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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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个嘛……”柳随风递出一只手来,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拉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萧必兴大怒,一剑劈了下去,吓得柳随风赶紧缩手。
“哼哼……不要以为我是女的,就不会杀你!”这女伴男装的女子冷笑道,“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会被你吸引?”
柳随风尴尬不已,连忙站起身来,赔礼道:“我并非此意,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萧必兴背过娇躯,懒得理他,那幅神态犹如天鹅的骄傲。
“不知小姐决定如何了断此事?”柳随风低声下气地道。
“我已经收了人家五万的定金,你说该怎么办?”萧必兴没好气地道。
“呵呵……”柳随风干笑着。
萧必兴转过身来,以剑尖指着他的心口道,“都是因为你啊!”说完收剑回鞘,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柳随风急忙追上。
“这么晚了,你说我要去哪里?”萧必兴淡淡地道,“难道等官兵来抓我?”
柳随风看四下无人,这也难怪,方才闹得刀光剑影,惊天动地。于是他柔声道:“不如我们再去喝一杯?”
“对不起,本小姐没空!”萧必兴不客气地道。
“你的名字应该叫碧心吧?”柳随风不以为意地道。
“明知故问!”萧碧心白了他一眼。
“碧心,我们什么时候还有见面的机会?”柳随风柔声道。
萧碧心猛地停下脚步,淡淡地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还不是很熟,而且碧心也不是你能叫的,另外我听说你还有很多妻子,其中有两个还在客栈等你,我也没兴趣加入她们的行列。”
柳随风老脸一红,苦笑道:“你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嘛!不一定要你喜欢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萧碧心也懒得理他,独自前行。
柳随风摇头失笑,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行,默默无语。
※※※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几十个身披铠甲的禁卫兵沿街奔来,还有犬吠之声。
“出什么事了?不会是抓我们的吧?”柳随风奇道。
“我怎么知道?”萧碧心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方才被他搂在怀里,现在看来还余恨未消。
正说话间,前面的巷道里奔出一个黑衣人,向这边而来,看身形体态,似曾相识,转眼间就到了身前,柳随风大奇,“怎么还自投罗网?”正欲闪避,忽听来人道:“夫君,糟了,我们快跑!”声音悦耳动听,竟是萍儿!柳随风目瞪口呆,看萍儿背上的黑布包袱,诧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偷东西了?”
萍儿嘻嘻一笑,扯着柳随风的手臂,笑道:“回去再告诉你!”
“小小毛贼,敢在王都撒野,还不束手就擒!”后面追兵已在不远,前面也出了气势汹汹的大队士兵,人数已达百人之众。
“糟了……”萍儿自言自语,花容失色。没办法,妻子做贼,他又怎能独善其身?疾风术一展,便拉起萍儿发力奔逃,还不忘回头与那高傲的小姐告别,“后会有期!”
萧碧心默然片晌,身形忽动,从后面追上了他,淡淡地道:“随我来!”
※※※
冰花湖到底是她的地盘,东拐西拐,穿过迷宫似的幽深巷道,轻松摆脱了追兵,现在三人坐在冰花榭最深处的厢房内品茶。
“多亏有你,谢谢!”柳随风诚恳地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凭柳公子的惊人艺业,一路杀出去。”萧碧心差点脱口而出,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一直很乱,很想刺他两句。可是一看到对方一脸的诚恳模样,她终于忍住了。她瞥了一眼萍儿除下面具后洋溢着神采的俏脸,淡淡地道:“想不到柳夫人还有兴趣玩官兵抓小偷的游戏……”
听她话中带刺,萍儿顿时脸色一变,终于忍住不说。
见气氛有异,柳随风打破僵局,柔声道:“萍儿,为何那些宫内的禁卫拼命追你?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萍儿兴奋起来,忽又意兴索然地道:“也没什么,回家再看吧!”
萧碧心扫了一眼桌上的包裹,表情淡淡的。
柳随风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傻丫头,这是多事之秋,而我们又有求于北羯,你怎可入宫捣乱?若被识破身份,什么大计都将成为泡影。还有啊,你怎么能把言儿一个人丢在客栈?”
萍儿眼圈一红,长久以来,丈夫都宠着她,疼着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责备自己……想到这里,顿时泪水涟涟。
在这最厉害的武器面前,柳随风顿时就范,连忙柔声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总可以吧?不要哭了,乖……”
萧碧心暗自好笑,心道:“看她杀人如麻,没想到还会哭泣!而他……”她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萍儿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俏脸更添娇艳,连萧碧心也呆了,“我自负美貌,故而时作男装打扮,没想到她比我还漂亮!”
“夫君,这次我偷了北羯王好多东西,总算是报了仇!”萍儿止住眼泪,娇柔地道。
柳随风苦笑着点点头。
萍儿又轻摇着柳随风的手臂,娇笑道,“夫君,我们打扰萧公子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告辞了。”
“现在外面肯定已经戒严,明天再走吧。”萧碧心表情淡淡的。“到时官府只会严查城门,而不敢在城内扰民。”
柳随风领会得她的关切之意,柔声道:“乘现在混乱之际,我们还是离开为好,免得连累于……你!”他是放不下秋言,否则怎会与对方“深入了解”的机会?
萧碧心赫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道:“我带你们出去……”
※※※
刚看到萧碧心离开,萍儿就冷哼一声:“夫君,他到底是什么人?不男不女的,又阴阳怪气!冷冰冰的,真讨厌!”
“萍儿不要这样说人家,怎么说她也帮了你!”柳随风柔声道。
“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萍儿忽而娇笑道,“不过,他好像对你很特别呢!夫君,你可要小心了!”
柳随风笑了,“其实,她是……”
就在这时,拐过墙角,就赫然看到前面道口列着大群士兵,原来这里设了路障和哨卡行人,“她说得没错……”柳随风心道。
三邑城的街道为规则的井字形,要绕过障碍并非难事,可惜在主要路口皆有士兵盘查,看来不抓住“毛贼”,绝不罢休。
“萍儿,你到底偷了人家什么东西,让他们劳师动众?”柳随风回头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萍儿娇笑道,“回去再告诉你!”看阻碍重重,她可是一点也不担心。
※※※
王都的治安系统果然严密,反应极为迅速,各主要路口无不设防,城门更是防卫严格,客栈也遭到封查。在滴水不漏的关卡面前,携带贼赃的他们,也不敢贸然施用隐身术。若对方有魔法师,那将无所遁形。幸而有御风之术,虽然夜晚月光皎洁,柳随风也只好冒险一试,若有人此刻仰首观天,定会发现这飞天壮举。
四下无人,柳随风冉冉落入客栈后院的马厩中,穿过走堂,只听客栈内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有士兵守住大门,禁止他人出入。住客们聚在大堂内惊魂不定。王宫失盗,这么重要的事,早就吵得沸沸扬扬。柳随风暗施障眼之法,和萍儿回了房间,可怜的秋言正望穿秋水,忧心如焚,见两人回来,惊喜若狂。
柳随风搂着她柔软的娇躯,抚着她的秀发,温柔地吻着她的香唇,柔声道:“言儿,又让你担忧了!”
秋言垂下螓首,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看她羞赧的模样,柳随风莞尔,心中泛起万种柔情。他又转向萍儿道:“快把东西藏好,看情形他们迟早会查到房里!”
“不急,不急!”萍儿笑道,“言妹,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说着,她打开包袱,房间内顿时为之一亮,果然是珠光宝气,耀眼夺目,连柳随风也为之动容。
萍儿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钻石,烛光下异彩纷呈,“言妹,这个送给你!”她把这颗价值连城的宝物,塞到了秋言手里。
“萍姐,你真的去王宫了?”秋言惊讶地合不上嘴。
“那当然了!”萍儿傲然道,“区区王宫,我柳风萍来去自如!”
柳随风笑道:“不要吹牛了,还来去自如呢,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我们是举步维艰……”
萍儿懊恼地道:“都怪这破东西不好,害得我被人发现!”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黄金匣子,丢在桌上,娇哼一声,道:“我在王宫的宝库内发现了一个机关,移开伪墙,是一密室,外面布置了一道厚铁门,悬着巨锁,无法开启,不得已我以蛮力劈开,没想到里面只有这破东西,就算它是个完整的大金块,也算不得什么啊!真不知道搞什么鬼!”
柳随风双手捧起,黄澄澄的金盒并不沉重,看盒上五龙交扭,栩栩如生,手工精细,巧夺天工,堪为精品。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而熟悉的感觉,从盒身传入了体内。亲切,温暖,祥和,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他合上了双目:是柔柔的风,舞动着春天奔放的气息;是暖暖的风,吟唱着夏天轻快的旋律;是淡淡的风,伴随着秋天的苍凉,是冰冷的风,吻着冬天寂静的大地,是自由的风,在广袤的天宇!翔……
它仿佛不是一件死物,而是风的精魂,是蕴涵着生命能量的存在。似乎他们之间有一种自然的精神维系着。他的灵力不由自主地凝聚起来,思感探向了那辽阔的空间,与这种能量遥遥相和。
※※※
在那亘古的年代里,世界是无的存在,到处是朦胧与混沌的状态,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万物生灵,只有风孤独地呜咽,海寂寞地横卧,石山屹立,天火恣肆。
正是在混沌黑暗中,风土水火的精魂孕育了开辟世界的父神。他分离开了光与暗,以及苍穹和大地,创造了日月星辰,分离开了昼与夜,然后造了飞禽走兽、万物生灵,从此有了阴阳之分,雌雄之辨。对创始之初的万种生灵来说,他们生活在一个恐怖的世界:飓风咆哮,洪水滔天,天火恣肆,山崩地裂。
于是,父神采撷了风土水火的精魂,构成生命的四种本源物质,创造了四神:风神、土神、水神、火神,并赋予他们神性。因其生命物质极为纯粹,因而不似世间生灵拥有形体,仅以灵体的心思存在。自他们诞生的那一刻起,苍穹、海洋、大地、山川,各自有了主宰,顿时一齐恢复了平静。
以父神的无所不能,也无法管理这个世界,于是众多神灵也应运而生,他们的生命物质远不如四神纯粹,风土水火比例各不相同,因而像父神一样,也出现了形体。他们为父神执行各种职责,管理着太阳、月亮、繁星、草木、海洋、动物……
父神又分离开了愚蠢和智慧,于是多出了智慧之神;分开了美丽和丑陋,于是又造出了美神;他定义了正义与邪恶,于是有了仲裁和正义之神……因此,神的家族越来越繁盛。
活跃在天地之间,吸收天地之灵气,众神的力量逐步壮大起来,令父神始料不及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
因为**的存在,随之而带来了各种**,**产生了争斗,而力量则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爆发的导火索也渐渐点燃。神灵之间开始媾和,有的对象甚至是地上的野兽,因而生下了神面兽身的怪物,他们继承了强大的力量,却缺乏对父神的敬仰,于是神的儿子指责其玷污了神的纯洁,双方终于发动了战争。
最后众神也参与进来,除四神之外,几乎所有的神祗都加入了这场混战,分作两方,各展神通,天地为此而变色,天穹崩裂,山川坍塌,河水断流,世界一片混乱。
父神极为震怒,狠狠地惩罚了参战的双方,许多神祗为此而被毁灭,被新生的神灵所取代,还有的被封印了神力,将她们逐出了九天之上的神界。挑衅者一方沦落到地界,又在神界与地界之外另设魔界,将他们置放其中,三界之间用强大的结界隔离开来,从此无法逾越。
贬谪后的天神后裔,本源能量本不如父辈强大,又遭到父神封印了神性,力量却远远超越了万物生灵,于是父神让他们管理着海里的鱼、空中的飞鸟,也管理牲口、以及地上的爬虫走兽。诸神通过管理他们,管理着世界。
随父神平定战乱的四神,由于其忠诚无私,宠爱有加,又力量超群,因而被委以重责,负责巡视天地四方。而拥有自由灵魂的风神,司责着东方。父神又为他创造了四件武器,使其力量远远凌驾于诸神之上,唯一可堪与其比拟的,除其他三神外,只有战争之神。
四种神器,其一为精灵之弓。精灵,最心灵手巧的生灵,本是天界的奴仆,负责为诸神建造宫殿,铸造兵器铠甲。可惜因参与了诸神之战,大半堕落凡尘、沦为妖精,遗忘了曾有的技能。此弓乃精灵取石中之精英铸就而成,又被父神赋予了非凡的神力,威力之强,令诸神也为之色变,然而,若不能尽数开启其中力量,威力也终是有限。神器之二更妙不可言。乃父神采撷自天地间最纯粹的风之精魂所炼化,初时如一团雾状,但接触到风神之时,立刻便能幻化为他心中期望的实体,因为风神与它本是同根同源。
四神的力量令诸神也为之胆战心惊,他们因而各司其味,尽职尽责,天界秩序井然。四神也被成为秩序之神。
然而父神对四神的宠爱,也造成了劫难──他怜悯这些孤独的存在,赐予了他们无可比拟的、极度完美的形体,那当然,也赋予了性别。于是由**而衍生的**也诞生了,纯粹的灵魂,铸就了极端的性情。尤其是火之热烈,至于毁灭,风之不羁,至乎轻佻。不幸而又幸运的是,风神伊利斯为男儿之身,于是……
被无情抛弃的天界女神,纷纷到父神面前哭诉,她们的眼泪令人间洪水泛滥成灾,哀怨的愁云让天界见不到半分阳光,连日神也无可奈何。虽然是父神的宠儿,风神也受到严厉的惩罚……
依然纷扰不断,直到有一天,风神陨落人间,纯粹的能量也遭到了最大程度的封印,再不能令天地变色,再不能诸神恐惧。
可是,风神的职责并未被剥夺或替代,父神为他保留了神的烙印──同时也是开启精灵之弓的印记──风神力量,不管经历多少万年,不管他本体的力量如何微弱,只要这种精神烙印还在,他就永远也不会毁灭。也正是这种特有的烙印,使诸神摆脱了**的束缚,从而不会衰老,永生不死。只是在风神完全觉醒之前,这种力量也一直被有限地封存着,未能获得它应有的效力。
托生红尘里,混迹凡世间……天地一瞬,世间万年,风神依然在世间沈沦,父神为他安排了可知又不可知的宿命,受难的风神,也不知何时能踏上归程……
※※※
“夫君,你怎么啦?”萍儿一脸的惊怖。
柳随风睁开双目,抚着金盒轻叹,“萍儿,这是属于我的……”

萍儿哭笑不得,娇嗔道:“是我的东西,自然也是属于你的!这个道理,你还要冥思苦想老半天?!!”
柳随风淡淡一笑,欲开启金盒,却见盒身完整,并无缺口。他微一凝念,闪亮发蓝的风刃出现在掌锋的边缘,灵力释放越强,风刃的颜色也越深,轻轻划去,厚厚的黄金匣被整齐均匀地切开。
从认定自己风神的身份那一刻起,对自己的力量他不再有丝毫怀疑,借助冰寒能量和暗黑灵力,他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封闭的狂风世界,在近乎折磨与疯狂式的修炼中,蒙蔽他心窍的障碍逐渐被磨砺干净,急速地超脱了凡人的界限。
这是一个似乎大彻大悟,却仿佛又混沌不清的阶段。他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仿佛有很多事,他从前经历过,很多地方,他曾经到过,很多想法,他曾经有过。可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
房间内顿时大放异彩,盒内现出一个晶莹的水晶球,宝光闪耀,变幻着七彩光芒,如同小太阳一般,照得房内如同水晶宫殿。
萍儿机警,恐亮光为窗外的人群发现,连忙用半边金盒把它掩上,室内顿时又恢复了黑暗,只有盒的边缘透出绚丽的色彩,如豆的烛光与之相比,如同萤火之于太阳。
“原来里面真的藏有宝物!”萍儿笑靥如花。
“是的,”柳随风合上双目,悠悠地道,“我仿佛感觉到它的呼唤,它似乎已等了我很久,几百年,上千年,甚至数万年……”
萍儿吓了一跳,道:“我听说亡灵魔法的极点,就可以将死人的灵魂封印在物体里面,最理想的材料莫过于水晶石了,天啦!”
“萍姐,你别吓我!“秋言俏脸发白。在黑暗的夜里,常常谈鬼而色变,尤其是女孩儿。
柳随风莞尔,忙把秋言搂在怀里,柔声道:“不要怕,有为夫在此,足令鬼神辟易。”他只手握住了水晶球,那爆射的光芒,似乎穿透了他的掌心和指尖,奇妙的红,令室内大亮。
暖暖的能量,缓缓地流遍了全身,轻盈,平和,亲切,犹如海滩上沐浴着夏日的阳光。“这种感觉熟悉强烈的程度,比精灵之弓更甚……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量?”柳随风轻叹。一切都是谜,正如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二者是否存在关连,更让他迷惘。
“夫君,盒上有字!”萍儿忽而轻呼。当真如此,沉甸甸的金盒内壁果有字迹依稀可寻,也不知当年如何铸炼而成,更不知其主人是何居心。非破坏金盒,无以见到其中秘密;然削金断铁,非利器不行;神兵利器,世上又有几人拥有;即便有,也未必肯舍得破坏宝盒;就算破坏金盒,见盒内字迹,也未必能参透玄机。
现在萍儿正细细端详,轻轻念道:“朕幼时得此物,因剑故,始名为如意之剑……”二女互望一眼,不禁面面相觑,“此是何人?居然以朕自称?”
柳随风心中涌起悲怆之感,淡淡地道:“果然是他当年留下的,或者说,是我留下的……”听了这颠三倒四的话,二女愕然以对。
“大哥,你没事吧?”秋言水灵灵的美眸凝视着他。
“我没事,”柳随风黯然道,“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柳随风,还是风神,而柳天凌又与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今日的柳随风,其实就是几百年前的柳天凌……因为盒上这番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我还记得当年封存的情景……”
他仰天长叹,悠然道:“……及长,因少年浮华,更其形状,易名为月兰之剑。后岁月更迭,沧桑历尽,遂重塑颜色,为其正名,名为玄天之剑,以玄为美,以天为尊,借此纵横捭阖,天下莫敌。然百世之后,不知为何人得?……”
语毕,萍儿目瞪口呆,方才所言与盒上文字居然一字不差,她难以平息心中的惊异,惊骇道:“这么说这东西真的是属于你的?你就是它曾经的主人!可你到底是谁呢?柳天凌,柳随风还是风神?”
柳随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或许这三者并无分别,柳随风和柳天凌只是风神在不同时期的代号罢了,一切不过是一个无尽重复的过程。”这想法让他懊丧……
萍儿和秋言愕然以对,这神奇的命运啊……
柳随风心如潮水,澎湃不息……
“真的是在重复游戏吗?真的预定了结局吗?真的不会有变数吗?云儿的夭逝,所有爱妻都离我而去,这些梦中的昭示,难道也是我所谓的命运?是否也会成为现实?”
“我的前路依然是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自己,更摸不清命运的方向……一切都令我悚然心惊……”
“可黎林又告诉我,神灵是不受命运女神安排的,当我强大到可以操纵命运的时刻,就能挣脱命运的束缚,那么……”
“夫君,你又出神了……”萍儿轻叹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为何会对夫君影响如此之大?”
“它自然是一柄剑,风神的第二件神器,玄天之剑。”柳随风开怀笑道,心灵的负累都解除了,他为自己的收获而喜悦。
也许他忘了,凡人的命运掌握在命运女神的手中,他或可以改变,可是神的命运呢,却掌控在父神的手中,是难以预测的……
“剑?你说这是一柄剑?”萍儿瞪大美目。
柳随风柔声道:“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
萍儿依言。
※※※
五指松开,耀眼的七彩光芒顿时驱散了微弱的烛光。沐浴在这神秘的光辉里,令人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浑身舒畅而温暖。
柳随风面容平静,微合双目,庞大而纯粹的风之灵力顿时注入岛水晶之内,水晶也像要活过来似的,放射出无与伦比的精神异力,在柳随风眼前所展现的,正是那创世之前的混沌世界,没有生命和光明,电闪雷鸣,风孤独地呜咽着,咆哮着,拂过没一块岩石和海面,幻象纷呈,就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梦……
他深深地融入到其中,没有丝毫障碍,因为他曾经就是那孤独而寂寞的风。
水晶的光芒越来越强,而柳随风身体也开始莹亮生辉,流光溢彩映耀着他的脸庞,愈显圣洁庄严。
他看到了自己的诞生,起初那只是精神虚拟而成的幻象,没有形体,却拥有庞大无匹的力量,他所到之处,飓风立刻止息,闪电顿时消散,而天雷则无影无踪……
一幕幕幻象在脑海中闪过,他明白,这就是自己被浓缩了的亿万年的岁月。而今,他一一历经……
“啪!”水晶球裂成了碎片,柳随风也醒了,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团淡蓝色的云雾缓缓升腾,透着晶莹的光亮,转眼弥漫开来。
萍儿和秋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你本来的形状吗?”柳随风心道,“我试着凭借精神的维系,向你传达我的意愿,就像几百年前……”他又合上双目……
“天啦……”耳边传来二女的惊呼,他知道成了,几百年的岁月,它并没有遗忘自己的主人。但柳随风并没有睁开眼睛,心中依然在勾画着它的轮廓,以及每一个细节……
一时间物我两忘,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欣赏起自己的杰作了……
眼前娉婷玉立、长裙曳地的,正是一个秀丽绝伦的“美女”,模样居然与萍儿一般无二,肃穆威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连嘴角眉梢,一颦一笑,竟然也十分传神。在她身边,围着另两位目瞪口呆的美女。
“这是怎么回事?”萍儿指着被复制的自己,吃惊地问丈夫。
“像吗?”柳随风,微笑地问两位妻子。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对妻子那刻骨铭心的爱,使他对萍儿身体、表情、习惯都把握得无以复加。“真不敢相信啊!”萍儿轻摇螓首,秀眉深簇。
“现在你们明白那句话了?”柳随风轻吟道,“因剑故,始名为如意之剑……它原本就没有外形,可随心变化,它可以是刀枪剑戟,当然,它也可以是美女,呵呵……”
“天下竟然有这等神物?”秋言难以置信地道。
柳随风笑容稍敛,肃然道:“父神本就无所不能,他既然能创造整个世界,何况这区区器物?”
“大哥,你能让她活过来吗?”秋言玉手指着复制的如意美人,好奇地道。
柳随风莞尔,故道:“让我试试!”
“不行!不行!”萍儿大嗔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她撒娇似的地摇晃着丈夫的手臂,求恳道,“夫君,快让她消失吧!”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来人不下十数,有喝声道:“所有的人都不许动,接受检查!”
二女顿时色变,屋内一大堆散乱的“贼赃”,还有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这可怎么办啊!
柳随风沉着地道:“不要着急,我们把东西搬到墙边!”
二女依言,连忙把散落的奇珍异宝,包括裂了的金盒尽数堆放在墙角。柳随风则面容平静,手搭在美人的肩上,凝聚起自身的精神力量,注入到神器之中,美人顿时不见了,还原为淡蓝的云雾,在瞬间又变化为一柄连着剑鞘的银色亮剑,平淡无奇。
隐匿墙角之物,对他来说更易解决。隐身术本来就是利用风元素组织起特殊的网,把光线尽数折射开来,故而无形,若施加在实物身上,由于距离的限制,以及持久能力不够,因而需要持续不断地倾注灵力以维持元素不散,但于柳随风而言,又有何碍?
贼赃顿时无影无踪。除非有魔法师来此,察觉到元素的气息,并施用真实之眼的魔法,否则必难识破,但来此检查者,必是小兵走卒,不会有级别较高的人出现,故而柳随风甚为放心。
萍儿讶然道:“夫君,怎么你现在的魔法越来越神奇?而我从前却未曾见过?莫非你对我还有所隐瞒?”
“傻瓜,当初遇到你时,我风魔法尽遭封印,因而你不曾见到。上次你为我而受伤,我又是伤痛,又是惭愧,所以勤练不息,总算有所小成。能让你感到意外,总算不负辛劳。”柳随风微笑道。
秋言也笑道:“萍姐,别忘了大哥可是什么风神呢!修习风系魔法,就像呼吸般容易,有这么一点进步,实在算不上什么的!”
柳随风揽过她纤弱的腰肢,笑道:“言儿什么时候也会讨好人了?”秋言顿时羞红了脸,萍儿正想取笑她两句,忽听脚步声和喧闹声已经沿楼梯而上。
“好了,准备一下吧,掩上你们的天香国色,不然遇上这群如狼似虎的兵丁,会生出多少事端,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良民,呵呵……”柳随风笑道。
※※※
士兵们几乎是破门而入。
“靠墙站好,不许动!”兵头习惯地道。
萍儿闻言脸色一变,倔着脾气,纹丝不动,这时一只温软的手握着了她的小手,扭头一看,正迎上丈夫那微笑的眼睛,她顿时怒气平息,三人靠墙而立。
士兵们翻箱倒箧,在床上和衣橱中一顿乱翻,连他们的行李也未放过,就这样随意丢在地上,里面有萍儿和秋言的衣裙。
本来衣服被这些臭男人摸过,萍儿心里就极度恼火,只是因着丈夫,强忍着,没想到一个士兵还把她的裙子放在鼻上,赞道:“好香啊!”简直是火上浇油,萍儿顿时大怒,只听一声剑啸龙吟,长剑出鞘,士兵们都脸色一变,正欲发难。可目光一接触到这姿色平庸的女子威严冷酷的眼睛,顿时如同坠入冰窖,知道她不好惹,皆悻悻然,不敢动了,那士兵更被头目扇了一耳光,喝道:“混蛋!让你查贼人,你在发什么骚?”
“你们查清楚没有?”柳随风淡淡地道,风元素的力量施加在那头目身上,无论对他的**还是精神,都构成了威压。
那头目心中惶然,连忙道:“清楚了,清楚了,我们走……”
这些人效率挺高,来得快,走得也快。
柳随风灵力未散,细微的声音也未漏过,这不过是一招小魔法,称为“风之耳”的,他时常用来窃听某某人什么悄悄话的,没想到如今就用上了。
只听外面有士兵说,“长官,上头还要我们取他们的笔迹呢!”那头目道,“烦不烦啊?既然说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那士兵道,“我……我不敢……”那头目道,“不敢还去?”
柳随风顿时收回心神,笑着向萍儿道:“听说你入宫偷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还留下了墨宝?”
“你怎么知道的?”萍儿旋即赧然道:“言妹才教我学会写字,写得不好,真是让夫君见笑了……”
柳随风苦笑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刚才人家核对笔迹,你就原形毕露了,真是做贼也不老实!”看萍儿努着小嘴不服的样子,他无奈地道,“你写下了什么?不会是什么柳风萍到此一游吧?”
萍儿抬头笑道:“你怎么知道的?”见柳随风失色的模样,她连忙解释道,“我还没有这么胆大,只是在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凤凰,还提了一个‘萍’字。”
柳随风轻叹道:“这还好点,如果联想到是我们,那就糟了!”他忽又嘻嘻一笑,“就算想到,那又何妨?只要我们死不认帐就行了!”
“大哥不是好人!”秋言笑道。
“耍赖不是好人,那偷东西是好人了?”柳随风苦笑道。
“你和萍姐都不是好人,所以正好是天生一对!”秋言娇笑道。
“你个死丫头!”萍儿红着俏脸嗔道,心里却甭提多高兴了。
柳随风莞尔道:“言儿是好人,为何会跟我在一起?”
秋言垂下螓首,轻声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坏人。”
柳随风心里甜丝丝的,轻轻把这个乖巧温柔的女孩搂在怀里,体会着那一缕温情,一丝甜蜜,“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看来,幸运女神和爱神都一直眷顾着他,或许他们曾经是朋友也说不定,呵呵……
这时,失去隐身效力的珍宝,又在墙角显露出来,萍儿蹙起秀眉,道:“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呢?偷回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其实这些东西跟我的一比,差得太远了……”
柳随风莞尔,“留两件你们喜欢的,其它的换些钱来,充作我们今后的开支,只是这样太对不起北羯王了,哈哈……”
二女也为之失笑,萍儿笑道:“可是这些赃物谁敢买呢?”
柳随风笑道:“自然有人,比如说柳子乔啊,秦嘉啊,要么张浚这个老贼,反正这些烫手的山芋要早日处理。一旦在我们这里发现,真的什么都完了。”
萍儿笑道:“谁能为我们处理这件事?总不能由我们亲自叫卖吧?”
柳随风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既然有美人当炉的典故,而两位爱妻远胜昔日的文君,当街叫卖也是不错的,想必这些珍宝更能卖出好价钱。”
二女一起娇笑不依,柳随风因笑道:“我想到一人,当能代为处理。”其实他心中也很盼望与她再度相会,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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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在新的一月内,能得到朋友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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