回之後,当以什麽名义号召民众?”她忽然提出了疑问。
柳随风笑道:“当然以讨伐篡逆的名义。”
紫玉缓缓地摇头,“这个理由不够,对於普通的民众和地方驻军来说,并不具有号召力。”
“这是当然,”柳随风微笑道,“讨伐篡逆,不过是为我们正名,雪儿公主的合法地位,此前提出的招贤纳士制度,清除**官僚的承诺,法治平等的理念,才是我们的口号。”
“这就足够了,可是,吴敦能胜任吗?他能具有如此的说服力和个人魅力吗?而且他会不会暴露我们的意图?”紫玉轻轻地道。
柳随风仿佛第一次认识紫玉似的,或许,她一直都充当著小女人的角色,很少有发挥才智的时候。
“玉儿,你问得很好!”柳随风沈吟良久道,“吴敦的确懂得笼络人心,可惜没有那样的政治头脑;他曾在当地劫富济贫,在百姓中很有人望,但军队和官府必定视他为匪类。我们要争取的人,不仅仅是百姓,还有贵族阶层和军队里的将领。他的确颇有才智,却缺乏周密的思维,难保会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动向。我派云卓辅之,有他作为谋士,或可减少纰漏。”
苏舜云忽然轻启玉唇,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决定。伪帝正统领大军在西北讨伐陈文秀,如果我们贸然入主北疆,伪帝一定会舍陈文秀而攻打我们,因为对他威胁最大的并非陈文秀,而是帝国唯一合法继承人──英华公主。若让他提前得知,派遣大军开进北五郡,我们凭不足两万人的兵力,就算有北羯的倾力支持,也绝无机会。此事必须慎重,最为合适的人选,并非是王云卓……”
紫玉疑惑地望著苏舜云道:“姐姐认为还有何人能当此任?”
苏舜云微微一笑,明眸闪过动人的光彩,含笑对柳随风道:“夫君以为我如何呢?”
众人皆吃了一惊。
紫玉摇头道:“姐姐怎可亲自冒险?”
“是啊,此事何须姐姐亲为?”雪儿美丽的眼睛里也含著无限关怀。
柳随风此刻头脑从未如此冷静,甚至带了些冷漠,这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
“不错,北五郡驻军有六万人,而且柳子乔大军就在附近,若其一旦转向,所有希望都将成为泡影。吴敦他们或可鼓动百姓,但是策反军队,甚至结连陈文秀,共抗伪帝,而且更重要的是,因时趁势、随机而动……这就需要无限的勇气、智慧、周密的思维,以及个人的魅力……可是,云儿……”
苏舜云见他沈默不语,轻叹道:“其实我们的处境相当不妙!以区区两万人,要想击溃六万驻军,入主该地,纵然以精锐之师击溃乱之军,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可是,如果对敌人采用分化、收买、暗杀等种种手段,就可让松散的敌人从内部瓦解,甚至转向……”

这个美丽的女子秀眉一扬,“若把此事交与我,当夫君挥军南下之日,便是五郡一齐响应之时!”她的话语里显示出极大的信心,豪情不让须眉……
“云儿所言甚是……”柳随风淡淡地道,众女无不愕然,他是那样的疼爱妻子,胜於一切,为何……
只听他续道:“我决定随你一同前往!”
苏舜云不禁心中欢喜,嫣然道:“夫君自有重任在肩,怎可随为妻同行?与戎族的交涉,是我们与北羯谈判的重要砝码,若少了北羯的全力支持,我们纵然占领北五郡,也无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立足。夫君你的责任比为妻更为重要,怎可轻离?”
梅若华起身道:“姐姐所言甚是,此事无需表哥同行!我愿意附姐姐骥尾,效绵薄之力。”这个极有抱负的女子自动请缨。苏舜云也很喜欢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含笑应允。
柳随风沈吟道:“玉儿,你带姜奕他们一道随行保护云儿安全,凤鸾营之事可交与雪儿,有吴争他们,一定不会出什麽差错的。”
“有这个厉害的班底,我也该放心了吧?”他心中暗忖。
紫玉点点头道:“夫君放心好了。”她盈盈起身,“雪妹,随我来,有些事我要交托给你。”
“苏姐姐,表妹,凤影营的冰焰组在北五郡扎下据点,我把他们的联络方式告诉你,到时他们一定能帮上什麽忙。”萍儿也起身道。
众女各自散去。姜昭远冲著柳随风嘿嘿一笑,“我说柳大人、柳公子啊,有这麽一帮能干的老婆,你还真是省事啊!”
柳随风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事,想向姜叔叔打听。”
姜昭远见他毫不动气,不禁感到意外,奇道:“你有什麽事,尽管问吧!”
“我想问,墨雪姑姑当年所生一子,相貌如何?年岁多大?叫什麽名字?”柳随风凝视著姜昭远的眼睛道。
老头神色一黯,道:“他叫秦思远,如果他还活著,应该二十岁了,他长得不太像墨雪,唉……”
“秦嘉是在十七年前登基,悲剧也在那时发生,当时他应该只有四岁……”柳随风沈吟道。
“你想说什麽?”姜昭远惊讶地道。
柳随风握著姜昭远枯瘦的手,微笑道:“思远,思远,原来她一直思念的,是姜昭远,就是你老人家啊!”
姜昭远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你为何要怀疑呢?自始至终她都不曾背叛你!唉,”柳随风轻叹道,“你可曾想过?当时墨雪姑姑当时并未遇难,而是逃脱了?”
姜昭远疑惑地道:“这怎麽可能,秦嘉明明说她已经死了。”
“其中详情我也不知,不过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躲过了这一劫,”柳随风微笑道,“兰香,把剑给我。”
侍女兰香取下腰间佩剑,递给柳随风。後者微微一笑,倏地挺剑而上,身形飘忽莫测,似左忽右,脚下如行云流水,不惹纤尘,剑尖抖出梅花朵朵,顿时将姜昭远笼罩在剑影里,当真是潇洒飘逸。
见到这招剑法,姜昭远嘴角不由得逸出一丝冷笑,眼见飞旋的剑气凌身,他凝立不动。柳随风吃了一惊,正欲收剑,姜昭远忽然目光凌厉如电,身形一摆,如空无实质的幽灵,轻松地避过了剑锋。
只听“当”地一声,长剑落地,柳随风的手腕被姜昭远铁钳一样的手握住了,他苦笑道:“姜叔叔何必这麽用力?”
“你怎麽会秦氏的飘香剑法?”姜昭远冷冷地看著他。
柳随风微笑道:“原来我还学得有三分象,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姜昭远冷笑道:“象?!只不过似是而非,得其形而不得其意。”
柳随风苦笑道:“我只见过一次。”
“一次?”姜昭远动容道,“这招剑法名为踏雪寻梅,讲求步法轻灵、招式雅致,却脱不了阴狠鬼魅之气,说你形似神非,是你形美有余,却狠辣不足。不过这狗屁剑法根本没什麽了不起!”
“姜叔叔,我的结拜二弟曾经用过这招剑法,我怀疑他极可能是墨雪姑姑的儿子。”柳随风凝视著他的眼睛道。
“什麽?二哥……怎麽可能?”飘零惊讶地道。
柳随风抚著她的秀发,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了,秦氏出身武将,剑法一向不传外人,二弟为何会用,而且那麽自然?”
“那他叫什麽名字?”姜昭远神色紧张地道。
“李霸。”柳随风微笑道。
“李霸?”姜昭远一愣,他没反应过来。
柳随风大笑,他想起了初见李霸时,也是这般表情,可他旋又黯然,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幼时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或许是因为少时遭逢了什麽不幸……”
“他如今在哪里?我要去问个清楚!”姜昭远目光变得炽热。
“他现在正随姜鹤长老学习剑术。”柳随风轻叹道。
“姜鹤?”姜昭远愕然道,“这小子已经是长老了?想当年……唉!”那沮丧的模样,令柳随风恻然。
“我也有一年没见到他了。”柳随风怅然道,“姜叔叔,只要你留在这里,二弟他一定会来的……”
姜昭远淡淡地道:“是的,我会等的,这麽多年都过去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说著,他转身离开了。那略有些佝偻的身形,此刻似乎有些弱不禁风……
当晚,柳随风和紫玉、萍儿二女收拾行装,夜半出城。由於柳随风持有赵燕儿令符,守城将领也不敢多问,立即放行,三人奔茫茫夜色而去。
三人心情各异,柳随风把想好的说辞又思忖了一番,紫玉则担忧会不会为戎人发现,只有萍儿似乎心情很愉快,有心爱的人在身旁,一起享受著夜空的宁静和夜风的轻抚,的确非常惬意。
敌军主寨距宁远有二十里远,地处山丘之上,背靠一条溪流,山丘附近的树木,全部被荡平,哨楼、箭塔林立,如矗立的巨人,将敌寨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需从箭塔放箭,便可粉碎联军的进攻。想必自安谷被袭之後,他们又连遭北羯夜袭,所以加强了防备,在山丘外围还有一条新开的壕沟,有数米来宽,而且引入了活水,可谓防御充足。其实,戎人一向善攻而不利守,一旦攻击不利,就会远遁而去,如今他们耗在宁远迟迟不去,旷日持久,恐怕是受临江之请,在北方牵制北羯,使其两面作战,无暇他顾。而戎人的立寨之法之所以很有法度,恐怕也多出自临江“顾问”的筹划。
“夫君,我们怎麽进入啊?这跟白天没什麽区别!”萍儿看著数不尽的巨型灯笼连成一线,把敌寨前照得如同白昼,不禁犯难了,恐怕这连耗子也钻不过去。然而,他们不是耗子,自然不用钻。
“玉儿,你有没有把握用御风术把萍儿带过去?”柳随风揽著妻子柔软的腰肢道。
紫玉轻笑道:“若时间不长,应该没有问题。”
柳随风吻了一下她的俏脸道:“有玉儿在,还真让我省心不少。”
紫玉甜甜一笑,道:“萍儿,快伏在我背上。”
萍儿笑嘻嘻地趴在紫玉的背上,双手搂著她光滑如玉的脖颈,故意用力嗅了一口,赞道:“玉姐身上好香!难怪夫君喜欢搂著你!”
紫玉闻言,不禁芳心一乱,大嗔道:“萍儿,你老实点,我可是第一次负人飞行,小心待会我们从天上摔下来。”
萍儿果然吓了一跳,“萍儿不敢了,姐姐千万不要把我丢下去!”
柳随风莞尔道:“你们两个都小心点。”
“嗯。”紫玉低声应道。
“夫君放心好了。”萍儿欣然道。
紫玉脸色恢复了平静,微合双目,俏脸上蕴著淡淡的光辉,柔和而圣洁,柳随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微风拂动著毛孔,清新爽人。
“高居九天之外的父神啊,请接受吾之祷告,赐予我风神之轻灵,让游离在无尽空间的风之精灵,化作我轻盈的翅膀……”
随著紫玉吟诵的咒文,萍儿忽然身体一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重量,缓缓脱离了地面。高速流动的风元素,在身边轻盈地歌唱。
俯身一看,她们已经离地十几尺,她心爱的丈夫正微笑地看著她们升空,向她挥手致意。萍儿一阵欢喜,紫玉却吓了一跳,在稍微的停滞之後,她们向著更高处飞去。
“玉儿的确胜我多矣,不过,我的进步也一定会让她感到意外吧……”柳随风脸上露出了微笑。
同样的咒语从他口中而出,不过话语刚落,以他为中心,风元素猛烈地聚集过来,甚至可以听到风的呼啸之声,刹那间他已经感应到似乎有无数双手将身体托了起来──他离开了地面。
这一次,咒语的反应速度更为惊人,甚至让他还没有心理准备。随著精神的稍微涣散,聚敛的风元素又离身而去,他顿时有下坠的趋势。不过,精神的波动只是暂时的,更多风元素在他的召唤下加入了“搬运”的行列,按照他的精神意念,加速向既定方向而去。
一得一失之间,很难说清是祸是福,柳随风失去了神的力量,却再次找回了属於自己的力量,作为风的主宰,任何普通的风系魔法在他手上都会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在魔法的熟练度提高後,他甚至可以取消魔法咒语,无需祷告之辞,仅凭自己的意念,他便可以施展出魔法。因为他本身就是风的神祗。父神赐予了他天生的力量:一切游离的风元素,皆是他的臣民,都将听从他的召唤。
衡量一式魔法,首先是其威力,然後是施法所耗时间、攻击的距离、范围,以及其持久性。
攻击的距离与威力、范围,首先取决於魔法招式本身,其次在於施法者的精神力。而消耗时间则取决於元素的积累速度以及所需数量。持久性则涉及多种要素,许多魔法是将元素的力量集中在一点,当达至顶点,顷刻爆发,这种强力攻击无需考虑持久性。对於防御类魔法,持久性就值得考虑了,它取决於施法者精神力的强弱。
但是对於柳随风而言,在魔法的耗时性上,是有著绝对优势的,省去了繁复的咒语,仅凭他风神的意志,便可召唤自然中游离的风元素。不足的是,他的精神力并非因著风神的传承而继承下来,所以消耗元素数目过多的魔法他不能掌握。
柳随风小心翼翼地与紫玉保持著距离,呜呜的风声急速地在身边掠过,飞扬的长发,飞扬的心,从来没有这麽一刻,天地是如此辽远,心胸是如此广阔,重整山河,指点江山,让这片陷入苦难的大地重新恢复生机,这些壮志宏愿顷刻间填满了他的心胸,这一刻,他不再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
“抛开僵硬的说辞,以我的真诚和信心,以我的智慧和力量,去打动他们的心灵!”对於这次行程,他有了新的明悟。
仰首向前看去,紫玉已经带著萍儿降落,身下便是戎军的大寨,包围在一圈灯火之中,寨内有数不清的营帐,还有黯淡的灯光在闪烁,一切都陷於睡梦之中。
他跟著降落下去,大地越来越近,终於落入重重帐幕间。四处一团漆黑,他寻找著妻子的踪迹。远处的微光也不能为他带来一点光明,暗黑灵力固然让他看清黑暗,可他早已将其视为禁忌。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身一看,不正是自己的爱妻?
“你怎麽进来的?”萍儿的话又快又急,俏脸上带著惊异。
“当然跟在你们身後。”柳随风的脸上笑嘻嘻。
萍儿顿时恍然,乐道:“太好了,以後一定让夫君带著我在天上游弋!”
柳随风微笑道:“没问题!不过要有心理准备,会从天下掉下去。”
紫玉嗔道:“小声点,我们身处险境。”
柳随风捏捏萍儿的小手道:“贤妻,下面轮到你施展绝技!”
三人在营帐之间穿梭。外面的哨楼、箭塔上,灯光如昼,里面的营垒却悄无声息,只有如雷的鼾声,奏响了梦的夜曲。偶尔有营帐外守著三五戎兵,想必居住著戎军的将领,他们便成了目标。因为戎人中地位高的,多半会通帝国语。
解决帐外几个小卒,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他们正与梦神在呓语。三人突入帐内,不见丝毫灯光,只有萍儿看得清清楚楚,可谓明察秋毫。她擅长灵魂类魔法,无声无息地催眠了床上的戎夷。可是,柳随风发现了一个问题:还是语言不通。那戎将显露出的茫然,让萍儿大为丧气,一怒之下,彻底抹灭了这个倒霉家夥的记忆,可怜今後他将与痴呆儿无异。柳随风不知道她干了些什麽,看萍儿发著小姐脾气,旋即嘴角露出了略带残忍的笑意。
“我们再换一个人,不相信无人能通帝国语!”萍儿拉著柳随风和紫玉离去。
“他?”紫玉指著敌人,有些担心和疑虑。
“放心好了,他已经被我封存了记忆!”萍儿的笑容里,多少有几分得意。
连挑数帐,连续六个倒霉的家夥,一夜之间都步入了白痴的行列,这些要拜这个来自魔族的女孩儿所赐。她如幽冥一般,闯入了别人的梦境。最後她让柳随风和紫玉在帐外守候,自己一个人尽情地玩著残忍的游戏。
当她踏出营帐的一刻,柳随风看到了俏脸上犹挂著嗜血後的欢畅和她秀眸中如野兽一般无情的寒光凛凛。他心颤了,暗黑灵力带来的种种痛苦,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他怎能让自己的妻子再步後尘,虽然她更能控制自己!
“萍儿,你可有觉得不妥?”他搂著妻子冰冷的娇躯。
萍儿摇头道:“不,时间不多了,让我们接著寻找,一定能获得我们所要的信息。”说著猛然脱离了他的怀抱,寻找著下一个猎物而去,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游戏。
紫玉看著她的背影道:“萍儿变得好可怕,她身上散发著的暗黑气息从未有此刻这般显露无遗!”
柳随风摇头叹息,“唉,这就是暗黑魔法的弊病,最易移人心智。我们也赶快追上去!”
敌寨外实而内虚,三人几乎犹入无人之境,这也难怪,谁能想到他们真的长了翅膀飞进去。
萍儿已经不见踪迹,不远的营帐外,又倒下了两具躯体,不用说,定是萍儿的杰作,柳随风只有把他们搬到暗处,免得别人生疑。
柳随风和紫玉照例是在帐外守候,等著萍儿的消息,在万籁俱寂、大敌环伺的的夜里,两人的相拥多了几分刺激。
忽然,金铁交击声在帐内响起,惊破了他们交颈相吻的甜蜜,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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