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再遇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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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的轻身功夫之佳,实平生所未见,簌簌的雪花声,西风的呜咽声,都不及他脚步的轻微。其实先感应到空气的强烈波动,然後再仔细倾听,才辨别出这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风元素似乎已与他联为一体,成为身体外延的触角,为他接收著风中的讯息。
“深夜来临,果然不怀好意!”柳随风心中好笑,灵力暗聚,风元素缓缓凝结,在马车门口形成一道流转不息的防御之壁。这招魔法并未出现在任何一部典籍之中。风元素的应用,在他,已是得心应手,就像那泥巴,在捏泥人的手中,可以塑造成各种形状。风元素的变化运转随心,无需通过任何咒语的限制,就是他在修习中的最大发现,这使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风神的身份。
对这个潇洒出尘、不沾染俗气的年轻人,柳随风不愿撕破脸皮,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效梁上君子的故事,让其知难而退。
果然,脚步声止。柳随风翻个身,又搂著萍儿滑嫩的娇躯。这一动,萍儿和秋言都轻吟一声,那年轻人连呼吸声都没了。
一觉睡到天明。次日醒来,已是晴日当空,红妆素裹,萍儿和秋言依然侧卧,作海棠春睡。柳随风小心翼翼地起身,唯恐惊动她们,披衣出了车门,那人果然已不在帐内。
“真的走了……”柳随风摇头失笑。本来昨晚他在车门口布下魔法护壁,使风元素流转不息,凝而不散,即便有敌人入侵,也会有所察觉,谁知,这番心机居然白费了。
出了帐门,阳光普照,皑皑一片白雪,折射著寒光。雪的飘逸脱尘,此刻化作了灵气精魂。巍巍雪川,浩浩云山,此刻显得雄浑壮丽。面对这天地美景,柳随风忍不住动容,轻吟道:“茫茫野无碧,浩浩天地白。”
忽听身後有人抚掌道:“柳兄好雅兴。”柳随风回首一看,正是那未曾离去的年轻人,只见他倚在云杉树下,脸色清冷,如寒山积雪,冷淡中有一脸的嘲讽之意,“柳兄乃文人墨客?”
柳随风微微一笑,反问道:“不知萧兄何种营生?”
年轻人转过身去,冷冷地道:“心知肚明,何必多问!”
“既是如此,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柳随风笑道,“不知萧兄还有什麽打算?”
那人淡淡地道:“柳兄之机敏,出人意料,感柳兄之意,此行作罢。再会!”说完,转身而退,忽又回首,扬眉道,“我若出手,你们未必是我对手……”一袭白衫,就这样消失在莽林中。
柳随风莞尔,原来他迟迟未去,就是要走得明白,此人的确有些可爱。
“夫君,夫君……”身後传来萍儿的呼唤。
一路无事,沿途所见,乞讨者不少。北羯人本不富裕,又遭临江和戎族的入侵,国库大半都充了军需,犹嫌不足,於是加重了民间的赋税,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柳随风虽然感慨不已,却不改本来的信念,当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时,才能有力量改变这一切,同情无济於事。
荒无人烟的大道上,时常有劫匪出没,可是他的马车所经之处,都留下了匪徒们的首级,萍儿犹嫌不足。借著正义的外衣,大行屠戮之事。柳随风对此苦笑不已,无奈之极。
“我们已到三邑城郊,不可再以本来面目出现!”看往来的行人如织,房屋林立,柳随风忽然想起此事。
萍儿嫣然道:“那当然了,以夫君的英俊,一定会迷倒一大群北羯女子,说不定北羯王的哪位公主还会看上你,到时候再被你始乱终弃,找你算帐,那岂不妨碍了我们的大计?”
“萍姐所言甚是!”秋言掩口而笑。
柳随风老脸一红,“胡说八道!我乱过谁?又弃过谁?”
“这不,那边就有人盯著你看呢!”萍儿嘻嘻笑道。
柳随风扭头一看,原来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站在屋檐下,犹豫地看著自己,忽然移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公子你好,我马商,您这两匹马乃是稀有品种,不知……”
“不卖,不卖!”柳随风没好气地道。
“公子再考虑一下吧!多少钱我都肯出!”那胖子不舍地道。
柳随风失笑道:“十万黄金,买不买?”
“买!”那胖子一口应诺。
柳随风愕然。就在这时,他忽觉不妥。眼前杀气顿盛。那胖子宽袖一扬,掣出袖中短剑,一道寒光划过柳随风的眼睛,直刺心口,角度和高度似乎经过精心计算,此刻任何躲避都已无效。
短剑果然正中心口。他摔落马车,双手捂心,痛苦之色,写满俊秀的脸庞上,胖子却看著明亮无半点血迹的短剑发呆,方才的接触恰似刺中了厚厚的牛皮,虽然凹陷下去,却未刺透。
萍儿和秋言二女却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萍儿反应最快,跃下马车,“锵”,蚀心之剑离鞘,带著惶恐与愤怒,斩断了刺客的头颅。胖子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到死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成功了没有。
当然没有成功。在那电光石火间,柳随风的灵力随意念猝然发动,风之元素构成了一层壁垒,为他挡住一劫。可惜短暂聚集的元素,力量终究有限,心口如同挨上了一记闷棍,痛得他冷汗直冒。这时沙沙声起,前後左右均有人迫近。他艰难地起身。
“夫君,你没事,太好了!”萍儿喜极而泣,搂抱著他,浑忘了围上前来的敌人。
柳随风缓过痛楚,环视马车四周,自己已遭包围,十几支弓弩对准了马车,弓弩实在是最佳的狙击武器,威力著实可怕,犀利的弩箭,有时恐怕连铁皮的车厢也能射穿。
路上的行人本能地四散奔逃,免得遭池鱼之殃。
“放箭!”只听一声断喝,弩箭嗖嗖,如飞蝗般射了过来。刹那间,柳随风灵力灵力暗聚,风元素滚滚而来,形成了一张巨大闪耀著白光的元素之壁,将自己和萍儿包裹在内。施发的速度远远超出敌人的想象。劲箭纷纷落下,如同碰上无形的墙。连两匹独角兽也遭到庇护,安然无恙。只有车厢上钉了十几支箭枝。
柳随风暗暗叫苦,秋言的魔法甚浅,如何自保?来不及多想,他跃上了马车,挡在车门口。
敌人弃了弩弓,拔剑杀了过来,一持剑大汉当先冲来,萍儿冷冷一笑,锵地一声,一剑迎上。这一剑凝聚了她全部的暗黑力量,剑锋带著阴冷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只听哗啦啦的脆响。对方的宽刃大剑化作了碎片,散落一地,力量何等强横。这大汉握著紧剩的剑柄,还未来得及发呆,就额头沁血,一命呜呼。
有萍儿正面迎敌,柳随风获得了充裕的时间,灵力大聚,元素汹涌澎湃,风雷激荡,轰隆作响,终於几道紫色天雷从天而落,在敌人头顶炸开,中者立刻粉身碎骨,面目焦黑,横尸当场。烟尘四起,乱石飞溅,地上多了几个大坑。
敌人的眼神中顿时出现惊惶,驻步而不敢前。
“你们到底是何人所遣?”柳随风冷喝道。未有回答。忽听萍儿一声娇叱,剑如游龙,直捣车厢左侧,惨叫一声,扑通一声,将偷袭的敌人丧命。
“给我上!”身後传来厉喝。
萍儿立时成为正面攻击的目标,攻来者虽剑法纯熟,但还不在她的眼里,危险来自右侧斩腰的一刀和从左侧疾刺左臂的长剑,剑锋离她尚有尺许的距离,却带著森冷的寒气,虽非魔法之剑,却蕴藏著无比的力量,显示出此人的非凡功力。
萍儿纤腰一摆,黑剑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圆,分别击上了三名敌人的兵刃,金铁声响过之後,敌人皆被震退。
“好剑法!”柳随风心中暗赞,配合地施出风之箭雨,密密麻麻的无形之箭,哧哧作响,扫荡著面前的敌人。
忽然空中撒下一道幽蓝的水幕,挡在敌人身前,破空而去的箭雨往前刺去,只是造成了水幕的凹陷,被风箭击散的水元素消散开来又迅速聚敛,阵阵涟漪过後,又回复了平静。
“不错嘛!”柳随风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娟秀的脸上比同伴少了几分狠辣,却多了几分端庄,与雪儿倒有几分神似。

那女子待看清他的容颜,也是一愣,竟忘了进攻。她的同伴却有如疯狗,挥剑疯狂攻来。
这时柳随风浑身忽感清凉,风元素缓缓在身遭流动,身体变得轻盈,他一惊,扭头一看,车内秋言微合双目,俏脸肃穆,原来她正在施展辅助魔法,乃是疾风与风之圣护的混合。
剑光连闪,照柳随风劈面而来,他灵力微聚,凌空一指,风箭已刺出,敌人猝不及防,正中胸膛,一阵惨叫後,命丧当场。
“砰!”无数的冰刀从水幕中激射而出,密集的刀锋在阳光下,变幻著彩虹的颜色,向马车急速飞来。那女子终於动手。
面对这来势迅猛的冰刃,柳随风不以为意,风元素在身前凝结成网,流转不息,就像巨大的车轮,将冰刀尽数拨打开来。
那女子秀眉紧蹙,手指交结成一奇怪法印,口中吟哦著咒语,空中的水元素开始跃动,水雾蒸腾,轻烟嫋嫋,茫茫一片雾气。
“哦,这是什麽魔法?”柳随风暗自诧异,层层的风元素,在他与敌人之间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墙,可保无虞。
“砰!”一个大汉撞在墙上,头破血流。可那女子的魔法仍在持续中,它究竟会带来後果?……
萍儿遭到了五名敌人的围攻,可她步法愈显轻盈,剑光像风卷狂云般翻腾,迎面的敌人不知好歹,欺她为女儿身,“锵”,刀剑交击,剑折,敌人的脸上也带著血痕,仰天倒下。
侧面又攻来一凶悍女子,双手各持一把泛蓝的淬毒匕首,其人身材不高,容貌秀丽,可惜出手异常狠毒,寒光忽闪,只取萍儿纤腰,同时脚步前移,锁定了她将要移动的退路。速度之快,如电光石闪。萍儿却旋身一击,以硬碰硬,切断敌人短刃,也切断了对方的身躯。她只顾杀得痛快,却忘了周围的一切。
敌人的魔法终於发动,大雨铺天盖地,狂猛地涌向马车,水流转向了风墙,迅速将风元素冻结成冰,又被後续水流撞上,哗啦,如同玻璃被击碎,风元素彻底被瓦解,冰寒的水流中藏著出无数的冰箭,向柳随风击来,竟然是避无可避。
柳随风大惊,这是什麽魔法?风元素迅速聚集,组成第一层壁垒,接著是第二层,第三层……他的灵力不曾松散,水流冰箭破除了第一层,第二层……直到第八层风之壁垒,水流前进的势头方被完全削弱,但两匹独角兽已经千疮百孔,死於非命。满地的碎冰块,有如斗大,周围的温度顿时陡降,有雪花飘舞。
那女魔法师俏脸苍白,娇躯摇摇欲坠,想必这威力强大的魔法耗尽了她全部的灵力。这时,有三人抢出,向柳随风发动攻击。其中一人用两把短柄斧,车轮般舞动著攻来,狂猛无俦,若给劈中,保证筋裂骨碎,即便是再强的魔法防御也捱受不住。另一人用的是双钩,分取他颈侧和右腰眼。余下一个刀手则封死他左翼,搠胁而至,刹那间,他已经躲避不及。
柳随风却没有慌乱,秋言已经为他加持风之圣护,不过,此刻近距离施放雷殛魔法,恐怕连自己也要遭殃。
风元素急速聚集,能量聚敛到极限之时,又狂猛释放,耀眼的白光立刻以他为中心向四处发散,嗡嗡的声音在人的耳边回荡。五米之内,所有人视觉和听觉的功能全都丧失,包括身後的秋言,连萍儿也受波及。
凄风闪,风系的高级魔法。这次的威力之强,柳随风也始料未及,随著他灵力的提升,而今威力大增。在这种干扰之下,所有人的动作都缓了一缓,柳随风却灵力大聚,发动落雷魔法,准确击中围攻他的敌人,只是不知那名水系魔法师是否在其中。
白光散去,视觉听觉都恢复正常,地上却倒了一地的人,柳随风身前已无站立者。
萍儿回过神来,杀心又起,黑剑闪电般挥击,把一个反应迟钝的家夥送上天,接著长剑斩击,命中左侧和右侧攻来的刀锋,两名刀手闷哼一声,往後跌退。岂知前方却攻来一剑手,其功力之强,变化之巧妙大大出乎萍儿意料之外,竟冲飞而起,来到萍儿上方,长剑原式不变的从上疾刺而下,笔直插往她心脏要害。萍儿长剑向天,朝胸直刺,凌厉的劲气从剑尖射出,发出哧哧的声响,敌人在空中难以改变姿式,惨遭命中。
柳随风眼前障碍已经扫清,他跳下马车,协助萍儿。敌人立刻舍下萍儿,转而围攻他。毕竟,他才是主角。有萍儿蚀心剑的保护,他安然无虞,那些被萍儿击退的敌人,在毫无防御之下,也未能逃过他魔法的暗袭。高速的魔法,运用起来得心应手。换作普通的魔法师,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任他魔法再强,也只会手忙脚乱,魔法未及施出,便被杀害,可是柳随风不同,难以想象的施法速度,是他最大的凭借。所有试图从侧向攻击他的敌人,无一能逃过可洞穿金石的风神之箭,真正的风神之箭。
忽然一声惨叫,一个衣著华贵的家夥顺手被萍儿斩为两截。剩下的敌人都呆住了,一齐瞪视著她,两眼带著愤恨的火焰……
“莫非是什麽大人物?”柳随风暗道。萍儿却怡然不惧,秀目清冷,顿时十数人攻杀过来。一人持剑攻至,取後背,左侧递上一单钩,取右肩,右侧接踵攻来了双斧。另有一枝长枪往左腿刺来,柳随风失色,急忙为萍儿加持风之圣护。
萍儿奋力一剑,对方手中的长枪断作两截,回剑一击,又荡开了双斧,却未避过单钩,刃锋刺入右臂,鲜血激溅,萍儿吃痛,黑剑落地。就在这时,柳随风左右手的风箭刺出,同时命中使斧和持剑者的心口。未及惨嚎,两人翻身滚倒。
“萍儿!”柳随风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萍儿,鲜血从她嫩滑的左臂涔涔流下。这时又有一剑手从背後袭至,柳随风不及回头,风之箭雨已经施出,无数风元素聚成的利箭嗖嗖飞出,无形无质,只听一声惨叫,敌人身体变成了筛孔,血箭喷出。
“什麽人在此闹事?”一队巡兵呼喝著从远处驰至。
敌人忽然发出一声尖啸,转眼间分散遁逃,走个一乾二净。
“言儿,我们快撤!”柳随风大声道,他背上萍儿,拾起蚀心剑,弯腰的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衣,站起身来,正迎上了那双澄澈的眼神,无忧无喜。
“大哥……”,秋言轻轻扯著他的衣角。
几个小兵很容易摆脱,躲在树丛丛中,再配合施展隐身术,巡兵睁眼如盲。
“言儿,快为萍儿看看。”待巡兵一走,柳随风焦急地道。
秋言脸色戚然,微合双目,暗施魔法,一蓬水气蒸腾,在萍儿的伤口处缭绕,顿时止住了血,秋言取手帕擦去血迹,伤痕处只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却不见有血流出。秋言从怀中掏出一黄色小瓶,以药粉为萍儿敷上,系上手帕,动作熟练,细心温柔。
“言妹,谢了!”萍儿露出了笑容。
“姐姐不要轻动,一两日便可愈合。”秋言柔声道。
柳随风抱著萍儿,爱怜地抚著她的秀发:“萍儿,又让你受苦了。”
萍儿嫣然一笑,“谁让你的萍儿爱杀人,结果引得人家弃你而杀我,呵呵……”
“恐怕你杀了他们什麽重要人物……”柳随风吻吻她娇嫩的脸蛋,苦笑道:“唉,我的敌人怎会这麽多呢?不知这一次又是谁?”
“你坏了人家临江的大事,又想夺人家帝国的皇位,而且你还是什麽风神,我们魔族也不会放过你……细数起来,夫君的敌人还真不少啊!”萍儿娇笑道。
柳随风莞尔,点了点头:“不错,这三方都有可能。然值此时,多半是临江所为。恐怕自我们出城,就被他们跟踪上了。”
“大哥,我们现在怎麽办?”秋言温顺地问。
“我们化妆入城,联络王幼平,然後再作打算。”柳随风轻吻了一下秋言的脸颊,柔声道,“这一次又要麻烦言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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